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杏兒吧?”在小慧兒的應答聲中,房門從里邊打開了:“我還沒睡呢,瞧你這個樣子,全身都淋的濕透了,趕緊進屋趕緊進屋……”
雖然極力做出一副渾然無事的模樣,但杏兒的嗓音卻顯得十分古怪,沙啞的就好像是一只被扭住了脖子的野鴨:“這雨可真大呀。”
“雨下的這么大,你還來找我,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吧?”
“嗯,嗯,是有點事情。”杏兒的眼珠兒滴溜溜的亂轉,不停的打量著小慧兒的房間。
小慧兒的房間并不算很大,除了面前的那張嵌玉桌之外,幾乎沒有什么大的家具,根本就不可能藏的住人。
雖然里邊還有個套間——那是小慧兒的臥室。但套間和外間是通著的,一眼就能看到,里邊除了一個衣柜之外就只剩下一張床了。
陳長生和三奶奶、四奶奶不可能藏到衣柜里邊或者床底下,他們根本就沒有必要那么做。
這個房間里,除了小慧兒和剛剛進來的杏兒之外,再也沒有別人了。
那么,陳長生、三奶奶、四奶奶他們去了哪里呢?
雖然杏兒極力做出一副鎮定從容的神態,但三個大活人就這么憑空消失了,這種事情實在太過于恐怖,讓她的神態顯得極不自然:
“我聽桃兒說,家里好像短住了,剛好我手里一筆閑錢,一時也用不著,還不如貼補一下家用……”說起這話的時候,杏兒故意抹了抹順著臉頰淋漓而下的雨水。
心思單純的小慧兒妹子果然上當了,她下意識的邁步走進了套間里頭去取毛巾,準備給杏兒擦拭一下臉上的雨水,杏兒則趁著這個機會不動聲色的跟在小慧兒妹子的身后,順勢走進了套間里頭。
套間里還是以前的老樣子,杏兒故意彎下腰身朝著床底下看了看:床底下確實沒人。
三個大活人,就好像烈日暴曬之下的露水一樣,莫名其妙的就從房間里頭消失不見了,這種事情無論如何都解釋不同,但小慧兒妹子卻好像“沒事人”一樣,隨手遞給杏兒一方干燥的毛巾,用很輕松的語氣說道:“桃兒已經對我哥說起過這個事情,我哥說你們賺那幾個私房錢也不容易,不能要你們的銀子……”
此時此刻的杏兒,心思根本就不在銀子上面,而不是故意把話題往陳長生身上扯:“老爺是抹不開面子,要不……我自己去找老爺說道說道?”
“不用了,不用了。”就好像是在說起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兒似的,小慧兒妹子笑著說道:“我哥好像有點什么急事,已經出門了呢。”
“老爺出門了?”杏兒故意做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就好像真的只是“隨口問問”似的:“雨下的這么大,老爺去哪兒了?”
“估計是衙門里頭有什么要緊的差事吧。”
剛才陳長生陳老爺明明就在你的房間里,你卻說他去辦衙門里的事情,擺明了就是在撒謊啊。
杏兒是何等聰明伶俐之人,立刻就明白這是小慧兒在幫著陳長生“打掩護”呢!
“我也知道你是一片好心,要不然這樣吧,等我哥回來之后,再問問他的意思?”
“也好,也好。”杏兒朝著小慧兒從了一個蹲身禮:“那就不打攪慧姑娘休息了,奴婢先行告退。”
從小慧兒妹子的房間退出來之后,杏兒頂著磅礴的雨水跑的飛快,就好像身后有什么東西在追趕她似的……
“瞧你這一身的水……”剛剛回到房間,桃兒就扔給她一身干爽的衣裳:“趕緊把濕衣服換下來……”
桃兒褪下了濕淋淋的衣裙,卻沒有換上那身干爽的衣物,而是直接躺到了床上,隨便拉過一條薄被蓋在身上……
“你的身上都是濕漉漉的,頭發上也這么多水,怎么好直接上床睡覺哩?”
杏兒根本就沒有心思理會桃兒的抱怨,而是枕著自己的胳膊,望著窗外的風雨呆呆的出神。
畢竟已經和她朝夕相處這多年了,桃兒很快就意識到了杏兒的情緒有些反常,趕緊湊過來,半趴在床上小聲說道:“杏兒,你的臉色很不好,是不是惹了老爺的不高興哦?”
“我根本就沒有見到老爺。”杏兒漫不經心的回答了一句。
“那你……反正你的臉色很難看,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哦?”
“沒……沒啥事兒。”杏兒依舊呆呆的望著窗外,沉默了好半天才終于開口說道:“桃兒,咱們家老爺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哦?”
這句話讓桃兒感到很奇怪,她歪著腦袋看了看杏兒:“老爺是什么樣的人這還用說嗎?肯定是大好人哦。”
“我知道老爺是好人,我的意思是……你知道不知道老爺以前的樣子?”
“當然知道了,全家上下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桃兒毫不在意的說著:“咱們家老爺是來自海外的化外之民,前些年流落到了京城,干脆就落戶在慧兒姑娘家里……”
雖然桃兒和杏兒來到這個家的時間比較晚,但是對于陳長生的過往早就聽別人說起過無數遍了。
一個流落海外的陌生人,來到京城之后落戶在慧兒姑娘家里,這事看起來是那么的合情合理,但要是細想的話,似乎又有很多解釋不通的地方。
所謂的“化外之民”到底是哪?
老爺的老家到底在哪里,似乎是一個謎團。
他是怎么來到京城的?
這又一個謎團。
在這個時代,如果沒有一個準確的身份,必然會寸步難行,但老爺卻能從海外順順利利的來到京城,這就有點難以理解了呢。
“老爺落戶的時候,街坊鄰居都愿意為他作保,所以官府才會順順利利的給他落了籍……”
“我就奇怪了,老爺這樣的化外之民,街坊鄰居為啥要愿意給他作保呢?”
“這還不簡單么?”桃兒笑嘻嘻的說道:“老爺的醫術,你我全都是知道的……想當初,老爺救治了劉二哥,還給很多街坊鄰居治病……”
說起陳長生給劉二哥做的那場手術,其實早已經成為一個市井傳說了。
畢竟開膛剖腹這種事情太過于匪夷所思,切斷了劉二哥的腸子治好了他的病也成為一樁美談,并且坐實了陳長生的“神醫”身份,所以大家才愿意為他作保,給他提供了一個合情合理而且合法的身份。
但這事經不住細想啊。
開膛剖腹救治疾病,這不就是傳說中的神仙手段了嗎?
“桃兒,你說這人世間,是不是真的有神仙?”
“我不知道。”桃兒雙手托腮,用漫不經心的語氣說道:“興許是有的吧。”
“你怎么知道會有神仙呢?”
“畢竟那么多的神仙傳說,總不可能全都是假的吧?”
這個時候根本就沒有“無神論”的說法,但卻有誰也沒有見過真正的神仙,于是就本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相信神鬼的存在。
這是當時絕大多數人的主流觀點!
桃兒也只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至于說到底有沒有神仙,誰又能說的清楚呢?
“你怎么總是問這些神神叨叨的問題哦?”
“沒什么?我就是隨口說說而已。哦,對了……”就好像剛剛想起什么似的,杏兒特意囑咐了桃兒一句:“等天亮以后,你找幾個人,把北倉里的貨物清理一下,最好把咱們的貨物全都移到東倉去……”
“要出貨了嗎?”
“不出貨。”
“既然不出貨,干嘛要移倉哦,那么多的貨物搬來搬的也挺麻煩。”
“讓你搬你就搬,別問那么多。”
從這句話的語氣當中,桃兒就能感覺到杏兒的性情確實很糟糕:“好吧,好吧,明日我會找人搬開那些貨物的,你放心好了。”
那些貨物肯定是要搬開的,因為杏兒很清楚的知道明天晚上的這個時候,倉庫里一定會多出很多貨物。
那些貨物,必然就是離奇“消失”的三奶奶、四奶奶,還有陳長生陳老爺從“仙界”帶回來的。
帶回來那么多的貨物,必須要提前騰出足夠的倉庫空間才行,就算桃兒不去做這些事情,明天慧兒姑娘也肯定會找人搬的!
“杏兒……”
桃兒似乎還想和杏兒隨便聊幾句什么,但杏兒卻明顯沒有什么興致:“我好像有點不舒服,得先睡了。”
或許是剛剛淋過雨的緣故,杏兒確實感覺渾身上下都很不舒服,就好像背負著沉重的行囊走過了很遠的路途似的,又累又乏,連動都不想動彈一下,只想美美的睡一覺。
“你剛剛淋了雨,肯定舒服不起來,想必是染了風寒吧?”
面對桃兒的關切,杏兒連一句話都沒有說。
殷勤而又周到的桃兒很貼心的燒了點熱水,又弄了點粗糖切了點姜絲:只要喝下一大碗熱氣騰騰的姜糖水,再發一身汗,風寒就能好一大半。
只可惜,等桃兒把姜糖水送過來的時候,杏兒已經進入了沉沉的夢鄉。
桃兒很小心的把那碗姜糖水放在杏兒的床頭,正要離開的時候,忽然聽到了杏兒發出了一聲含含糊糊的囈語:“……時空之門……時空之旅……”
這是杏兒在小慧兒窗外聽到的電子提示音,但她卻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心中始終掛念著這幾句話,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于是就在睡夢當中說了出來。
雖然聽到了杏兒的囈語之聲,但桃兒卻毫不在意,只當杏兒是在說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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