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店內。
聽盧薇薇這么一說，光頭店老板嘿嘿一笑，直接說道：“大啥大呀？好幾個人分股呢，到我這也就剩30%的利吧。”
“可你不是老板嗎？”看著光頭店老板一副老板派頭，盧薇薇有點懵。
顧晨也好奇問道：“你作為老板還要跟別人分股？”
“那是肯定的。”用腳將一疊資料踢到一旁，光頭店老板也是實話實說道：
“現在這個社會，做什么不都得講究個里應外合，合作共贏嗎？”
“要不然那么多書店，為啥只有咱家有貨呢？”
“不過你們說我是老板，也是，我也就是個傀儡老板，這真正的幕后大老板可不是我呀。”
頓了頓，檢查周圍的資料都已擺放整齊，光頭老板這才又道：“反正啊，也就出個事，他們才把我當一回老板。”
“拿我頂個包，背個黑鍋啥的。”
顧晨隨手拿出一本資料，發現不厚的資料，定價卻高得離譜，最起碼比一般的書籍價格要高上許多。
出于好奇心，顧晨將資料本拿在手里揚了揚，繼續問道：“但你這個書賣的確實不便宜啊，難道家長不會質疑嗎？”
“質疑個啥啊？”見顧晨這般詢問，光頭老板嘿嘿一笑，帶著說教的口吻回應道：
“我這就叫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
“噗。”聽聞老板這話說的，盧薇薇忍不住憋笑出聲：“難道這些家長都這么傻？看不出這價格有點貴得離譜嗎？”
“那就得看你怎么營銷了。”感覺盧薇薇在做生意這方面是個小白，但店老板也不介意傳授點經驗。
直接回道：“我可以在賣書的時候跟家長說，就說這些貴的資料，比便宜的資料，它這個題的難度不一樣。”
“你想想看，他們肯定買貴的回去，學到的知識也更多呀。”
“所以我這么一說啊，他們家長就這么一信，反正再簡單的題，他們也不會，很好忽悠的。”
“噗！”聽著光頭老板的講述，盧薇薇感覺這家伙挺會做生意。
畢竟家長為了孩子，為了讓孩子不輸在起跑線上，的確很愿意付出。
他們或許不舍得買件新衣服，但是在孩子學習問題上，從來不含糊。
可想到這里，顧晨也頗感好奇道：“難道這些家長就白白當韭菜？就沒有人出面質疑的嗎？”
“當然有了，現在這個社會，什么人都有。”老板說。
“那有沒有你們比較害怕的那種家長？”顧晨又問。
“有，我們就怕那種愛較真的家長。”光頭老板也是默默點頭，也是沒好氣道：
“反正那種家長，動不動就要舉報啊曝光啥的，遇到這樣的主，我們一般都選擇息事寧人。”
“反正，該免費贈送一套就贈送一套。”
“畢竟做生意嘛，哪有光賺不賠的道理呀，你說是不是？”
“你還挺上道的嘛。”盧薇薇一聽這店老板就是個老江湖了。
畢竟能經營書店多年而不倒，店老板必定有其過人之處。
尤其是現在的數字化時代，很多書店都關門倒閉。
可是這家“三味書屋”卻能一直開到現在，要說沒有點本事，估計也說不過去。
見二人來這也是想買書，光頭老板好奇問道：“那你們要買點什么？”
“要買的書籍你這里沒有。”顧晨搖頭說。
店老板嘿嘿一笑：“沒辦法，我們這里都做學生生意的，畢竟只有這種類別能賺點。”
“其他的書籍，進貨過來也是壓倉庫，不劃算，所以……所以很抱歉。”
“沒事，不過我看你店里書籍也有不少，現在還能開書店的，也不多了。”
顧晨找了個地方先坐下，也是侃侃而談道：“我記得小時候，雅堂街書店很多。”
“是啊，那都已經是歷史了，現在什么都講究剩者為王，剩下來的，多少也能糊口，其他人都去做大生意了，看不上開書店這種小生意。”
調侃的同時，光頭老板將一支香煙遞出。
顧晨擺擺手拒絕，店老板便給自己點上，嘴里也是喃喃道：“我那朋友呢，也經常教導我，要有舍得精神，有舍才有得嘛。”
“你朋友？難道不是背后的老板嗎？”顧晨看得出店老板話里有話，不由調侃著說。
“嘿嘿，你心里明白就行，有些事呢，你知道，我也知道，我也知道你知道，但是最好我們大家還是要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吸上一口香煙，店老板又問：“我說的這點意思，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不等顧晨開口，盧薇薇率先回道：“今天倒是跟你學到很多啊。”
“以前只知道老師是教書育人，您這賣書也能育人，高呀。”
“哈哈，大妹子，不必謬夸獎，賣書育人不敢當。”
“反正開書店，盼興旺，江湖義氣第一樁，這家長常來又常往，我有心背靠大樹好乘涼。”
頓了頓，店老板又道：“行了，我也不說了，我還得上貨去了，這一堆堆也不夠賣呀，簡直太愁人了。”
“好的。”見老板要忙碌，盧薇薇也不再說什么。
可店老板嘴里卻在念念碎：“這不光要操心店里的生意，我那侄女最近也給我惹事，把人給打了，現在連醫療費都付不起，還得讓我這老叔來付錢。”
“等一下。”顧晨剛想轉身離開，卻又突然停住腳步：“你是說周晶晶？”
“咦？你們認識她？”見顧晨脫口而出侄女的名字，店老板也是頗感好奇。
顧晨沒有說太多，只是淡淡一笑：“知道一些，畢竟這事也很多人知道。”
“害。”店老板搖搖腦袋，一臉無奈道：“這孩子吧，每天就知道亂花錢。”
“可現在，幾千塊錢都拿不出，每個月都是負債。”
“這要不是在江南市，有我這個老叔做依靠，估計她連房租都付不起。”
“房租？難道周晶晶家不在江南市？”盧薇薇問。
“在呀。”店老板咧嘴一笑，也是趕緊解釋：“不過在鄉下，早些年父母車禍去世，一直由她奶奶帶著。”
“現在長大了，也大學畢業了，都不知道跟誰學的，花錢大手大腳，感覺這孩子根本不知道要存錢。”
“反正吧，每次到了還債日期，就到我這里借點，前前后后都借了小幾萬了，也沒指望這孩子能還錢。”
“可現在倒好，直接把人打成重傷，這要是被她爸媽知道，她現在是這個樣子，估計還不得氣得從土里爬出來。”
“也沒你說的那么嚴重啦。”感覺這店老板有些言辭過激，盧薇薇也是趕緊安慰說：
“其實我感覺吧，只是消費觀念不同。”
“你想啊，周晶晶是練舞蹈的，這練舞蹈本來就很燒錢，而且身邊都是一些花錢大手大腳的主，多少會受點影響。”
“你也別跟她說情。”店老板擺擺手，也是不由分說道：“反正這次的醫療費，我是不會幫她付的，她自己去想辦法好了。”
“以前還只是買東西超支，現在可好，都學會打人了，以后還了得？”
幽幽的嘆口氣，店老板也是無可奈何道：“最近又聽她說，想給自己買輛代步車，我說你哪來這么多錢？該不會又是借的吧？”
“她沒說話，感覺一時半會這愿望是實現不了的，可借錢這習慣，一旦開始就沒完沒了。”
“老板，這資料怎么賣？”
就在光頭老板說話的同時，一名走到路邊的中年女顧客問。
“上面有標價。”光頭老板說。
女顧客頓時眉頭一蹙：“這是定價啊，你就不打個折？”
“老資料打折，新資料不打折。”老板說。
女顧客拿起資料，直接走到光頭老板面前道：“可你這定價也太貴了吧？跟新華書店一樣不講價？”
“呵呵。”抬頭看著女顧客，光頭老板直接站起身道：“你也不去打聽打聽，我這里進來的新資料，什么時候打折過？老資料或許可以給你打個折。”
“畢竟現在進價貴啊，沒辦法，畢竟東西是好的。”
“太貴了。”女顧客猶豫了一下，將手中資料放下，準備出門。
光頭老板則是洋洋得意道：“過了這村可沒這店了，數量有限，這種資料也就我家有賣，你也不用到處去找，價格反正都是這個價格，大家都一樣。”
頓了頓，見女顧客有回頭的意思，光頭老板又道：“反正其他家長來買書，都快把我這玻璃門給擠掉了。”
“這批是新到的貨，待會就有家長組團來買。”
將資料塞到女顧客手中，光頭老板也是淡淡一笑：“放心吧，都是最好的資料，很多家長都說了，也就我家有賣，我家賣的都是精品。”
“那你把這8毛錢的零錢給抹掉。”女顧客說。
“好吧好吧。”店老板揮揮手，也不計較。
隨后在轉賬付款之后，女顧客如獲至寶的離開了。
“看見沒？這就是獨家代理的好處。”對著顧晨和盧薇薇，店老板嘿嘿一笑。
盧薇薇則是黛眉微蹙，感覺這家長虧大發了，可想起自己的童年，也是不由感慨道：
“反正我上學這些年，就沒在新華書店買過老師要的書。”
“因為你買不到啊。”店老板說。
盧薇薇眉頭一蹙：“所以這幕后老板，不是校長就是主任？”
“咳咳。”店老板干咳兩聲，沒有直接回復，卻是解釋說道：
“反正這些學生，經常是第一天下午收到通知，第二天就要用。”
“他們想在網上買也來不及，反正網上幾塊錢，書店40左右，關鍵其他地方你還買不到，就我這家書店才有，你說氣人不？”
丟掉香煙，店老板又道：“反正也不是我一個人這么干，就拿我另一個侄子來說吧，他們開學的時候，老師說要買作文紙，要指定的某中學門口的文具店買。”
“他去問了下價格，一張紙一塊多，和普通信紙一樣的格子，而普通信紙兩塊錢一本，大概20張的樣子，我也很想問問那些老師，普通信紙難道不能寫字嗎？”
“所以，我這樣做生意，也不算什么，那些當領導的賺的多，我們最多喝點人家剩下來的粥，也就勉強維持生意罷了，賺大錢是不指望咯。”
摸了摸自己的光頭，店老板也是不由調侃著說：“你看我，頭發都沒了，有的還都是白發，胡子倒是黑的。”
“很正常。”聽聞光頭老板說辭，顧晨也是淡淡一笑，說道：
“頭發是跟我們一起出世的，而胡子要等二十來年才出來，所以頭發先白，這很正常。”
“呃，你說的也有道理。”光頭老板默默點頭。
很快，店里又來了其他生意，接二連三的有家長過來買資料。
從口氣可以聽出，不少家長還是在家長群里負責代購的。
有了生意上門，很快，人群越來越多。
光頭老板剛剛備好的新書，瞬間被眾人搶購一空。
看著自己待在店里也沒事，還妨礙人家做生意。
顧晨扭頭看向盧薇薇，問道：“盧師姐，我們走吧？”
“嗯。”盧薇薇默默點頭，淡笑著回應：“那就回去吧。”
二人沒跟店老板打招呼，直接走出書店，開車返回芙蓉分局。
……
……
翌日清晨，陽光普照。
由于昨晚下過一陣小雨，因此江南市的天氣格外清爽。
整個城市像是被洗禮過一樣。
顧晨和盧薇薇早早來到辦公室，卻發現王警官的辦公桌上，放著一本小學生語文資料。
“王師兄搞什么？”顧晨隨手拿在手中翻閱兩下。
盧薇薇則淡笑著說：“估計是買給小貝的吧？”
見王警官剛好進來，盧薇薇直接問他：“老王，你這資料是買給小貝的嗎？”
“對呀，已經買來了？”王警官拿起桌上資料，簡單翻閱兩下。
隨后又掏出手機，打開相冊對比一番。
短暫停頓了幾秒后，這才咧嘴一笑：“沒錯，就是這本了，還是托一組的小趙幫忙去書店買來的。”
“是班里老師要求買的對嗎？”由于昨晚路過雅堂街書店，因此顧晨也見識過家長購買資料的瘋狂。
王警官則是默默點頭，也是不由吐槽說：“這不是昨天下午才下道通知，今天一早就要用，我買資料的時間都來不及，現在老師怎么都這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