現場忽然安靜了幾秒。
所有人相互看看彼此，似乎都不敢太過大聲。
按照顧晨所說的那樣，如果何醫生意外死亡，那將無法評估血壓值。
所以沒有人知道，他在意外前一刻的血壓到底有多低。
而醫院的醫生，很有可能就會一筆帶過，認定他是死于車禍意外。
盧薇薇有些不淡定了，趕緊追問顧晨道：“那顧師弟，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何醫生真的像你所說的那樣，已經意外身亡，那還能不能查到一些蛛絲馬跡？”
“還是可以的。”顧晨深呼一口氣，與眾人講解道：“如果我們追查比較勤快的話，說不定還是可以確認何醫生服用不同藥物的血中含量。”
掃視一周后，顧晨又道：“因為我們大家都看過視頻，視頻中的何醫生，的確在車禍前一刻，出現了暈眩癥狀。”
“再結合之前在公益地攤上發生的忽然暈倒，從這兩點來看，并不是什么意外。”
“因為何醫生神智不清，甚至不省人事，這樣一來，我們可以權衡一下，何醫生是否因心臟病發、中風、心律不整或血壓過低。”
“倘若對何醫生檢測結果并沒有心臟病發或中風跡象，卻查出高血壓藥物血中含量異常高的話，那這就有點詭異了，最起碼何醫生他自己不會食用過量的藥物吧？”
“對，何醫生對藥物的食用，都是非常嚴格的，絕不可能過量食用。”
張小美作為何正軍的同事，對何正軍的情況是最為了解的，因此張小美也是非常肯定。
顧晨若有所思：“如果何醫生沒有自殺的念頭，那就是被他人陷害。”
看著面前的大家，顧晨又道：“我認為何醫生大概沒有正確服藥，或者是服用過量藥物，才導致血壓下降并釀成意外，你們覺得呢？”
“同意。”盧薇薇第一個點頭。
隨后是王警官和袁莎莎，兩人稍稍猶豫，還是贊同了顧晨的意見。
最納悶的是張小美，整個人猶豫了很久，卻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同事何醫生，竟然是因為這種結果而導致的車禍。
“張小美。”見張小美還在猶豫，盧薇薇不由提醒她一句。
“啊？”張小美一愣，內心矛盾的說道：“我……我還是不太相信，竟然會有這種情況發生。”
她看了眼顧晨，繼續追問道：“那除了這種情況，就沒有其他可能嗎？”
“我也是在做推測，并沒有說一定是這樣。”見張小美情緒過于激動，這讓顧晨不由產生一絲懷疑。
“可是……萬一是其他情況呢？”張小美雙手緊緊握在一起，似乎也在思考著什么。
顧晨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著有些過度緊張的張小美，笑著問她：“那你是指哪方面？”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就是暫時沒有。”
“可是……”張小美嘆息一聲，也是無奈道：“可是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說，也許你是對的吧。”
顧晨見張小美給不出其他線索，于是跟她解釋道：“我只是根據何醫生的幾次反常情況，再結合他有高血壓疾病的特點，加上高血壓藥物的過量服用的反應來做的推測。”
“當然，也不一定就是正確的，只是就目前來說，這種推測是比較符合何醫生目前的狀況。”
低頭看表，眼看時間越來越晚，顧晨問張小美：“何醫生是下班之后就出門的嗎？”
“對。”張小美說。
“那他有沒有服用高血壓藥品？”顧晨又問。
“沒有。”張小美還是搖頭。
“我明白了。”顧晨微微點頭，拍拍張小美肩膀：“小美，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如果還有什么遺漏的線索需要提供給我們，記得聯系盧薇薇。”
張小美看上去狀態并不好，只是微微點頭，隨后這才若有所思的往家中方向走過去。
……
……
夜色中，道路上的車輛越來越少。
盧薇薇有些納悶的看向顧晨：“顧師弟，你就不覺得這個張小美今天情況反常嗎？”
“當然有了。”顧晨站在自己的車輛旁邊，也是靠在車門上說道：
“張小美之前的反應并沒有問題，但是在我推測到何醫生可能是因為服用高血壓藥物過多而導致的暈眩時，她的目光明顯有了很強烈的波動。”
“我也感受到了。”王警官走上前，也是不由分說道：“這姑娘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但又不敢明說，似乎心里藏著事情。”
“那你們覺得會不會是她在搗鬼？”袁莎莎提出自己的假設。
顧晨猶豫了幾秒，也是無法回答，只能搖頭：“目前這種假設可以有，而且也可以大膽假設，但是事情如果真的是我們所想的那樣，那這里面可能會牽扯到許多我們并沒有掌握的線索。”
“你是指……”盧薇薇問。
“他們之間的人際交際。”顧晨說。
盧薇薇還是不懂，繼續追問：“你是說何醫生與同事之間的交際問題，導致有人對他動手腳？”
顧晨微微點頭，卻道：“如果單純從人際交往來看，那肯定不是張小美，因為他們兩個之間的關系，應該算好的，可能是其他因素吧。”
想到這里，顧晨扭頭對王警官叮囑道：“王師兄，你聯系一下何師兄，讓他查一下何正軍來到公益攤位之前的一個小時內，都有跟誰接觸過？有沒有喝過什么飲料？”
“好，我這就聯系。”王警官也沒猶豫，他知道顧晨是想從何正軍暈眩之前的時間點入手。
就如大家剛才所探討的那樣，倘若是有人故意在過程安排上下功夫，那么從服藥到發生車禍，需要間隔一到兩個小時，可以是在餐后給他所有藥片。”
可如果想要讓何正軍更快速的吸收那些過量藥物，那就得把藥片碾碎，或打開膠囊倒出藥粉，安排何醫生隨少量餐飲服用。
這樣藥物吸收速率就會快得多，藥效較快發揮，影響也較為劇烈。
而這樣一來，10到30分鐘就會出現血壓偏低的癥狀。
所以王警官推測，顧晨是想從何正軍暈倒時算起，往前推10到30分鐘，看看都有接觸過那些人，喝過哪些東西。
拿起手機，王警官開始聯系何俊超……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當所有人坐在車上安靜等待時，王警官顧晨終于在群里收到了何俊超的視頻信息。
沒過多久，電話也直接打到了顧晨這里。
“何師兄。”顧晨劃開接聽鍵，點開免提。
“顧晨，你讓我調查的監控情況我也都查過了，何正軍在來到公益地攤前，曾經在一處路口處碰見過張小美。”
“張小美？”顧晨愣了愣神，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大家。
隨后又道：“你繼續說下去，見到張小美，他們兩個之間有沒有互動？”
“有，張小美給了他一個保溫杯。”
“那后來呢？何正軍還有沒有見過其他人？”顧晨似乎有種不祥的預感。
而電話那頭的何俊超卻是非常肯定道：“沒有了，我調取了何正軍從下班之后，一直到公益地攤地點的這段距離，除了在路上碰見張小美，從張小美手里拿過一只保溫杯后，就在沒有接觸過其他人。”
“那他有沒有喝水？”盧薇薇急的趕緊問他。
“喝水？”電話那頭的何正軍一愣，趕緊又道：“好像是喝過，在等紅綠燈的時候。”
“啪！”王警官一拍大腿：“那就對了，如果真是這樣，那所有人的情況，就如顧晨剛才所推測的那樣，這杯水是有大問題的。”
“對，問題就出在這杯水上。”得到這條線索，盧薇薇甚至比王警官還要興奮。
可片刻之后，盧薇薇卻又問：“那這杯水豈不是這次車禍的關鍵證據？”
“水杯在哪？”顧晨拿起手機又問。
何俊超有些招架不住這幫人的連續追問，于是趕緊道：“這你得讓我緩緩，給點時間，讓我再重新找找看。”
“給你2分鐘。”顧晨說。
“行。”何俊超沒有討價還價，直接開始繼續搜索。
大家坐在車內，足足等待了3分鐘，然而何俊超卻沒有任何回應。
盧薇薇有些坐不住了，趕緊對著手機大聲道：“我說何俊超，你到底找沒找到啊？”
“找……找是找到了，可是……可是在車禍現場就沒了。”電話中的何俊超顯得有些無奈。
顧晨深呼一口氣，淡淡說道：“你說具體些。”
“具體？具體就是車禍的時候，何正軍的電瓶車零件被撞得七零八落，然后交警也趕到現場，救護車也來了。”
“之后何正軍被送去醫院，而交警也大概的將那些碎片清理了一下，把道路清理出來，或許水杯也在現場吧，不過之后又來了環衛工人，已經把現場打掃的干干凈凈，估計是被清理掉了。”
“好的知道了。”話音剛落，顧晨已經啟動了車輛。
顧晨知道，車禍現場或許成了大家找到線索的關鍵。
可聽到現場被打掃過的消息時，顧晨臉色明顯有些難看。
如果清理干凈，那就意味著最后一絲線索可能就要中斷。
但如果真是如此，也許何正軍的車禍就會成為一個迷，究竟是他自己疲勞過度，還是因為血壓過低導致的暈眩，到那時候沒人說的清楚，調查起來也會越加復雜。
顧晨沒多想，直接啟動車輛奔赴現場。
……
……
來到車禍現場時，此時的路面上，已經有很明顯被清理過的痕跡。
而剛才的那攤血跡，卻依舊能在路面上清晰可見。
顧晨下車之后，趕緊對現場路邊進行搜查。
大家重點搜查路邊的花壇位置，已經附近的垃圾桶。
環衛工人清掃路邊垃圾，大部分會將垃圾倒入手推垃圾車，再將這些垃圾統一運到垃圾站。
也有一些少量的垃圾，環衛工人會隨手丟進附近的路邊垃圾箱。
但不管是哪種情況，現場早已找不到任何物件。
而另一邊，王警官也根據顧晨的要求，聯系當時清理電瓶車殘骸的幾名交警，以確認是否有水杯被撿走。
但得到的結果都是沒有……
王警官有些郁悶的掛斷電話，對著顧晨攤手道：“看吧，根本找不到，大家都說沒看見水杯。”
“而且當時他們清理的是從電瓶車上掉落的物料，也就是那些X展架，海報和瑜伽墊，其他什么的根本沒看見。”
顧晨皺皺眉，干脆坐到路邊，然后掏出手機，根據之前的監控畫面繼續查看。
從出車禍撞擊的瞬間，顧晨利用專精級觀察力，足足看了不下十幾遍。
可是由于撞擊速度極快，加上畫面捕捉并不清晰，顧晨只能發現，電瓶車殘骸零件散落一地。
可就在大家糾結的同時，那個窸窸窣窣的聲音又再次響起。
所有人停止了尋找，所有人站立起身，所有人扭頭望向聲源出。
一名穿著清潔工馬甲的老大媽，此刻正在使用一把竹掃帚，對路邊碎屑進行清理。
顧晨帶著大家緩緩走到她面前，問道：“大媽，剛才清理車禍現場的人是你嗎？”
“是呀？怎么了？”老大媽問。
“那你有沒有看見過一只杯子？就喝水的那種保溫杯。”盧薇薇趕緊追問。
老大媽一愣：“什么保溫杯？我是沒看見。”
“咳咳，是這樣的。”王警官咳嗽兩聲，也是不由分說道：“那個杯子是受傷者用過的，大概是個藍色杯子，長度大概這么長……”
為了把杯子外觀說的更具體些，王警官開始用雙手比劃。
然而老太太表情毫無波動……
在聽完王警官的一番介紹后，直接搖了搖腦袋：“我不知道，你們說的那東西我沒看見。”
“而且不就一個杯子嗎？才多少錢啊？用的著這么多人來找嗎？”
“這不是找不找，貴不貴的問題，因為這個……”
“我要掃地了，不要擋道。”老太太似乎不愿再聽王警官說話，直接用竹掃帚在他腳下一劃，王警官本能的向后一退。
“沙！沙！沙……”
有節奏的掃地聲再次向響起。
可就在此時，顧晨發現不遠處的手推垃圾車一角，掛著一個白色塑料袋。
然而白色塑料袋的里邊卻印著一個藍色保溫杯雛形。
顧晨皺皺眉，緩步走向那輛垃圾車。
之后直接從塑料袋中，將杯子取出。
而此時的這只藍色保溫杯，卻是與之前大家在何俊超發來的監控視頻中，何正軍使用過的杯子極為相似。
而且藍色保溫杯外頭，有著許多摩擦的刮痕，保溫杯的杯蓋和底部邊角，都有明顯的撞擊痕跡。
“難道……就是這只杯子？”顧晨不由產生疑惑。
“我看看。”王警官見狀，趕緊拿在手中觀察一番。
而就在此時，前方掃地的老太太，頓時扭頭一瞧，發現幾人正拿著自己的東西在那觀察。
老太太頓時臉色一黑，瞬間丟下掃帚往回跑。
她一把從王警官手中搶過保溫杯，怒喝著道：“你們干什么？搶我東西？”
“不是……”
“什么不是？我都看見了？你們從我袋子里拿的。”
說道這里，老太太一臉狐疑的翻開白色塑料袋，瞬間又有幾只礦泉水空瓶掉落在地上。
王警官有些無奈，也是趕緊解釋道：“我們是從你袋子里拿的，但只是想確認一下是不是那個車禍受傷者的杯子。”
“不是，都說了不是。”老太太似乎態度堅決，一副蠻不講理的樣子。
王警官剛想上前去理論，卻被顧晨一把攔下。
顧晨主動走到老太太面前，也是笑孜孜道：“老太太，我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發現這杯子上有很多刮痕，似乎這杯子是在高速旋轉中磕磕碰碰留下的痕跡。”
“只是想確認一下，是否是那位朋友在出車禍時遺失的物件，沒有別的意思。”
見顧晨說話客氣，老太太整個人也客氣了些：“這是我撿的，再說一個破杯子，你們留著也沒用，我還能賣點錢……錢……”
老太太剛說到錢，顧晨就已經從錢包內，取出一張100元鈔票。
“100塊，買你這杯子，夠吧？”顧晨說。
老太太愣了愣神，雙眼發光道：“這……這怎么好意思呢？這100塊能買不少塑料瓶呢。”
“拿著吧。”顧晨將一百元交到她手里，隨后直接從她手中接過了杯子，問她：“這杯子里的水你沒有倒過吧？”
“沒有沒有。”得了顧晨100元，老太太高興壞了，有問必答：“撿到的時候就是這樣，我看里面也沒多少水，所以就直接丟到塑料袋里。”
“那就好。”顧晨長舒一口氣，瞥著幾名同事道：“我們走，去市局技術科。”
坐回到車上，顧晨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個塑料袋，將水杯包好，放到一側。
隨后駕車開往市局技術科。
王警官有些不爽道：“我說顧晨，就剛才那老太太，你用得著給她100塊嗎？浪費錢啊，那老太太明顯就是愛貪便宜。”
“你也說她愛貪便宜啦。”顧晨看了眼車內后視鏡中的王警官，又道：“能用錢解決的事情那都不叫事，在我這里，時間最值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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