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重還是天下蒼生重?
當然是天下蒼生重!
然,讀書卻是為了忠君報國,順應天道!
白陸離突然間感覺十分諷刺。
他沉默下來,一言不發,藏在衣袖中的手緊緊握著。
他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駁斥李牧。
“看來本殿想的沒錯……爾等讀書是為了留下萬古名!”
李牧看著白陸離,輕搖了搖頭,沉吟道。
“流芳百世,誰人不想?”
白陸離反問道。
忠君報國,贏得生前身后名,流芳百世,誰人不想?
人世間,有的人求利,有的人求名。
讀書人也是人,流芳百世,有錯嗎?
“朱圣之學,存天理滅人欲,然爾等流芳百世,乃是為了私欲。”
李牧皮笑肉不笑的道。
在李牧看來。
為了流芳百世而讀書,一點錯都沒有。
任何人都可以有私欲。
不過,總得有人為了天下蒼生而站出來吧!
“……”
白陸離又語塞了。
一邊主張滅人欲,一邊又為了私欲。
相背而行!
他的臉色幾乎成了豬肝色,十分難看。
“李牧,那你讀書又是為了什么?”
白陸離沉默了片刻,眸中的寒意一濃,隨即反問道。
李牧,你的嘴確實厲害,不過,駁斥人的本事,本儒可不比你差。
待你說出為何讀書,本儒定將你批的體無完膚。
白陸離看著李牧的眼神越發陰冷,心中如此想著。
為了什么讀書?
可自己根本就沒修儒道哎!
李牧摸著下巴,皺眉想了想。
有了!
很快,李牧腦海中靈光一閃而過。
他的目光微移,看向了一旁的九塊立言碑,最終停留在空無一字的立言碑上。
在周圍人的目光下,李牧朝著立言碑緩緩走去。
李牧這是要去哪?
他要作甚?
不知為何而讀書,害怕丟臉,開溜?
見李牧突然邁動腳步,眾人也是一臉的疑惑。
白陸離雙眼微瞇,十分疑惑的盯著李牧。
東方求敗的美眸中泛起一抹好奇的期待之色,直直的盯著李牧。
等等……那邊是立言碑!
忽然之間,白陸離注意到了立言碑。
李牧前行的方向,不正是立言碑的所在之地嗎?
莫非他要去立言?
這一刻,一道念頭在白陸離和常韋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緊接著,兩人的臉上便露出了震驚之色。
很快,神色變換。
一人臉上露出不屑的冷笑,一人臉上爬滿了凝重,眉頭緊皺。
前者是白陸離,后者是常韋巖。
呵呵,不得不說,李牧找死的本事還真是令本儒望塵莫及。
九塊立言碑,八塊碑上都是儒圣的立言。
儒圣是何人?那可是儒道之巔!
意味著立言碑上有儒圣的圣意,儒圣之意會對一品之下的儒的立言產生排斥。
不過是一介大儒,就妄圖和儒圣平起平坐,癡心妄想!
圣意排斥,輕則文心動搖,止步山前,重則散盡滿身浩然正氣,儒位盡失,當場死亡。
白陸離心中如此想著,嘴角的詭異冷笑越發濃郁,眼中盡是期待之色。
此刻的他,似乎已經想象出了等一下李牧狼狽不堪的一幕。
散盡浩然正氣,甚至殞命于此!
曾經,白陸離仗著滿身才華也是心高氣傲,目空一切,但耗盡滿身浩然正氣,也只艱難的落筆一字,得虧及時收手。
以吐血的代價,保住了滿身浩然正氣。
立言碑立言,可不是一件易事。
在白陸離看來,一品之下于碑上立言,無異于找死。
“李牧殿下,且慢!”
常韋巖猶豫了片刻,連忙跑上前去,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李牧是陸九淵儒尊請來的,要是他在儒家書院出了事,陸九淵這一脈怕是要承受大周天子的怒火,而從此一蹶不振。
“何事?”
李牧腳步一頓,回頭看向常韋巖,神情平靜如水,但目光卻是格外的堅定。
“敢問殿下可是欲在立言碑上立言?”
常韋巖開門見山,神色凝重。
李牧點了點頭。
還真是……常韋巖心頭一緊,連忙擺手勸道:“殿下不可啊!”
“為何不可?”
李牧雙眼一瞇,疑惑問道。
立言碑立在這,不就是給人立言的嗎?
常韋巖苦口婆心的道:
“殿下,您有所不知,這立言碑非一品之下不可立言,那立了言的立言碑乃是儒圣立言,有儒圣之意加持。”
“儒圣何等身份,其圣意怎會允許弱者與之平起平坐?一品之下立言,會受到圣意排斥,輕則文心動搖,從此境界止步,重則散盡滿身浩然正氣,當場殞命。”
“殿下可莫要冒險啊!”
“想當初,白陸離也試圖以大儒之姿立言,然只艱難落筆一字,代價卻是吐血重傷!”
老匹夫,你勸人歸勸人,揭本儒傷疤作甚?
一邊的白陸離聽著常韋巖的聲音,臉色頓時就陰沉下來,眸中泛起寒光,冷冷的盯著常韋巖。
這老匹夫,就會壞事。
“有些事,不試試,怎知不行呢?”
然李牧卻是灑然一笑,云淡風輕。
白陸離不能碑上立言,不代表他不行。
李牧轉身,昂首挺胸的朝那空無一字的立言碑走去,目光堅定。
“唉……”
看著李牧漸漸走遠的背影,常韋巖滿心無奈的嘆了口氣,勸也勸了,可李牧不聽,自己又能拿他怎么樣呢?
呵呵,李牧,你會為你的自負付出代價的……見李牧沒有聽勸,白陸離心中也是一喜,嘴角上揚,冷笑詭異。
“這家伙身上似乎有種說不出的魅力!”
東方求敗盯著李牧筆挺的背影,狹長的鳳目中流露異彩,透著濃濃的期待,紅唇微掀,勾勒出一抹誘人的弧度。
不知怎么,她有種李牧能碑上立言的感覺。
李牧來到了空無一字的碑前。
彎腰。
提筆點墨。
然后直起身子,微仰著頭,朝立言碑伸去筆。
嗡。
筆落石碑的瞬間,李牧的身軀猛然一震,磅礴的圣意籠罩在身上,仿佛置身于萬丈深海一般。
巨大的壓力仿佛要將身軀碾碎。
圣人之意,恐怖如斯!
八塊儒圣立言碑輕輕震動。
這一刻,李牧感覺天地間安靜下來。
耳邊聽不見半點聲音。
東方求敗、白陸離等人見李牧一動不動的立在碑前,也是屏息凝神,心情各異。
“無上神書,開!”
一道低沉的聲音在李牧心底響起。
他腦海中,一卷古老的神書緩緩張開,散發出古老的金色浩然正氣。
緊接著,那八塊儒圣立言碑歸于了平靜。
壓在李牧身上的圣意頃刻間散盡。
很明顯,是無上神書的力量使儒圣立言碑平靜下來。
沒了壓力,李牧便在石碑上揮動筆來,筆走龍蛇,瀟灑飄逸。
看著這一幕,白陸離等人無不是雙眼漸漸放大,嘴巴張開幾乎足以塞下一個拳頭。
無比震驚!
難以置信!
李,李牧竟然在立言碑上落了這么多字!!!
同時,李牧高亢有力的聲音也響徹這片天地。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這便是吾之為何讀書!”
在李牧話音落下的同時,石碑上的字也正好寫完。
轟!
緊接著,一道金色的清氣轟然自立言碑上爆發而出,直沖霄漢,天空的云彩都被沖散了。
清氣盈空滿乾坤!
其他的八塊立言碑輕輕震動起來。
朝兩邊退去,露出中間的位置。
……
一道清氣沖云霄。
一雙雙深邃的眼睛看向天邊清氣,目露驚色,震撼不已。
這一刻,整個儒家書院都被驚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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