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何出此言？”
道衍愕然看向燕王。
周林的計策不可謂不妙，他不知道殿下為何要出言阻止。
朱棣不以為然地說道：“舍棄外圍不守可驕賊心，使其深入，受困于堅城之下，此兵法所謂利而誘之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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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深溝高壘，防備完固，縱有百萬之眾，未易以窺。等本王歸師擊之，勢如拉朽，爾等毋憂也。”
“殿下威武！”
等燕王說完，丘福、朱能等人當即獻上彩虹屁。
礙于自己是新降之人，顧成惋惜地看了一眼周林，隨即沉默不語。
道衍向前一步，卻被周林在身后悄悄拽了一下。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等殿下離城，咱們再做定奪。”
聽到周林的低語，道衍順勢轉換話題道：“吳高善戰，楊文平庸。臣勸殿下再用誣陷卜萬之計，將書信誤投楊文之手。”
江陰侯吳高叔父吳楨之女是湘王妃。湘王因削藩而死，朱允炆不可能完全相信吳高。
“大師之計甚妙！”
嘗過一回反間甜頭的朱棣欣然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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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吳高被新君削爵徙置，楊文肯定會退守山海關，一步不敢向前。
稍后，周林再度開口道：“如永平之圍可解，殿下不如直取劉家口，徑趨大寧，不數日可達。
大寧軍士聚松亭關，其家屬在城，老弱居守，師至不日可拔。破城之日，撫綏將士家屬，則松亭關之眾不降則潰。”
松亭關防南不防北。只要燕王據關而守就能保證進退自如。一旦取大寧之事有變，燕王可以從容退回北平。
“卿不愧是孤之張良。”
燕王笑瞇瞇地夸獎一句。
你想說，我現在還不算是你的嫡系？
周林從夸獎之中聽出另外一層意思。
漢太祖高皇帝行為粗鄙，對自己人向來喜歡打罵，唯獨對張良禮遇有加。原因就是張良始終以客卿自居，不算劉邦的鐵桿心腹。
“憑他也配跟留侯相提并論。依咱看，比成趙括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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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泛酸，丘福在人群中小聲嘀咕一句。
周林微微一笑道：“可惜，丘將軍連趙括也比不了。趙括好歹還會紙上談兵。丘將軍怕是連字都認不全吧？”
一句話說得丘福勃然大怒，當即就想沖上來與周林廝打。
“小心君前失儀！”
張玉一把摟住他，皺著眉頭看了周林一眼。
對于他們之間的矛盾，燕王倒是樂見其成。眾將如果成為鐵板一塊，他還真不好控制。
平息完風波，燕王下令道：“守城之事由徐妃、世子、道衍大師和顧都督主持。由于兵馬有限，本王只能給你們留下周林所部和新降之眾共計一萬人。”
聽說周林可以留在城中，道衍瞬間松了口氣。
周林明面上只有五六千精銳士卒，背后卻有數萬百姓的支持。只要他一聲令下，北平周邊的鄉鎮即可拼湊出一支萬人大軍。加上城中的百姓，守城的人數不一定比現在少。
“張玉、丘福……”燕王將剩余將領逐一點名，“爾等隨孤出援永平，力爭拿下松亭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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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
眾人依古禮領命，紛紛走出大殿。
“周同知留神，可別死在北平。”
出門之時，丘福故意撞了一下周林。
周林毫不示弱地回撞一下道：“丘僉事也要保重，千萬別出師未捷身先去。”
“你……”
丘福還想回嘴，卻被張玉等人推出大殿……
……
數日之后，燕王率軍離開北平。
周林迅速給林四去信，讓他以增加股份和分成比例為誘惑鼓勵周邊的士紳組建民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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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一萬多由農民組成的青壯進入北平，分別加入鄧初一等人的隊伍。
與此同時，徐王妃帶領王府官屬四處游說，宣講朝廷破城對百姓的傷害。
為了保住來之不易的幸福生活，北平的百姓也紛紛走上城頭參與防守。
看著城頭上不斷壯大的守城隊伍，周林不禁感慨道：“得民心者得天下，古人誠不我欺。”
旁邊的道衍微微一笑道：“在殿下的面前，你可不要提起此事。為師之所以告訴他‘兵強馬壯者可得天下’，完全是為了打消他內心的恐懼。”
“可惜，他現在也稱不上兵強馬壯。”
周林苦笑搖頭。
以四五萬人馬對抗朝廷的百萬雄師，怎么看都不像是兵強馬壯。
“等收服大寧衛，殿下就能夠擁有十萬之眾，尚可一搏。”
道衍倒顯得挺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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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狐疑地問道：“放著金山衛和兀良哈的數萬大軍不用，殿下是不是對我不太放心？”
“你有些迷障了。”道衍借機解釋，“他對你的確不會像對金忠等人那么放心。可他最大的擔心來自輿論。如果現在就借用蒙古將士，你讓天下人怎么想？”
原來如此。
周林恍然大悟，暗怪自己沒有提前想到此事。
見他有所頓悟，道衍嗔怪地說道：“殿下稱你為張良，一是在表達重視，二是在表達不滿。比起尊夫人，你還真是不太容易令人放心。”
“婉如？她又干什么了？”
聽出師父的話里有話，周林不由得一驚。
沒等道衍答話，城頭上響起一片歡呼聲。
周林定睛去看，卻見徐妃拉著婉如走上城樓。
如今的徐妃年近四十，依然顯得風姿綽約。一身合體的鎧甲顯得她身姿挺拔，頗有巾幗不讓須眉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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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中山王的長女，徐妃自幼就弓馬純熟，喜讀兵書戰策，在戰陣也能不輸于普通武將。
在她的旁邊，婉如身穿軟甲，腰中懸劍，在柔美中透出一股剛強。
“她懷孕了！”
周林悚然一驚，當即就想上前。
“回來！”
道衍一把抓住她道：“義母上城，義女怎么能不陪在左右？更何況，你以為徐妃不知道她身懷有孕嗎？”
周林拼命掙脫道：“表達忠誠也不用拿肚子里的孩子當賭注吧？”
“糊涂！你難道不知道趙氏孤兒的典故？”
我知道，可我舍不得媳婦！
周林在心里大喊一句，埋怨地看著恩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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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為師會替你照看家人。你還是想想如何出城作戰吧！”
道衍不由分說地將周林推下城頭，親自送他帶隊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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