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肖院長查完房之后，他帶著復雜的心情打開張景爺爺所在的病房。
蘇星回和張景爺爺看向他，毫不意外。
楊子然下樓拿東西去了，葉子承把他需要的東西送過來了。
“我出去。”蘇星回站起身，她就不打擾他們師生倆聊天了。
張景爺爺叫住她，“不用，你就在這里，哪也不用去。”
“小姑娘，你就在這吧，我就跟老師敘敘舊。”徐肖院長和藹笑道。
蘇星回聞言給徐肖院長搬來一張椅子，然后自己坐在角落的板凳那，她這不是給單獨相處的空間嗎？
徐肖院長在腦子里仔細想著自己的詞匯，不知道怎么開口。
“坐吧。”張景爺爺和藹笑道，既然是自己的學生，那就不用那么拘束了。
徐肖院長應了一聲，緩緩坐下，雙手摸了摸自己的大腿，他開口道：“老師。這些年您還好嗎？”
畢竟當年因為師母和師弟他們的死，老師頹廢了好久。
“我很好，你很不錯，都當院長了。”張景爺爺夸獎道。
他這些年除了心事困擾他，過得確實很好。
眼前的這個‘孩子’，他隱隱約約有點印象，當時好像是學的最努力的那一個。
徐肖院長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憨笑道：“哪里，是老師教得好。”
張景爺爺感慨道：“現在時代變了，我也老了，趕不上你們了，何況我離開了二十幾年。”
他看了一眼窗外的藍天白云，二十幾年了，學生們都趕上他的腳步，甚至超越他了。
徐肖院長聞言立刻坐直，“誒，我們哪敢跟您比？您是我的老師。我是您的學生，我能有今天的成就，還是老師教導得好。”
是老師的一手栽培他才能有今天的地位，他真的要好好謝謝老師。
蘇星回心里默默感嘆，能教出工程院院士的人，張景爺爺真的很厲害！
“行了，別謙虛了，…你叫什么來著？”張景爺爺想叫他的名字，但卻想不起來。
徐肖院長頓了頓，忙說道：“老師，我叫徐肖。”
他差點忘了，老師有阿爾茲海默癥，不記得也正常。
“徐肖…”張景爺爺喃喃道，似乎在想什么，忽然，“哦，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個學得最賣力的。”
徐肖院長頓時眼前一亮，點頭如搗蒜，“對對對，老師您想起來了？”
“有點印象…”張景爺爺眉頭微蹙，但又想不出來具體。
“老師您不記得就不要想了。”徐肖院長面露苦笑，能記得一點真的很好了。
他似乎又想到什么，問道：“對了，老師，這些年您去哪了啊？我們都找不到您，還以為…”您不在了。
最后幾個字他沒說出口，畢竟人失蹤了那么久，怎么也找不到，很難不往那方面想。
“我不記得了，我只記得我在敬老院生活了十幾年。”張景爺爺搖搖頭，回答道。
他看向蘇星回，但又覺得這個小姑娘應該不知道。
他只記得自我封閉了很久，在外面待了很久，直到被蘇沐文帶回敬老院，有了蘇沐文的開導，他才慢慢從自己的世界里清醒過來。
“這…”徐肖院長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么了。
蘇星回輕嘆一聲。“還是我來說吧。”
“爺爺當時不愿意面對妻兒的離世，辭去京城第一醫院院長一職之后，精神就出現了一些問題，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在外流浪近十年，之后我父親看張景爺爺吃不飽穿不暖，精神又有點問題，就把他帶回了敬老院。”
“我父親給爺爺進行了心理疏導，爺爺才從自我的世界中清醒。”
這是系統告訴她的，敬老院里的檔案沒有，寫得都是普普通通的資料，她根本不知道張景爺爺這么大來頭。
當人不愿意面對一件事情的時候，很容易沉浸在自我構造的世界中不愿清醒。
甚至自己干了什么，都不知道。
徐肖院長有些詫異地看著蘇星回，問道：“小姑娘，你的父親，是誰？”
張景爺爺說道，“星回的父親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為了我們這些老骨頭傾盡所有，只可惜，好人命不長，我無法感謝他的收留之恩。”
“我的父親叫蘇沐文，是玄沐敬老院的前院長，兩個月前他出車禍去世了。而敬老院里收的都是一些無家可歸，無兒無女的爺爺奶奶，還有一些是被子女趕出來的，爺爺奶奶們沒什么收入，我父親也從不會要他們一分錢，甚至傾盡所有維持敬老院。”
“他很好，真的很好，好到別人都覺得他傻，哪有敬老院不收錢的啊？面對別人的嘲笑。他都是視而不見，可偏偏就是這么好的人，卻被人撞死了。直到現在肇事者都還沒找到！”蘇星回說著說著，差點就哭了。
她確實很氣憤，為什么那么好的人，卻死了！當時的肇事者開車逃了，警方到現在都還未找到。
病房內的氣氛瞬間變得沉重。
張景爺爺陷入了沉默，他想抱抱這孩子，想安慰她。但是自己的腿受傷了，不能起來。
徐肖院長心中一顫，愣愣地看著蘇星回，他不知道背后還有這么一件事。
這難道就是…壞人命長，好人命短嗎…
他上前安慰道：“孩子，你的父親真的很了不起，接下來，就交給我吧。我幫你找肇事者。”
老師因為蘇沐文的收留與心理疏導，他今天才能再見到老師，這份恩情，他替老師還。
“她也很好，還很有耐心的教我們這些老骨頭跟進時代，不如，我們先加個微信？”張景爺爺突然冒出幾句話，從枕頭底下拿出手機，打破這沉重的氣氛。
“……”蘇星回和徐肖院長嘴角抽了抽，有些無語。
但是徐肖院長快速拿出手機掃了張景爺爺的二維碼，老師的微信誒！當然得加。
大概了解了一下蘇星回的情況后，他覺得這孩子太辛苦了。
繼續簡單聊了幾句，三個人拍了一張合照。
他發了個朋友圈，附語：老師，好久不見。
“星回，快點贊！”徐肖院長嘴角瘋狂上揚。
哈哈哈哈，他先找到的老師，氣死那幾個老東西！
蘇星回：……
她默默點了個贊，評論區卻炸了。
“等我！我馬上推掉后面的工作！訂最快的飛機！”
“你找到老師了怎么不跟我們說！”
“我馬上到！”
“老徐你不厚道！跟老師合拍！我也要！”
……
她頓時感覺情況不妙。
“徐院長，您評論區的應該都是張景爺爺的學生，他們要是來探望的話，估計會打擾到張景爺爺休息…”她小心翼翼說道。
老人家要休息，何況剛剛才做了手術。
“你說得對。”徐肖院長贊同道。
但是，他們想來看老師，他也攔不住啊。
“無妨，讓他們來吧。”張景爺爺閉目養神，總該見見這些學生，看看他們成長到什么地步。
既然張景爺爺發話了，那蘇星回也不說什么了。
“徐院長，您先把爺爺的情況跟他們說清楚，免得到時候他們再像您今天這樣。”
“好…。”徐肖院長有些尷尬。
他當時也不知道老師有阿爾茲海默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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