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我在春秋不當王 > 第355章 無藥可救
  史書有載:“筑城以衛君,造郭以守民。”

  顯而易見的是,早期先民修建城池的主要作用是用來抵御蠻夷,守衛民眾的。

  而隨著時代的發展,城池越修越大。無論是諸侯們的兄弟,亦或是封邑的邑宰們,其勢力也會愈發的龐大。

  而最終,這些巨大的城池不但沒能起到保衛國君的作用,反而成為了某些人用來對抗君權,奴役民眾的工具。

  申無宇前面所說的幾個例子,那都是一字一句都在史書上明確記著的。

  但凡是個讀過書的君子,大體上也都知道這些個愈發龐大的封邑,其尾大不掉之勢對于國家的危害。

  可聽得申無宇說完這些,楚王卻又只是一笑:

  “卿的這些話,簡直太像是李然說的了,看來卿是沒少去討教啊?”

  “呵呵,此人確實是有些學識,但他的那一套,治理小邦尚可,又如何懂得治理大國的道理?呵呵,在寡人看來,這些話都不過是他的托辭罷了!”

  現在的楚王,對李然或許已經有了一定的戒備。

  又或許,這是他強烈的虛榮心在那作祟,總以為修建城池彰顯自己的彪炳功績乃是不二選擇,無論旁人如何勸諫,他都無法說服自己的虛榮心就此屈服。

  可無論是怎么一回事,他終究還是沒有接受申無宇的勸諫。

  這時,楚國的右尹,此時也在一旁陪侍楚王,聽得楚王所言,當即也是眉頭一鎖。

  “大王,申無宇方才所言,即便是李然的意思,但也不無道理。

  “民眾是上天所生的。”

  “所以懂得天道之人也必然懂得民眾。”

  “如今楚國急待休養調整,大建三城恐怕會招致民眾的怨言。”

  “李然所說的,很是值得敬畏的啊!”

  楚國右尹,然丹,字子革。

  之前提及過,他的父親乃是鄭穆公之子子然。所以要說起來,他自己本就是鄭國公室的嫡親。所以,對于“鄭伯克段于鄢”的故事那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說起這個然丹(子革)的身世,在魯襄公十九年,其叔父公子嘉被殺后,然丹只得出奔楚國。而后便一直在王子圍麾下充當謀士客卿,直至王子圍即位為楚王后,他便被破格提拔成為了楚國的右尹。

  所以,他的際遇與楚王的另外一位上卿伍舉,大差不差,都是因為王子圍的“一人得道”,而跟著“雞犬升天”的。

  只不過,作為一個鄭人,受周禮影響頗深的他,與伍舉在政治上的意見卻不盡相同。

  就比如楚王即位后接連發動的幾場大規模戰役,伍舉作為一個急需依靠戰功來使伍家得以在楚國立足的人,他當然不會勸諫楚王愛惜民力,休養生息。

  而子革在聽說鄭國子產新政取得的成效后,便一直在勸諫楚王不妨也學學子產的新政,在楚國內進行推行,培植國力民生。

  ….只可惜,楚王這個人本身就對于“養民”之事毫無興趣。而且,他也亟待蓋世的功績來證明自己的“合法性”。

  所以,對于彼時的楚王而言,“休養生息,以待天時”這種事他怎么可能會采納?

  因此,子革雖說是右尹,可實際上卻并未得到楚王很多重用,反而是伍舉,居然一直盤踞在楚國權力的中心。

  聽得自己的右尹子革,此時居然也出言勸諫,并且是贊同申無宇所言,楚王的臉色頓時微變。

  他之前對李然深信不疑是一回事,而他的臣子對李然所言的那一套堅信篤定則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換句話說,他可以對李然深信不疑,甚至言聽計從。

  但是他的臣子們絕對不行!

  自古以來,君主最為忌憚的便是自己麾下的臣子對于旁人言聽計從。假如這幫臣子全都只聽他李然的,那以后誰還來聽他的?

  那他這楚王豈不是威嚴掃地,就此成了傀儡?

  再者,即便現在他可以依仗楚王的身份把言論給強行彈壓下去,那他百年之后呢?他的棺材板還能不能蓋得住?

  帝王之術,楚王可謂也是深諳其道。

  “你們不必再說了,寡人心意已決,修筑三城,不得遷延!”

  最終,楚王用了一種十分獨裁的口吻決定了此事。

  ……

  消息傳到李然處,得聞楚王不但不聽申無宇的勸諫,反而還要大肆筑城,李然也只得感到一陣悲涼涌上心頭。

  楚國現在的強大顯而易見是空洞的,并沒有任何實力基礎作為支撐。

  而楚王卻仍舊如此專橫,一意孤行。如此下去,恐怕整個楚國也都將要萬劫不復!

  而到頭來遭罪的,終究還是楚國的黎民百姓。

  李然此時完全可以預見得到,楚國屆時內亂驟起,生靈涂炭,無數百姓葬身于火海,楚國積累多年的老底也將被一朝掏空。

  “唉……楚王,始終還是那個飛揚跋扈的王子圍啊……沒人能改變得了他,正如沒人能改變楚國的命運一樣。”

  李然放棄了。

  他已經做到了他所能做的一切。

  然而他所做的這一切對楚王而言,對楚國而言,都沒有任何改變。

  申無宇也顯得十分的沮喪,因為他深知楚國眼下的危機究竟有多么的兇險。

  可他依舊不死心,依舊還幻想著李然應該還有什么辦法可以救得楚國于水火。

  “先生博古通今,學富五車,難道就當真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哎……回天乏術啊……”

  李然的回答十分簡單。

  楚國如今所走的,乃是一條不同于以往任何時期,也不同于這時代任何國家的路。

  這本身就存在著許多的變數,無論是來自外界的,還是內部滋生的,后世所謂“帝制”帶來的弊端,在楚國都是無法避免的。

  這條路,也因其前無古人,所以也就沒有任何經驗可以借鑒,每一步都需要楚國自己去摸索。

  “學識,此時又能有何作為呢?只憑方才大夫的一番肺腑之言,其見地已是登峰造極的了。便是李某親去,也不外如是了。”

  “可結果呢?楚王又可曾聽得去進半分?”

  當一個人執意要走向毀滅之路時,能夠救他的人恐怕便只有他自己。

  這個道理李然明白,申無宇也明白,甚至連在一旁靜聽的祭樂都明白。

  如今,唯獨只有楚王自己不明白。

  他依舊沉浸在自己無比巨大的功績之中,仍在幻想和憧憬著自己給自己畫下的藍圖。

  楚國,終是要在他的帶領下走上一條萬劫不復之道。

  申無宇聞聲,倏地的一下癱坐在地,臉上的表情只剩下麻木。

  天邊飛來幾只寒鴉,斜陽映照在山巒起伏的天際,蒼涼的大地始終寬廣,容得下的容不得下的,始終都在它的懷抱之中。

  我在春秋不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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