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我在明朝賺大錢 > 第469章 落日余暉
  院子里那棵合抱粗細的老槐樹雖然依舊枝葉繁茂,卻早已沒有了以往郁郁蔥蔥的蓬勃生機,片片樹葉正在漸漸凋零。夕陽的余暉透過枝葉間的縫隙,照在老公爺徐增壽的臉上、身上,為他涂抹了一層淡淡的光暈。

  雖然天氣已經比較冷了,但徐增壽還是躺坐在那張早已經坐習慣的躺椅上,只是在膝上蓋了一條厚厚的毛毯。

  “到錦衣衛衙門去鬧事,成何體統?”徐增壽似乎已經沒有了發脾氣的力量,只是發出了一聲無力的嘆息:“你不應該這么做啊。”

  “爹,孩兒知道錯了。”和以前完全不同,徐靜昌并沒有做任何的辯解,只是老老實實的低下了頭,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所謂知子莫若父,老公爺很清楚的知道自己這個兒子不錯是隨口承認一下錯誤,不過是為了敷衍一下而已,其實他并不知道到底錯在哪里。

  徐增壽這種人,對于眼下的局勢看到比誰都要通透,對于他這種人來說,徐靜昌到錦衣衛衙門去鬧事,本身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兒。但這事的影響卻非常的不好。

  “三兒啊。”徐增壽閉著眼睛,呼喚著徐靜昌的乳名:“從來就沒有不衰之家,咱們徐家自打你祖父跟隨太祖洪武皇帝南征北戰以來,也算是榮寵備至位極人臣了。眼下卻只剩下咱們這一支,你道這是為何?”

  徐達有好幾個兒子,但其他的兒子卻已經失去了往日的榮耀,僅僅只剩下徐增壽這一支,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徐增壽押對了寶:早在靖難大戰之初,在誰也不看好燕王朱棣的情況下,徐增壽就主動站隊到了朱棣那一邊,這才是榮華富貴的根源之所在。

  那個時候的徐增壽,就真的對朱棣很忠誠嗎?

  當然不是,這只不過是大家族自保的手段罷了。

  從來就不把所有的雞蛋全都裝在一個籃子里,絕不做孤注一擲的豪賭。而是把籌碼分散開來,一個支持當時的建文皇帝朱允炆,另外一個則支持當時的燕王朱棣。如此一來,無論天下的局勢變成什么樣子,也不管最終坐在金鑾寶殿上的那個人是誰,徐家總能押對一次,整個家族的富貴就可以繼續綿延下去。

  這樣的話,也就只能對自己的兒子說一說,根本不足為外人道。

  這一次的錦衣衛和安北衛之爭,表面上就是“狗咬狗一嘴毛”的雞毛蒜皮,但老公爺卻看的更加深遠,他已經從中看到了漢王和太子之間的明爭暗斗。

  在這次事件當中,徐靜昌以非常鮮明的態度站到了漢王的一邊。

  這就犯了大忌。

  正常情況下,應該不支持任何一方,也不會表明自己的態度,將自己徹底置身事外才是最正確的做法。

  “孩兒知道錯了……”

  “錯了就錯了吧。”以往犯錯的時候,老公爺總是火冒三丈,甚至動輒就請出“家法”把徐靜昌狠狠的教訓一番。但是這一次,身為父親的徐增壽卻沒有那么做,甚至沒有要發火的意思,只是發出了一聲無奈的長嘆:“這事需是不能怪你的,因為無論如何,別人都以為咱們家在漢王一黨中人了……”

  漢王之所以敢于在太子名份已經定下來的情況下,依舊要和太子一較高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漢王得到了朝廷當中勛貴派的鼎力支持。

  在整個靖難大戰的過程當中,漢王的表現確實可圈可點,并且在軍中籠絡了一大批人。而這些人則在靖難以后因為軍功成了永樂時代的勛貴。

  共同的利益之下,這些勛貴必然要站在漢王一邊,想當初朱棣征求這些勛貴意見之時,他們也確實極力推舉漢王,但漢王最終卻沒有成為太子,僅僅只是個漢王罷了。

  漢王朱高煦自認軍功卓著,又怎么會安于僅僅只做一個王爺呢?太子大位才是他真正的目標。

  無論徐家是不是真的站在漢王這一邊,因為徐增壽就是因為靖難才崛起的,自然而然的會被別人視為勛貴,也就會自然而然的被別人當成是漢王一黨中人了。

  你是不是不重要,別人認為你是才重要。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再想左右逢源已無可能,也就只能定下心來,站在漢王這一邊了……”對于老公爺徐增壽而言,堅定的站在任何一方都不是最好的選擇,但眼下已經沒有了別的選擇,就算是有些無奈,也只能接受這個局面了:“只希望徐家的列祖列宗在天有靈,能夠保佑后世子孫……”

  正在父子二人說話之間,府上的一個下人小跑著過來了……

  還不等這個下人開口,根本就沒有睜眼的徐增壽就說道:“是長生來了吧?直接讓他過來吧。”

  “是。”

  最多只不過了十來呼吸的時間,背著一個小藥箱的陳長生就已經邁步走了過來。

  看到躺椅上的徐增壽閉著眼睛,陳長生就向徐靜昌投去了一個詢問的目光:你爹睡著了?

  徐靜昌微微的搖了搖頭。

  “老公爺——”知道了徐增壽只是在閉目養神之后,陳長生笑著問道:“老公爺感到哪里不舒服?”

  “我這身子骨真是越來越不堪用了。”徐增壽依舊沒有睜眼,只是伸出瘦骨嶙峋的手臂讓陳長生給他把脈:“最近時常感到頭暈目眩,還一陣陣的惡心,我估摸著是大限將至了吧?”

  徐增壽的身子骨一直都不怎么好,年輕的時候就病懨懨的,這讓的面容比實際年齡要蒼老的多。尤其是最近這段時間,隨著天氣的轉冷,咳喘的老毛病又犯了,還增加了許多其他的病癥。

  陳長生瞇縫著眼睛,一邊給他把脈一邊問道:“除了咳喘之外,老公爺是不是還有睡不安穩和食欲不振的毛病?”

  “要是這行易知難,我還是信得過你陳長生,要不怎么專一的找你給我瞧病呢?”徐增壽睜開了眼睛,面帶微笑的說道:“你說的很準,就是如此。”

  “老公爺的這個喘病,確實是在加重,不過也算不了什么,多半是因為天氣的緣故,阿母也有這樣的癥狀,不過阿母比老公爺要好一些,因為阿母從不出門,整天在炕頭上……”

  “你家阿母真是好福氣呀。”富貴無邊的徐增壽是真心羨慕阿母的生活:“不僅兒女雙全,還可以整天在家里頤養天年,我要是能有你家阿母一半的福氣,就算是睡著了也能笑醒。只是還有太多亂七八糟的事情,不操心也不行啊……”

  “你們的那個事情吧……”雖然徐增壽并沒有說到底是什么事情,但徐靜昌和陳長生二人全都心中雪亮——說的就是和錦衣衛之間的那場“戰爭”。

  說起這個事情的時候,老公爺徐增壽的神色頗為輕松:“其實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兒,但這事不能沒完沒了的鬧下去,總要有個收場才是,長生啊,你覺得呢?”

  用這種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來,而且還征求陳長生的意思,看似十分的隨和,但陳長生卻很清楚的知道必然是這位老公爺要插手此事了。

  要不然的話,他根本就不會主動提起這個事情。

  “長生遵從老公爺的吩咐。”

  “什么吩咐不吩咐的,沒那么嚴重。”看好像這真是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似的,徐增壽瞇縫起了眼睛,遙望著西邊就要落山的夕陽,下意識的裹緊了身上的厚毛毯:“既然已經說起來了,那就沒有必要隱瞞。幾天前半晌的時候,李芳李公公來過了……”

  李芳來找徐增壽?

  必然是為了說和安北衛和錦衣衛之間的那點破事兒。

  但陳長生卻感到有些奇怪,李芳和自己曾經一起在湖廣辦差,就算是不說同生共死的友誼吧,至少也算是有些“并肩戰斗”的交情。李芳要是真想管這個事情,完全可以憑借他自己的影響力把這事情強壓下來。

  但李芳卻沒有直接找陳長生這個“當事人”,而是拐彎抹角的找了徐增壽代為說和,這里頭……好像是有什么變故吧?

  “果然敏捷通透。”徐增壽笑呵呵的看著陳長生,目光中充滿了欣賞之意:“李芳李公公已經把錦衣衛那邊的責任攬到了他自己身上……”

  李芳主動攬責任?沒有這個必要吧。

  錦衣衛那邊亂七八糟的事情多了,李芳是何等精明之人?怎么會主動蹚這個渾水?

  稍一思量,陳長生就已經意識到了點什么:“是不是朝廷那邊……”

  “你猜的很對,萬歲已經委任李芳為錦衣衛督事了。錦衣衛的事就是他的事兒,你明白了吧?”

  李芳開始在事實上在接管錦衣衛了?

  太監們掌權的時代終于要來了嗎?

  “長生啊,你有沒有想到點什么?”

  “老公爺的意思,長生已經明白了,”陳長生淡淡的說道:“只怕是羊督事也要退下去了吧?”

  “要不怎么說你是個聰明人呢。”徐增壽笑道:“既然錦衣衛已經被內廷接管,你們安北衛也快了。據李芳親口對我說,用不了多少時日,羊希泓就得告老致仕回老家了,朝廷肯定會安排一個內廷人員接替羊希泓,只是眼下沒有確定最終的人選……”

  能提前知道這樣的重大人事變動,陳長生就可以有很多的時間提前做好準備。

  “長生感謝老公爺提點……”

  “我也沒有提點你什么,畢竟你還年輕,你的路得自己走……”徐增壽看了看身邊的徐靜昌:“三兒和你的交情不是一天兩天了,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你要多多關照他一些……”

  “老公爺言重了,一直都是小公爺在關照長生……”

  “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明白我的意思。”說完這句話之后,徐增壽就沒有再說什么,而是閉上了眼睛,就好像已經睡著了一樣。

  太陽已經沉沒到了高墻之下,一大片陰影正慢慢的籠罩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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