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興師問罪
游吹云看到堆積如山的卷宗賬本證據，苦笑著搖搖頭。而鄒家的許多幕僚也在此，翻來翻去，每個人頭都大了。
“你們這還叫啥都沒找到？我看你們是想把鄭家謀逆的證據翻出來，沒翻到罷了。”
游吹云如此說道。
“嘿嘿，游大人，這鄭家不仁不義，自然要狠狠的削他！”鄒文春道。
“鄒世誠呢？”
“大哥他查到許多線索，連夜帶人抄家去了。”鄒文春輕描淡寫道。
抄家——估計昨晚，這邊的府縣得雞飛狗跳咯，一夜之間就換了老爺。
游吹云嗯了一聲，也不廢話——他當然不是親自來翻翻賬本，做那種校對的活計，而是暫時擔起審理職責，查幕僚們整理上來的卷宗，然后剖析歸檔。
“大人，這是南嶺關黑市交易的人口掠賣名冊……”
游吹云聽到南嶺關便心中有所關心，特意在這賬本上多留神了幾分。
不料這一看，突然暴起，怒吼一聲。
“鄒文春！”
旁邊打瞌睡的鄒文春鼻涕泡一炸，從睡夢里驚醒:“大，大人？”
“為什么這賬本上有你鄒家，而且販賣之人，是你的女兒？你這個做父親不知道么？”
“什么！？”
鄒文春一副又驚又怒的表情，拿起游吹云拍在桌子上的賬本。
只見上面赫然寫著。
鄒嬋，女，十八歲，真龍精血融身，抽其血是上上等煉丹材料，亦是世間罕見之絕佳后天爐鼎。
售價:一百萬兩。
“一百萬兩，這是你女兒的價格。”
鄒文春臉上陰晴不定，但下一刻，他被游吹云揪著領子:“你鄒家也摻和了這人口買賣，你這個做爹的別告訴我你一點兒也不知情。”
“游大人，我是嬋兒的親爹，我絕不可能賣自己的女兒啊——大人，這里面一定有誤會。
啊——我知道了。”
鄒文春將刀狠狠地砸在地上，臉色陰沉。
游吹云鎖著眉毛聽他說話。
“我家老祖宗——他將嬋兒關在后山，說是為得罪鄭家之事面壁反省。
嬋兒現在的下落，全在老祖宗手里，我們家除了我和大哥和嬋兒娘，也只有老祖宗知道嬋兒現在是龍血體質！”
游吹云咬牙道:“你是說鄒嬋被明碼標價，是你家老祖宗干的？”
“我……我不知道，我是說如果……嬋兒真的被人販賣，可能事情的真相，只有我家老祖宗，可能知道情況。”
鄒文春一臉窩囊樣子。
“唉！”
游吹云重重的再拍桌子，道:“我要領你家的兵去問你家老祖宗，你有意見么？或者說鄒世誠會有意見么！？”
“啊——”鄒文春愣住了，好一會兒他才消化了游吹云的話。
“游大人多慮了，本來就沒有鄒家的兵——都是大夏的兵。
只要云大人點頭……一切沒有問題。”
鄒文春臉色蒼白如此說道。
游吹云點頭道:“我這就去找舅舅，你的馬借我一用。”
鄒文春想也沒想便答了一聲好。
游吹云躍上馬背，揚鞭之前，他忽然回頭說道:“這句話，不像是你能說出來的。”
鄒文春還沒反應過來，游吹云已經策馬揚長而去。
鄒文春原地站了一會兒，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上前來。
鄒世誠站在他身邊，臉色也不太好。
“大哥，他那句話啥意思。”
“你說不出那樣的話，只能是我說的……”
“大哥你是說他，他看出來了？”
“也未必。可是文春那，能不能把嬋兒救出，就看這小子了。”
“游大人可是把鄭家都鬧得天翻地覆，沒理由鬧不過老祖宗把——”
鄒世誠看了弟弟一眼:“為了嬋兒咱兄弟倆自己設計自己——你說以后百年歸天，下去會被列祖列宗戳脊梁骨不。”
鄒文春不說話了。
很久很久，他才憋出一句話:“我扛著。”
——
南嶺關，鄒家。
身為南嶺參將的駐地亦是大家族鄒家的盤桓之地，此地相對于其他關隘，都算是比較殷實富裕之地。
因為和妖域幾個比較開明的人妖混雜之地接近，因此貿易商路也是駝鈴聲聲。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南嶺關愈來愈富，盤桓千年的鄒家自然也水漲船高，慢慢的從世家大族中脫穎而出，成為名門望族。
可惜地頭蛇永遠是地頭蛇，對于像鄭家這樣的過江龍，雖然敢亮出獠牙，但也不敢和對方魚死網破。
至少是為了安撫鄭家，鄒家老祖宗親自出面，將鄒嬋名義面壁反省，實則囚禁。
這件事倒是讓人們狠狠的嘲諷了一下鄒家，南嶺參將多不得了？地頭蛇多厲害？商隊過南嶺關鄒家要抽幾成利潤？
這下子被更厲害的角色收拾了吧！哈哈哈。
說實話，看到鄒家倒霉，還是有不少人興高采烈，就差張燈結彩了。
不過這一天，更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一個年輕人，騎著烈馬，浩浩湯湯的帶著兩千人馬，殺回南嶺關。
奇了怪了。
這少年郎氣勢洶洶的，也不像是被追的那一方，細細看去，怎么好像這少年是領兵將領一樣。
“開門！司天監少監領兵查案！”
城墻上傳來聲音:“敢問何方神圣……”說完這句話，城頭上喊話的人發現這氣勢洶洶歸來的竟然是不久前才從自己這邊出去的兩千騎。
怎么是友軍？
“禮部尚書云青霞手令及參將鄒世誠手諭在此，速速開門！”
——
“老祖宗！不好了老祖宗。”
妖艷女子驚慌的忘記了扭屁股，跑到閣樓之上。
只見老祖宗坐在一眾干尸正中，似乎修煉正到了關鍵時候。
妖艷女子突然想起了什么，顏色大變，立即捂住嘴巴。
可是為時已晚。
老祖宗忽然睜開眼睛，紅色的瞳仁詭異至極。
他忽然身形一動，掠向前方，妖艷女子根本逃不掉，被瘋魔一般的自家老祖宗按倒在地。
只聽斯拉一聲，妖艷女子感覺下面一涼，似乎衣服被扯爛。
“老祖宗，是我呀，是鄒燕燕。老祖宗……是我！”
鄒燕燕后悔不已——情急之下她竟然忘記了老祖宗修煉之時是不可打擾的。
老祖宗手腳并用，鄒燕燕想哭都哭不出來。
鄒燕燕這才想起，自己懷里老祖宗交給自己的東西，一掏出來，一包粉末，往老祖宗臉上一糊。
老祖宗吸入粉末，摸索的動作立即緩慢下來，最后終于停下來。
紅眼病也逐漸變正常了。
“啊哈，啊哈，啊哈。”
老祖宗瞅了眼一絲不掛的默默哭泣的鄒燕燕，低頭感嘆了一會兒。
“你個鬼機靈還好沒忘了我的交待——不然你也跟那堆干尸一樣了。”
老祖宗沒好氣的把褲子提起來，然后晃晃悠悠站起來，踢開腳邊一具女性干尸，那干尸頭一碰就掉，咕嚕咕嚕滾到臺階下面去了。
“你這么急吼吼的究竟做什么？送命么？”
鄒燕燕回過神來，將渾身僅剩的衣服穿起來掩飾住。
擦去眼淚這才用那柔膩聲音道:“老祖宗——有個毛頭小子領著兩千多的兵上咱家門來找您麻煩了！他要問您的罪呢。”
“什么！？”
老祖宗怒道:“鄒世誠那混小子做什么呢？堂堂南嶺參將能被人帶著兵殺上門來？”
“……那毛頭小子帶著一品堂官和，和老爺的手諭和來興師問罪來了——那兩千兵也是咱們鄒家的兵。”
老祖宗衣袍獵獵，無風自動:“什么什么？這是什么意思？啊？造反那！
問我罪？”
老祖宗沉著臉問道:“他們問我什么罪……”
然后他看向滿屋的干尸。
“難道是……”
鄒燕燕一下子便跪下來。
“是啊老祖宗，他們是在查什么人口販賣的案子……老祖宗，這些女子都是我給您從黑市上買來的……是我孝敬您的啊，老祖宗，你可不能不管我啊……沒有我，您哪里來的這么多的爐鼎？”
老祖宗緊鎖眉頭，看著鄒燕燕，讓后者心里發麻，生怕被對方當做棄子。
“你且起來，你去買人是我默許的，這點兒小事兒，出事了，自然有老夫來扛。”
老祖宗緩緩開口，鄒燕燕如釋重負。
“哼，找老夫的麻煩……真是活膩歪了。對了，今日的血呢？”
鄒燕燕抹去眼淚，恭恭敬敬的將一碗鮮血端上來。
鄒家老祖宗咕嚕咕嚕的一飲而盡，擦擦嘴巴。
“這龍血是真的美味，真的上癮——啊，鄒嬋這閨女兒，真是好福氣啊。”
“哪里哪里，嬋妹妹好福氣，也就是老祖宗的好福氣。”
老祖宗嘿了一聲，揚起手，五指握了握。
“你這閨女也好福氣，好生養，啊哈哈哈。”
鄒燕燕眼淚花花，卻莞爾一笑:“多謝老祖宗夸獎。”她笑完之后，慢慢的走了兩步，轉過樓梯腳。
然后她忽然從內心里升起一股無力之感……一屁股坐在樓梯上怔怔出神，死死的抓住自己的破爛衣衫。
接著她拼命的捂住嘴，不哭聲來……在這拐角坐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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