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電話中，顧晨看出了大爺的為難，但自己并不知道老太太目前的情況，于是便繼續追問道：
“大爺，幾年沒見，大媽身體還好嗎？”
“老頭子，是顧晨嗎？如果是他，你就把電話拿過來吧。”
視頻電話中，顧晨也隱約聽見了老太太虛弱的聲音。
老大爺猶豫了一下，這才將將攝像頭對準了床頭。
此時此刻，老太太憔悴的面容，正好出現在視頻畫面中。
見到老熟人，顧晨也是趕緊主動打招呼道：“大媽，我是顧晨，我現在就在你們之前的店里呢。”
“顧晨啊，真的是你？你把臉靠近些，大媽眼睛不太好，看不清。”
“那我去把燈打開。”可能是因為房間昏暗的原因，老大爺頓時按下墻頭的開關。
剎那間，整個房間瞬間明亮起來。
老太太戴上老花鏡，也是瞇眼一瞧，頓時笑孜孜道：“真的是你啊顧晨？我們好多年沒見到你了。”
“是啊大媽，您跟大爺都憔悴了很多。”看到曾經的兩位老熟人，如今似乎蒼老了許多，顧晨說話也有些哽咽。
老太太倒是無所謂道：“人老了，不中用了，要是身體還能再好些，可能今天在飯點招待你的，就是我們這兩個老骨頭。”
“瞥了眼顧晨身后的盧薇薇，老太太頓時咦道：“這小姑娘長得真水靈，顧晨，是你女朋友吧？”
顧晨扭頭一瞧，盧薇薇便主動湊上前，揮手致意道：“大媽，我是顧晨的同事，盧薇薇。”
“也是女朋友吧。”老太太笑孜孜道。
盧薇薇俏臉一紅，抿了抿嘴，見顧晨剛想開口說話，于是又趕緊搶先道：“我們是同事啦，聽說顧晨在讀書的時候，就經常光顧您這家店。”
“而且您還在店里面留下了跟顧晨的合影，您二老還真是走心啊。”
“哈哈，這有什么？”大爺一聽，也樂壞了，趕緊笑著附和道：“顧晨這孩子，我們兩個都特別喜歡。”
“他來我們店里吃飯，還經常幫我們兩個收拾碗筷，反正吧，我就覺得跟顧晨特親。”
“但是吧，顧晨畢業之后，我們也沒留下他的聯系方式，匆匆一別，也只留下那張合影作為念想。”
“只是沒想到，今天竟然還能碰見，真是太巧了。”
顧晨淡淡一笑，趕緊問道：“對了大爺，聽說您跟大媽住在老火車站天橋那邊對嗎？”
“是呀，我們現在住在這邊。”老大爺微微點頭。
顧晨則趕緊又道：“要不這樣，我待會過來看看您二位，您把地址坐標發給我。”
“你要過來？”一聽顧晨要來看望自己，老太太頓時喜極而泣，也是笑孜孜道：“那多不好意思啊，家里比較簡陋。”
“沒事的，顧晨就是想你們了。”一旁的盧薇薇，也是趕緊打助攻道。
老大爺默默點頭，道：“好吧，我這就發個位置給你，你們吃飯沒？要不來我這吃點？”
“大爺。”見老大爺要請顧晨上門吃飯，飯店老板娘也是笑孜孜道：“顧晨已經在我這里點好了飯菜，他們吃完之后再過來哈。”
“哦，正吃呢？”大媽聞言，也是微微點頭：“那好，記得給幫我免單哈，這餐我請顧晨吃。”
“害，哪用得著您買單啊？這頓飯，算我替您二老完成心愿吧，這餐，我兩夫妻請了。”
飯店老板也是拍拍胸脯，信誓旦旦道。
見兩夫妻如此堅持，一來二去，老太太也就不再糾結，道了幾聲謝后，這才掛斷了電話。
沒過多久，一個地址鏈接，直接發送到了手機上。
老板娘立馬將手機拿給顧晨道：“顧晨，這就是他們二老目前的住址，你待會過去的時候，幫我也捎點東西帶過去吧。”
“可以。”顧晨點開位置，記住了住址，這才又問：“他們電話號碼……”
“我這就找給你。”知道老兩口可能不太會看新加好友，所以飯店老板趕緊找出電話，讓顧晨記上。
隨后的用餐，顧晨和大家也是為了節省時間，一頓飯下來，用時15分鐘。
由于飯店老板之前的承諾，因此并沒有收顧晨的飯錢。
還主動從后廚帶了一些蔬菜和肉類，讓顧晨幾人捎帶過去。
顧晨則是帶著大家，在附近的超市里，購買了一些中老年人的營養品，這才駕車前往老火車站天橋附近。
按照地址，顧晨將車輛從主干道開入小巷，隨后跟隨著小巷道路一直行駛。
由于這片區域，屬于城中老舊片區。
房屋年代久遠，許多屋子早已不適合居住，只能被用來當做倉庫，儲存貨物。
而蜿蜒小道，也早已是破損不堪。
大家駕車一路顛簸，終于在老火車站天橋的位置，找到了停車的空隙。
而此時此刻，地址定位也正好在這。
顧晨將車停好后，抬頭望向身后的老屋。
這里的建筑，原本大多是車站機車部門的員工宿舍，年代較為久遠，且規劃不太合理。
因此這片區域的房屋，大多都在兩層左右。
且房屋結構各不相同。
在這里，你可以看到紅磚建筑，也可以漸漸水泥墻面建筑，還有一些在墻壁上貼滿瓷磚的建筑，一些粉刷成為涂鴉的建筑。
在這里，能夠找到這座城市最久遠的記憶，但房屋建筑，似乎早已少有人居住。
顧晨環顧四周，這才發現，一處兩層樓建筑的窗口位置，一位老人正趴在那兒，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老大爺眼神不好，但顧晨卻一眼認出了他，趕緊揮手打招呼道：“大爺，我在這。”
“顧晨啊，快上來吧。”大爺發現了路燈下的顧晨，也是高興壞了，趕緊對著顧晨招招手。
顧晨瞥瞥撇撇下巴，大家立馬將后背車廂打開，將購買的物資，以及飯店老板贈送的物質，一起搬出車內。
隨后順著一條狹窄的樓梯，直接送到了二樓位置。
此時此刻，白發蒼蒼的老大爺，直接走過來迎接道：“顧晨，你這孩子，來就來吧，還帶這么多東西。”
“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還有一些是飯店老板娘讓我們捎過來的。”
顧晨也是笑孜孜道。
多年未見，大爺的確比自己印象中的蒼老許多。
看著大家手提各種物資，老大爺也是不由感慨道：“我這老屋，都多久沒來這么多客人啦，你們也別站在外邊，都進來吧。”
“唉。”見老大爺在前邊帶路，顧晨也是應了一聲，隨后招呼大家往里走。
一條狹窄的走廊，直接走到底，推開一扇老舊木門，則是一個一室一廳的宿舍小屋。
顧晨左右觀察一番，此時的老大媽正在廚房洗水果。
見顧晨幾人過來，也是端著果籃走到客廳：“顧晨。”
“大媽。”
“好久沒見，大媽好想你啊。”老太太見到顧晨，忍不住要往顧晨臉上摸上兩下。
但顧晨也明顯感受到，老太太那粗糙的手指，老繭就像刀子一樣掛在臉上。
不過好在老太太撫摸顧晨臉蛋的同時，并沒有太過用力。
幾人也是一陣寒暄，坐在了一排塑料凳上。
顧晨趁機跟二人介紹了自己的同事。
由于太久沒有見到陌生人，老太太此刻也是高興壞了，一把拉住盧薇薇的雙手，坐在床頭，仔細打量著盧薇薇。
盧薇薇也是笑孜孜道：“大媽，您跟大爺，從轉讓飯店之后，就一直住在這里嗎？”
“對呀。”老大媽微微點頭，也是不由分說道：“我跟你大爺都是外地人，在江南市沒有房子。”
“之前一中那邊的飯店，是有個小屋可以住，可沒開飯店之后，我們只好租在這里，這里租金老便宜了，就是環境差了些，咳咳……”
說道最后，老太太一個沒忍住，直接劇烈的咳嗽起來。
“老太婆，你又忘記吃藥了。”大爺似乎才反應過來，趕緊跑到床頭，從抽屜中找來幾板膠囊和幾包藥丸，隨后又拿來保溫杯，當著眾人面，替老伴將這些藥物服用下去。
扭頭瞥了眼顧晨，老大爺也是無奈的笑笑：“人老了，毛病就多，你大媽身體一直不太好。”
“您兒子呢？”顧晨其實來這里的目的，就是想問清楚二人的情況。
老大爺苦笑一聲，也是沒好氣道：“你就當我這個兒子死了吧，反正現在也不知道在哪？”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袁莎莎有些不淡定道：“我們在一中飯店那邊吃飯的時候，老板娘告訴我們，您兒子好像是去了鵬城，然后就失蹤了對嗎？”
話音落下，現場忽然間安靜下來。
房間內的氣氛也變得有些緊張。
而片刻之后，老大爺這才瞥了眼身邊的老伴，也是唉聲嘆氣道：“沒錯，我兒子是去了鵬城，也是在鵬城失蹤的，現在是生是死，我們一點音訊都沒有。”
“之所以不愿回老家，要留在江南市，也是怕我兒子回來之后，找不到我倆。”
“所以我倆在轉讓飯店之初，就跟那對接手飯店的夫妻說了，如果哪一天，我兒子回來找我，請務必告訴我們，所以就一直等啊等，等到了現在。”
“嗚嗚。”一旁的大媽，頓時用粗糙的手背，沾了沾眼角的淚珠，也是不由分說道：“我好幾年沒見兒子了，想他呀，可他什么時候能回來呀？”
“大媽。”感覺是見到顧晨，有些觸景生情，老太太一時間情緒崩潰，忽然痛哭起來。
盧薇薇見狀，也是趕緊安慰，從口袋中取出紙巾，替老太太擦拭淚水。
王警官有些看不下去了，趕緊追問二人道：“那你們不是報警了嗎？難道警方沒有幫你們去尋找？”
“沒用的。”大爺搖搖腦袋，也是一臉失望道：“最多就是登記為失蹤人口，因為根本沒有調查線索。”
“而且我們是失聯幾個月之后才報的案，早就沒有任何線索。”
頓了頓，老大爺又道：“當然了，警方也一直在努力幫我們尋找，可畢竟資源有限，他們只能通過我兒子身份證信息的使用情況來追蹤，可這個線索，根本沒用。”
“我兒子失蹤的那段日子，壓根也沒有使用過身份證，也就談不上能不能找到了。”
“原來是這樣？”聽聞老大爺說辭，顧晨也大概了解了一些基本情況。
合著是已經失蹤了幾個月，二老才選擇報警。
首先尋找時機就被錯過，其次，二老的兒子，也根本沒再使用身份證，也就談不上追蹤了。
可茫茫人海，要找到一個失蹤幾個月，甚至幾年的成年男子，似乎有些困難。
更要命的是，身份證也從未使用。
顧晨站起身，來回在狹小的客廳內走上兩圈后，這才又問：“大爺，您還記得，您兒子離開這邊公司的原因嗎？”
“記得。”老大爺微微點頭，也是不由分說道：“那時候，好像是跟公司的新領導鬧矛盾了吧。”
“因為當時公司有個領導崗位的空缺，需要競爭上崗，我兒子業務能力突出，但卻落選，理由是我兒子學歷太低，所以他跟新領導大吵一架，隨后頭腦一熱，就辭職了。”
幽幽的嘆口氣，老大爺也是沒好氣道：“你說他這小子，好端端的吵架干什么？”
“讀書的時候，也沒見他那么認真過，現在知道學歷低的危害了，可也晚了，只能干一些普通工作。”
“看著那些能力不如自己，但學歷卻比自己高的人，一個個升為領導，他氣不過呀。”
“那為什么會辭職之后，選擇去鵬城呢？留在江南市不是也挺好的嗎？”盧薇薇也問。
大爺搖搖腦袋，也是一臉疑惑道：“我當時也不是很理解，不過他告訴我，鵬城的機會更多，在那邊能多接觸一些高科技公司，待遇要比江南市高一些。”
“而且那個地方，大部分都是外地人，也就不存在太多本地人偏袒本地人的現象。”
“所以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選擇去鵬城闖蕩對嗎？”顧晨確認的問。
老大爺狠狠點頭：“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想了想，老大爺卻趕緊又道：“哦對了，他好像是在一中學校附近，收到了一張傳單，按照傳單上的信息找過去的。”
“傳單？”聞言老大爺說辭，顧晨也是眉頭緊蹙，忙問道：“就是現在學校附近到處發的那種招聘暑假工的傳單嗎？”
“嗯，差不多吧，我是記得還有一張傳單，是放在家里哪個地方來著？嘶，怎么就想不起來了呢？”
“是這個嗎？”還不等老大爺反應過來，眼尖的盧薇薇，便在餐桌上，找到一張沾滿油漬的傳單。
由于墊在桌上許久的緣故，因此是直接粘在上邊。
即便盧薇薇想要將其撕下，也需要花費許多經歷。
老大爺走到餐桌旁，也是低頭一瞧，這才啊道：“沒錯，就是這張，這張就是當初我兒子拿回家的傳單，他說他準備找這個廠試試。”
顧晨見盧薇薇不敢將沾滿油漬的傳單撕下，便直接走了過來，低頭一瞧。
“鵬城大興科技電子有限公司……招聘？”
看著面前的招聘宣傳單，顧晨快速瀏覽兩遍，也是不由分說道：“招聘的人員還挺多的。”
“是呀，他當時也說，那地方新廠區剛建好不久，設備也即將全部到位，正在面向社會，大量招聘工作人員。”
“咔嚓！”就在老大爺話音剛落之際，顧晨直接掏出手機，將這些傳單信息拍攝下來。
隨后說道：“大爺，您兒子的具體行蹤，如果信得過我，我幫你找回來？”
“你？顧晨？”聞言顧晨說辭，老大爺趕緊擺擺手道：“你不行，那些警察都找不到人，你怎么能找得到呢？還耽誤你時間。”
“大爺。”聽著老大爺在那吐槽，盧薇薇也是忍不住憋笑著解釋：“其實，我們幾個都是警察。”
“都……都是警察？”聞言盧薇薇說辭，老大爺表情一呆，似乎以為自己聽錯。
而這時，袁莎莎也從一側走近一步，說道：“我們都來自芙蓉分局刑偵隊，而顧晨是我們的刑偵隊隊長。”
“顧……顧晨，你是芙蓉分局刑偵隊的？還是隊長？”感覺有點不真實，坐在床頭的老太太，此刻也有些難以相信。
但顧晨沒有否認，而是落落大方，點頭承認道：“沒錯，我是芙蓉分局刑偵隊隊長顧晨，為人民服務，本身就是我們警察的職責所在。”
環顧四周，顧晨也是有些心疼道：“您二老年紀一大把，卻住在這里相依為命，為了不就是能夠早日與親人團聚嗎？”
“現在你們只是小等了幾年，可要是你們的兒子不會再回來，那你們豈不是要在這里繼續等下去？”
“你們有沒有想過，你們究竟要等到什么時候？”
顧晨的一句靈魂反問，似乎問道了兩位老人的心坎里。
先前還一臉淡定的老大爺，此刻也是鼻頭一酸，眼淚忽然從眼角涌出。
“沒錯，我們都已經年紀一大把，還能等到什么時候？”強忍著淚水，老大爺也是悲憤著道：“如果兒子還在世上，那他一定會回來的。”
“可如果，如果他已經不在這個世上，那最起碼也讓我們這兩個老骨頭知道一下啊！”
“不就是白發人送黑發人嗎？沒什么大不了，可你總得給我們這兩個老骨頭一個堅持活下去的念想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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