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以來，燕軍勢如破竹。諸多將領都覺得燕軍有明君之姿，很快就能攻破金陵、登基坐殿。
因此，在擊敗李景隆后，以丘福為首的激進派就開始攛掇燕王乘勝攻入濟南。
正在眾人被勝利沖昏頭腦之時，周林毅然站出來表示反對。
“殿下，我軍已連續作戰月半有余，正是人困馬乏之時。之前能夠僥幸擊敗南軍，與李九江的昏庸不無關系。
但濟南城守備完善、兵精糧足，且有鐵鉉和盛庸兩位名將鎮守，我軍恐難一蹴而就再次取得勝利。”
在分析完濟南城的守備情況后，周林又明確指出濟南軍民已經被陛下徹底洗腦，對燕王有所誤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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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種情況下，濟南的百姓會主動加入守城大軍，避免城破后發生慘劇。
等他說完，丘福皺著眉頭站出來道：“濟南是通往直隸的大門。殿下若不趁此時攻破濟南，何時才能入朝誅滅奸臣？”
王聰聞言站出來道：“臣以為濟南軍民已成驚弓之鳥。只要書信一封就能讓他們俯首帖耳。至于周大人的擔心，完全是無中生有。”
周林搖搖頭道：“我軍一路殺來，幾乎沒有打過攻城戰。所至的府縣或是開城獻降，或是出城拒戰。因此，我不認為咱們具備攻打堅城的準備和經驗……”
沒等周林說完，王聰露出鄙夷的笑容道：“你沒打過，不代表咱們沒打過。依咱看，擅長偷襲的周將軍是對攻堅戰有些害怕吧？”
周林沒有理他，繼續建言道：“一旦我軍在濟南城久攻不克，朝廷或許會糾集大軍卷土重來。夾攻之中，我軍腹背受敵，或會給北平帶來禍患。”
其實朱允炆此時并沒有二次北伐的念頭，正忙著與方孝孺商討更改皇宮各門的名稱。
兩個月后，在大戰中僥幸逃脫的平安才會統領二十萬大軍進抵河間，不斷威脅燕軍的糧道。
但即使如此，濟南也在燕軍的圍困中堅持了整整三個月，并在燕軍撤圍時趁機收復德州。若不是鐵鉉保守，南軍很有可能進犯北平。
不僅如此，上次在白溝河大戰中僥幸未死的陳亨也將再次被敵軍重傷，最終不治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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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聽此言，朱棣面露不悅道：“幼沖無能，斷不會調集大軍前來。本王一旦占據濟南，進可以揮師南下，退可劃界自守。愛卿的擔心是否有些多余？”
見王爺不喜良言，乃爾不花悄悄拉了一下周林，示意他不要再與殿下辯駁。
知道圍城后百姓的慘狀，于心不忍的周林硬著頭皮道：“靖難不是三兩天可以完成的事情。如果殿下一意孤行，讓天下百姓如何看待燕軍，讓朝中諸臣如何接納王爺？”
“你在指責王爺殘暴不仁嗎？”
丘福趁機上藥。
王聰迅速附和道：“你得人心，成了吧？咱早就聽說你在北平四處收買人心，真不知道你存的是什么心。”
“都閉上嘴！”
燕王用力拍了下桌案，“周卿之言不無道理，只是有些杞人憂天和婦人之仁。”
停頓一下，他看向周林道：“弘吉剌氏馬上就要抵達德州。本王的義女生育在即。作為丈夫，周卿理應回去照料。
為此，孤決定派你護送弘吉剌氏母女回北平探望婉如。等孩子出生，卿也不必著急回返，暫時留在通州衛替本王看守糧道，防止南軍襲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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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時間，賈婉如在周林抵達北平前肯定已經生產完畢。燕王明顯是想將周林踢回北平閑置。
周林深吸一口氣道：“臣的部下如何安置？”
“留在本王身邊，由張玉統一指揮。”
丘福與周林不合，燕王自然不會把鄧初一等人丟給周林的對頭。
“通州衛有房勝和丁沔留守，卿不會認為那點兵力不夠保障糧道吧？”
輕描淡寫之間，周林的兵權被解。
沉吟一下，周林向上抱拳道：“鄧初一的媳婦馬上也要生產……”
沒等他說完，燕王果斷否定道：“他暫時留下。但鄧大有可以回去。本王正好有意將其部下的民壯編入朱能部。”
鄧大有的官職是民壯營的指揮僉事。說白了就是個民兵團長，以后也不太可能進入朝堂。將他調離，其部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變成正規軍。
至于鄧初一等人，周林賭燕王會在征戰期間不斷施恩，讓他們逐漸疏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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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發了句狠，周林面色平淡地抱拳謝恩……
……
濟南大戰拉開帷幕之時，周林帶著楊元趕奔德州。
接上弘吉剌氏，一行人緩緩朝北平行進。
路上，海別好奇地看著周林道：“林哥哥難道不擔心婉如姐姐？”
周林無奈地笑了一下道：“關心有什么用。她此時已經生產完畢。如果沒能過那道鬼門關，賈東家早就派人飛鴿傳書了。”
話音剛落，一旁的楊元突然指著天空道：“大人，那好像是賈家的信鴿！”
我去！
周林瞬間仿佛遭遇電擊，險些從馬上栽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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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慌！也許是好消息呢！”
眼疾手快的弘吉剌氏一把扶住周林，示意身邊的射雕手張弓搭箭。
“婉如若死，我必亂明！”
周林突然冷冷地冒出一句。
婉如身在王府之中……如果她真的因難產而死，說不定就是朱高煦等人在背后做的手腳。
“閉嘴！”
弘吉剌氏伸手捂住他的嘴巴。
她曾經想過讓周林造反稱帝。但這種事兒只可意會，不能言傳。如今身邊耳目眾多，很難保證沒有燕王的眼線。
“大人，弄璋之喜啊！”
沒等弘吉剌氏出言勸解，拿到鴿信的射雕手突然興奮地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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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后，楊元等人喜極而泣道：“恭喜大人，祝大人公侯萬代！”
身為親衛家丁，他們只有世世代代依附周家才能保證后代不衰。對于周大人的兒子出世，他們不能不感到高興。
“我有兒子了？”
周林在錯愕中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海別咬牙切齒地掐住他的腰間軟肉道：“婉如姐有的，我也要有！”
“祝大人多子多孫！”
見周林被掐得齜牙咧嘴，楊元等人不禁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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