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周林急匆匆地趕回軍營。
沒想到，千戶張興竟然一早就堵在門口。
“周試百戶因何徹夜不歸？”
見對方來勢洶洶，周林草草抱拳道：“回大人，標下昨日休沐，似乎沒有違反軍規吧？”
“現在是什么時候，哪有什么休沐之說？”
張興面色不善地看著他。
周林坦然一笑道：“軍中可是有什么要事。如果是這樣，標下為何沒有提前聽說。莫非是大人故意隱瞞？”
有寧沔撐腰，周林還真不怕對方玩什么釣魚執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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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興的臉色一變道：“剛接到上峰通知，衛所可能要隨燕王出征……”
“你也說是剛接到通知，何必小題大做？”
沒等他說完，周林很不恭敬地回了一句。
自從回歸通州衛，張興就處處干涉周林的行動。不僅將他與酒精作坊割裂，還禁止他繼續開辦夜校。
對此，周林自然不能束手就擒，果斷停止衛所的原料供應，重新開啟賈記商號名下的作坊生產酒精。
至于停辦夜校之事，他更是在全軍范圍內吹風，聲稱千戶不愿意讓軍戶接受教育。
私下里，他利用乾威鏢局和賈記商號大肆招攬軍馀，不斷改善軍戶們的生活水平。
除此之外，他還出錢擴大周莊附近的社學，讓軍戶子弟與村民子弟一同免費入學。
事到如今，周林已經隱隱有架空張興的勢頭，只是在等一個合適的契機。
一抹怒氣涌上張興的面頰，“你是不是覺得有幾個臭錢就可以為所欲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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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錢也可以比你混得好。”
周林憊懶地一笑，顯得有恃無恐。
“做人不要太猖狂！”
張興咬牙切齒地說道：“有本官在一天，你就別想得到晉升！”
周林不屑地搖搖頭道：“那可說不定。”
話音剛落，身后傳來一陣馬蹄聲。
寧沔帶著幾名親兵飛奔而來。
一眼看到張興和周林，寧沔故意大聲喊道：“朝廷有令，升任周林為百戶，授武略將軍階！”
“標下必盡忠職守，誓死效忠！”
瞥了一眼張興，周林行了個標準的軍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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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周將軍。”
寧沔跳下馬來，故意以周林的武散階相稱。
“寧大人，你可不要玩笑！”
張興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擰眉瞪眼地看著寧沔。
“軍機大事豈可兒戲？”
寧沔哈哈一笑，將任命狀拍到張興的胸前，“若是不信，自己看！”
隨后，他扭頭看向周林道：“之前因戰報有誤，陛下令都司徹查松亭關之事。經過俘虜和乃爾不花大人的證實，真相終于水落石出。
陛下認為不能埋沒有功之臣，特意賞下一個從五品的武散階。你要感謝，還是謝陛下吧。”
“臣謝主隆恩！”
周林連忙裝模作樣地朝京城的方向叩首，心里卻有些不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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職級再高也沒有實職顯得實惠。
自覺丟人的張興“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等他走后，周林悄悄問道：“表哥，可是有人把殿下告了？”
寧沔警惕地看了一下四周道：“是趙大人告的。當然，他也不是真心為你，權當是幫太子打擊燕王。
得知真相后，陛下派人申飭了殿下。殿下也沒有自辯，只將錯報的責任推到大寧衛的頭上。”
因為都指揮使陳亨與燕王的關系莫逆，陛下特意給了身為太子**的趙興貴單獨上奏之權。
松亭關的事情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事兒。趙興貴不可能放棄這么好的機會。
一切似乎順理成章，可周林對燕王不予辯解的態度略感意外。
猛然間，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心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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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之后，當謠言和李朝宗的文章傳遍北平，城中的書生群情激奮，紛紛涌向錦衣衛衙門。
在看過李朝宗的文章、聽過市井中的傳言后，他們篤定地認為是陸氏門人在借機打壓理學傳人。
李朝宗的文章全是針對尚處在雛形階段的心學，從“理、氣”之辯入手發起猛攻，非常符合理學門人的觀點。
不僅如此，他還特意指出陸學有意將儒學和佛學合并，妄圖破壞陛下協調三教矛盾的主張。
當然，這些都是在周林的攛掇下寫出來的。目的就是要激怒理學門人。
自元以后，理學逐漸成為儒學正宗。上到宋濂等名儒，下到剛蒙學的幼童皆在修習朱熹之言。
周林很清楚，只要把朱陸之爭擺上桌面，滿朝的理學門人一定不會坐視不理。
對于他們來講，李朝宗的死活并不重要。但他們要讓所有陸九淵的門徒知道，太子是理學的堅定追隨者。
即使知道此事純屬子烏虛有，他們也一樣會借機發難。
在眾人的推波助瀾下，朱陸之爭迅速波及到周邊府縣，更多的士子開始涌向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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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后，鄧大有接到京城中消息。朝中大臣也開始游說太子捍衛理學的地位，嚴厲打擊陸九淵的門徒。
沒等太子表態，部分臣子開始借機攻訐北平的教化問題，惹得陛下大罵燕王無能。
文人的狂歡在各地陸續開場。那些被陛下打壓多年的文官更是上躥下跳地忙得不亦樂乎。
在輿論的壓力下，錦衣衛指揮使蔣瓛嚴令張環重查此案，并將誣告信一并發還。
接到命令的張環連忙將周林請到錦衣衛衙門。
“周賢弟，見好就收吧！為兄一定處置誣告之人，還李教授一個公道。”
周林戲謔地一笑道：“張兄可別誣陷小弟。小弟只是一個普通丘八，哪敢參與儒家的學術之爭？”
聞聽此言，張標苦笑一聲道：“咱現在就可以將李教授無罪開釋，可你不能沒完沒了啊！”
周林冷笑一聲道：“誰想沒完沒了還不一定呢。”
事到如今，他開始懷疑幕后的主使來自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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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李朝宗是揮舞大棒，給自己升職是胡蘿卜。
通過此事，燕王府想借機收走賈記商號的所有產業，讓周林乖乖地成為案板上的一塊任人宰割的肥肉。
朱棣，你和你的手下也太自以為是的吧？大明的江山眼下還不是你的！
剎那間，周林對燕王充滿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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