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好。”
蘇破同面前高冠古服的李書樓對視片刻后，開口說道：“只是不知，現在該如何稱呼你？”
李書樓隨意說道：“怎么稱呼都行，隨蘇兄方便即可。”
“當真如此嗎？”
蘇破看著對方，微微沉默一下：“我想稱一聲‘四哥’，卻不知道還能不能？”
李書樓淡然一笑：“當初仙跡中，我沒有背叛其他人。”
“哦？是嗎？”蘇破語氣中流露出不加掩飾的懷疑。
李書樓平靜說道：“誠然，昔年人情世故，于我而言，也確實淡漠許多，不過并非針對你們，而是對其他人或事也一樣。”
張東云和蘇破都留意到，對方說后半句話的時候，視線掃過那一蜂一蝶兩大妖。
李書樓這番話，倒似乎不單純是跟蘇破說，而是也包括那兩大妖在內。
果然，那一蜂一蝶兩大妖圣聞言，雖無意外之色，但目光都有些嘆惋。
“當然，我也無心與誰為敵。”
李書樓繼續說道：“我只想做些自己感興趣的事情，之所以返回藥谷，則是因為這里適宜靈花靈草培育，所以才又打擾二老。”
他為蘇破介紹那兩大妖：“之前沒怎么跟大家提過，這位是幻霞蝶王，我的養父，這位是天元蜂王，我的養母。”
蘇破徐徐點頭：“難怪當初在炎黃界時，你對蜂蝶之屬，另眼相看。”
李書樓略微感慨：“我自小便是孤兒，得義父相救，方才不至于喪命妖獸之口，義父又托了義母以王漿養育我成人，我昔日對蜂蝶之屬，自當有所回報，不過到得如今，則感覺天生萬靈，無甚分別。”
他說這話的時候，張東云、蘇破靜靜聽著。
但他們這時的注意力，不再全部放在李書樓身上，而是分出一部分，同時留心那兩大妖。
就見天元蜂王和幻霞蝶王在一旁沉默不語，但神情微微復雜。
顯然，李書樓本人不會在他們面前標榜自己當初在炎黃界見了普通蜂蝶，都心生感懷。
此刻聽了蘇破提及，兩大妖心中都感快慰。
不過，他們心情更加復雜。
想必是之前李書樓所言，自身對各方面感情，漸漸淡泊。
除此之外，還摻雜別的情緒，叫張東云、蘇破更加留心。
“天生萬靈是否平等無分別，我說不準。”蘇破徐徐問道：“不過，我記得先前你提到過，你無心與任何人為敵？”
李書樓微笑：“我喜歡養養花，煉煉丹，讀讀書，心有所悟了，給愿意聽我課的人傳道授業，算是回饋天地眾生的一種方式，除此之外，對別的事沒興趣。”
蘇破不再拐彎抹角：“那么，仙跡碎片呢？”
李書樓神情淡定，語氣平和如故：“有人或許對它感興趣，但我沒有。”
聽了他的回答，蘇破沒有第一時間斥責對方撒謊，而是心中微動，一時間陷入沉吟。
炎黃界長安城大明宮里，張東云身形向后靠坐在椅背上，面無表情，同樣沒有吱聲。
他雙手合攏擺在身前，無名指、小指相扣，中指、食指、拇指六指指尖相對，靜靜看著光影畫面中的李書樓。
李書樓同樣平靜看著沉思中的蘇破：“看來，不僅僅是因為當初仙跡中事，你們才對我戒備重重，而是有人已經找過你們麻煩。”
蘇破目光一凝，直視李書樓。
李書樓神色不變：“守在外面的是沈先生吧？請她也進來好了，有什么疑問，可以一起當面說清。正好我近來讀儒家經典有些疑問，或可向她請教一二。”
蘇破仍然沉默。
半晌后，他額頭上符印里，傳出沈和容的聲音：“請教不敢當，是小妹接下來打擾了。”
她跟蘇破不方便直接聯系，但可以通過張東云長安城那邊中轉。
雖然不能像張東云一樣看見影像，但可以聽到從張東云那邊傳過來的聲音。
所以先前蘇破與李書樓交談的內容，她同樣旁聽。
這時見李書樓已經發現自己，她略微沉吟，便選擇主動進入這方世界。
那頭英招，帶著沈和容來到竹林里院落中，跟李書樓和兩大妖圣見禮后，便即重新告退，去前面招呼來客。
“太清先生確實跟從前比有很多不同，這是準備廣開門墻了嗎？”沈和容目送英招離去后，轉身問道。
李書樓莞爾，搖了搖頭：“不會，僅僅偶爾開課，至于弟子，只得重陽一個，我們師徒有緣，他學道天賦又不俗，所以我才破例收他入門。”
“原來如此。”
沈和容頷首，然后直視李書樓，忽然開口石破天驚：“那不知上清先生和玉清先生如何？”
一旁蘇破輕輕吸口氣。
他發現自己徹底能理解天元蜂王、幻霞蝶王二老的心情了。
因為此刻他的心情同樣復雜。
他相信自家大哥和十二妹，也是差不多的情況。
炎黃界長安城大明宮里，張東云雙手分開，落在兩邊寶座扶手上。
一氣化三清。
竟然真的是這樣。
先前一些隱約的預感，如今得到驗證。
昔年十二閻羅中排行第四的“太上化人”李書樓，太上三化，一分為三了！
身著白色道袍，頭發披散不戴道冠，跟凈華、雷瀚、摩訶羅尼他們打交道的是一個。
眼前這個黑色高冠古服作儒家打扮的又是一個。
張東云自問如果沒有估錯，那個為了楚搖光而跟傅天樞大戰一場的人，則是第三個李書樓。
難怪匯總各方面消息，總覺得對方行為矛盾，而且時間重合，對方理應分身乏術。
事實上，為了昔日結義弟妹跟人拼命的那個是李書樓，為了仙跡碎片跟長安城為敵并重創雷瀚的那個也是李書樓，眼下在這里悠悠然開壇講道，與世無爭的人，還是李書樓。
一點都不矛盾，因為根本就是三個各行其是的不同個體。
但是，為什么會變成這般模樣？
“只有太清先生，沒有玉清先生和上清先生，畢竟研讀儒家經典，只是我個人的興趣。”
聽了沈和容的問題，李書樓失笑：“當然，稱呼我太清道人也沒問題，另兩位則是上清道友和玉清道友。”
他笑容收起，看著面前蘇破與沈和容，然后輕嘆一聲：“和你們沖突的人，是上清道友，本屬于我們三個的仙跡碎片，也在他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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