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霽在前,陳玄帆和霍山帶著軍卒在后,幾人手上捧著能定陰查邪的羅盤,跟在崔家管事的后面,狀似隨意的在前院檢查了一番。
每到一個地方,都是晃晃悠悠磨磨蹭蹭,有時候看完了走到下一個地方,還會突然想起來,前面哪個地方,似乎有什么角落疏忽了沒查到。
得再回去看看。
崔霽就對著管事的溫和一笑,表示既然崔家主肯讓他們查了,他們就得對得起崔家主的信任。
決不能有任何的遺漏。
不但對崔家有所懷疑,但是擔心萬一有什么崔山留下的陰招沒查到,再給崔家留下隱患。
話說的和善俊臉上笑容和煦,可就是有一股不容置喙的味道,然后也不等管事的說些什么,就一揮手,讓陳玄帆或是霍山回去再查一遍。
態度自然到讓人無法反駁。
管事的總不能罵他們干活不仔細,更不可能把人打一頓,就只好干干的一笑,往別上一站,陪著剩下的人邊查邊等。
這伙人也是奇怪,必須得等人齊了才會接著認真干活。
而且其中那位長得格外俊秀的少年,像是沒見過世面一般,見到點好東西上去就是又看又摸,就連聽到觀景亭的地面,鋪的是聞名遐邇的榮塢山花崗巖,都要蹲下身去用手敲敲打打不算,還要扣扣縫。
仿佛那底下能藏著什么隱秘所在。
如此一來,到了中午該吃午飯了,前院才剛剛走完,后院都還沒去過。
“管家,時候不早了,你看這……”崔霽到了中院就不走了,停住腳步對著管事一笑,暗示的意味十分明顯。
“……幾位軍爺,前廳已經備下了酒菜,咱們不如先用飯如何?”管家順勢接話說道。
“也好,忙了一上午,管事的也累了。”崔霽點點頭,體貼的說道,“咱們就都先歇息歇息,填飽了肚子喝點水,再接著看后院。”
到了前廳,里面已經擺好了三桌酒席,雞鴨魚肉熱氣騰騰。
一眼掃過去,一桌之上至少十道菜,桌邊上還放著一壇酒。
“喲,這菜不錯呀,葷菜一半都是凡靈肉燒的,素菜看著也新鮮。這時候能吃上一口鮮菜,可也不容易。”陳玄帆邊說邊點頭,看的出來是對菜色很滿意。
一上午神色都沒什么變化的管事,聽了笑容中不禁露多了一點驕傲,拱手回道:“這位軍爺有所不知,咱們崔家有一處暖房,就是冬日也能吃上鮮菜,軍爺要是喜歡,小人便讓廚下多做幾道送上來。”
“別呀,我就是說說,這鮮菜是稀罕,可我們這些粗人,還是更愛一口好肉!”陳玄帆擺手笑道,“管事的若是有心,不妨再做點肉送來。我們這些兄弟們都是大肚漢,能吃得很。要是不方便呢,給我們些肉帶回去也行。回去我做給兄弟們吃。不怕管事的笑話,在下也是個小官兒,在咱們丙字營甲字隊當著伙房的伙長。我姓陳,你叫我陳伙長就行。”
“……見過陳伙長。”管事的心里怎么想不得而知,反正人家規規矩矩施禮的動作一點沒慢。
然后臉上的笑容不變的說道:“多謝陳伙長的提點,是小人疏忽了,這就讓廚下多備上兩桌席面送上來,若是不夠只管叫下人再添,在崔家沒有讓軍爺們吃不飽的道理。幾位軍爺慢用,我這就吩咐下去,少陪了。”
“沒事沒事,管事的你盡管去忙你的。”陳玄帆笑嘻嘻的伸手捏起了一塊肉,就扔到了嘴里,有些隨意的說道,“有你在這,我們也不好意思大吃大嚼,還是走了好,另外勞煩告訴我們其他的人一聲,喊他們過來吃飯。還有,也別讓仆從在這伺候,都出去吧,我們有事兒會喊你們。”
動作粗俗無禮,管事卻是一笑,躬身點頭道:“都按軍爺的吩咐辦。”
隨后轉身出了前廳,廳內的幾個小廝兩個丫鬟跟在他的身后魚貫而出。
“這管事的不光有武道八品的修為,而且在崔家有些身份地位。”陳玄帆找了個位置坐下,說道。
怪不得崔家主會讓他陪著自己等人,這是個能做主的。
“有些家仆在正事上,說話比主人家沒用的小輩管用。”霍山也坐了下來,隨口應道,“沒什么稀奇的。”
“霍兄說的沒錯,是這個道理。”崔霽跟著含笑道,“諸位兄弟都別站著了,坐下先用飯吧。”
“是。”
其他軍卒應道,各自挨著坐下,開飯。
陳玄帆拿起筷子,笑道:“那挺好,這么說的話,剛才我說想帶點肉回去吃,他是不是也能給我們備上?”
“……”
霍山看了他一眼,一笑,沒說話。
崔霽也是笑著微微搖頭。
之前或許有可能不會,可你陳伙長又說了一遍,這要是不備下,可就不合適了。
陳玄帆見此嘿嘿一笑,扯開話題和兄弟們聊起了別的。
大家心里都有數,隔墻肯定有耳。
如果他們是崔家,也會安排人偷聽。
心里有鬼呀,不踏實。
片刻之后,熊正正和王兩等人回來了。面對陳玄帆詢問的目光,兩人都是搖了搖頭。
沒有任何發現。
崔家大小是背靠著清河崔的縣中豪族,不僅宅子的風水堪輿都是有說道的,隔上一年半載,也會請縣城道觀的道人來做場法事,驅除邪祟。
大門之外有防備妖魔的辟邪,房前屋后也埋著保家宅平安的鎮石,等閑的殘魂小鬼,在這院子里都掀不起風浪。
格局布置上有些不妥的地方,那也是故意留下的破綻。
月滿則缺,水滿則溢,凡事追求的太過完美,反而會適得其反。
這就是有底蘊的人家,多年積累下的認知。
普通百姓就便是知道這個道理,也無法在心理上坦然接受,還會因為太過在意,而產生別的心病。
“幾位兄弟,別愣著呀,快坐快坐,先吃飯!”不等熊正正開口說話,陳玄帆就先是一笑,一副別的都不重要只顧著吃飯的模樣,熱情的招呼他們道,“看看這飯菜,不比咱們在營中吃的差,多吃點!吃到就是賺到。吃別人家的省了自家的,都別客氣,管事的可說了,吃完了還能再加菜呢,可不能讓人家小覷我們的肚腹!”
霍山不由的看向他,面露疑惑。
“你看我干什么?”咧嘴一笑,陳玄帆揮手道,“趕緊摟席呀!動筷子動筷子!”
說著話,筷子就刷刷刷的掄了起來:“這摟席的精髓,就在于這吃得越多越占便宜的精神上。吃不完的就打包帶回去,給沒來得的兄弟們加餐。咱們隊正還在家呢,不能把他給忘了。等吃飽了得撿好的帶上點,對不對兄弟們?”
“對!伙長說的對!”
“嗯嗯,這魚尾巴上都是活肉,給隊正留著。”
“還有這蹄髈,這骨頭也給隊正留著!”
“放下,那是我狗兄弟的,這不是有雞骨嗎?隊正愛吃雞。”
“哎,我看這鴨子也不錯,燉的湯挺香的,鴨屁股也給隊正留下?”
“留!必須得留!隊正就好這一口。”
“……”
你們認真的嗎?
估計外面偷聽的人,臉色此時應該會很精彩。
尤其是這幫家伙吃飯動靜不小,嚼肉喝湯吧唧嘴,沒怎么喝酒嚷嚷的聲音卻一點都不小。
熱鬧極了。
這頓飯吃了有一個時辰,中間叫了三次加菜。
管事的另外吩咐送的兩桌菜,都進了陳玄帆的儲物袋。
摟席,吃完了不打包點回去,那能叫摟席嗎?
剔著牙從前廳里出來,站在游廊曬太陽歇晌。
陳玄帆碰了下崔霽,抬了抬下巴,“老崔,你得找崔家家主,和他待一會兒,我想再看看正堂。”
他得確定一些東西。
霍山和崔霽都是聽話聽音兒的聰明人,一聽陳玄帆這話,就知道他心里應該是有數了。
不由的都是目中有驚奇之色一閃而過。
他們今天一直和陳玄帆在一起,對方看到的聽到的,他們也聽到了看到了。
卻沒有任何的發現。
“不要去后院看過?”霍山問道。
“后院有女眷。”陳玄帆道,“不便多做打擾。”
軍卒正是慕少艾年紀的年紀,雖然大唐民風開放,又出了一任女皇,又有修行界的存在,所以國情不同,在男女之事上沒有那么苛刻的束縛。
可畢竟是封建社會,大家長說了算,崔家家主肯定不會允許他們像在前院似得,那么自由的走動查看。
而且還有正當的理由拒絕他們,所以多半去了也是白去。
何況,陳玄帆覺得,崔家如果從崔山那買了魂瓶,也不會放在女眷居住的地方。
原因很簡單,女子在家族中普遍不受重視,除非是格外出類拔萃,否則在家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一些重要的事情或者東西,是不會讓她們輕易觸碰的。
還有,黃七郎所說的魂瓶的效用,是需要“踐踏”其上催發氣運,這樣的好處當然是先給家族中的男子。
“不過正院還是要去一趟。”陳玄帆說道。
崔家的宅院很大,從正門進來要過一道垂花門,也就是二門,才到左右兩個前廳所在的前院。
垂花門兩邊各有一個小院子,分別是落轎和下馬的地方。
前廳一部分是廂房和耳室,另外一部分是廚房廁所和待客廳。后面是各有一個小花園。前面是游廊和十字甬道。
前院和正院中間隔著一道正堂。
正堂兩邊是主人的書房還有可以直到正院的穿堂。
正院里就是主人一家的住處,有正堂和兩邊側廂房。再往后才是女眷居住的后院。
兩處各有一個園子,是前花園和后花園。
崔霽叫來仆人去將之前陪同的管事叫來,三兩句話之間,就跟著他經過穿堂先去了正院。
因為崔家主正在運功打坐午歇,現在不便待客。
等正院轉下來,才又帶著崔霽他們回到了正堂。
換了一身衣服的崔家主,這才路面。
崔家養著家丁護院,縣城之內又有宵禁,不必為了防賊把房子建成碉,高墻大院住著舒服安逸即可。
幾輩子人都要住的,所以建的十分寬敞,加上常常修繕,只求盡善盡美,無一處不用心且精致。所以陳玄帆轉了一圈下來,只有一個感想。
真他娘有錢又會享受。
尤其是正堂里面的擺設裝飾,哪一樣他都瞧這特別順眼。
這要是弄回家,加個玻璃罩,他就敢理直氣壯收門票錢。
這越看越覺得,不下手不行,下手輕了都不合適。
豪富至此還要走歪門邪道,將一城百姓的安危當無物。
他陳伙長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這次他要替天行道。
一鴨三吃。
哼哼。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