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趣，看來某種意義上來說，人性就是人性。如前輩這般在星空中舉重輕重的大人物，竟然也會惱羞成怒么？還是說，陳某剛才講的不對？前輩若真想報當年之仇，那真正要去消滅的就是那導致人心散亂的源頭，這才能真正算是對得起當年前輩所愛之人，也讓那位奇女子死得其所。可惜前輩偏偏卻選擇了最低級最錯誤的一種方式。這樣一來除了解解恨，滿足了前輩自己的內心戲之外又有什么真正的意義？那奇女子為這界面付出了生命，前輩卻反而要毀了這個界面？你，是老糊涂了么？”
“豎子安敢如此無禮！你，放肆！”
齊天真君的那縷意志怒不可遏，導致與其相連的幻境空間劇震。
風云匯集天地變色，就好像末日降臨了一般。
然而，陳淵卻絲毫不為之所動。
僅僅是意志而已，無關于神魂之力。
在理論上來說，某個凡夫俗子的意志都可能強過修士。
雖然在實際上應該不太可能，但起碼陳淵的意志卻絕對不可能弱于齊天真君的這一縷分化出來的意志。
尤其陳淵又說到了對方的痛處。
更何況這會兒“齊天真君”雖是盛怒至極，但實則卻是處于一種極其虛弱的狀態。
甚至已在崩潰的邊緣！
“真君前輩境雖高，但思考問題的方式恐怕和那些江湖匪類、凡夫俗子也沒什么太大的區別。無非就是前輩的本事甚高，手筆極大而已。但論本質，又豈不是一樁混賬事，一筆糊涂賬？這樣看來，既然仙界修力不修心，修身不養性，又有什么臉稱之為仙界呢？你這等高階存在，又有什么臉把自己當做神仙？”
“你……”
“當然了，陳某這樣說，確實顯得前輩有些一無是處了，甚至像個身居高位的草包，這未免有失公允。其實吧，那些高階星空修士于陳某之逸聞，很多也都是那么回事，糊涂的必定不止真君前輩一個。世人對你們這等高階修士津津樂道，無非只是驚嘆于你們手筆。可若是稍加剝離，又有幾個真正能脫離人性的拙劣呢！”
“你……你真是好大的口氣！小小神合境修士，無非僅是走到了這等星空中不值一提的界面頂點，安敢在這里夸夸其談，定星空中大能者們的是非！坐井觀天，當真是不自量力！”
“哈哈，真君前輩不覺得，問題就在這里么？”
陳淵聞言，不禁嗤笑出聲。
在略一停頓后，繼續說道：
“在前輩看來，自己做的事情對錯權且不論，但起碼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像陳某這樣的螻蟻，是一定沒有資格置辯的，對么？——真君前輩，你就意識不到，這種想法有多離譜，多可怕么！就算陳某是那井底之蛙又如何？就算在井底，就不能獲知星空真理？假如井蛙知道不能吃屎，前輩站在井外就能吃屎了？”
“粗鄙！本君原以為你還算個人物，卻不曾想竟如同潑皮無賴一般！這些腌臜之言，可對得起你神合境的身份！”
幻境中，那個宏大的聲音愈發震耳。
但周圍的情景，卻是越來越模糊。
儼然已變得如同鏡花水月，搖搖欲墜。
陳淵知道，這是自己擊穿了對方篤定的立場，這縷意志快要消散的緣故。
這場斗心之局，最終還是自己贏了。
只是陳淵也并未因此感到有多么開心。
眼前的，只是齊天真君的一縷意志而已。
遠不是那位完整的界王境大能。
當未來齊天真君本體親臨此界時，恐怕道理就不是那么好講的了。
更何況，到時人家還會屑于和自己講道理么？
“身份？陳某有什么身份？陳某只知既然生而為人，就須知做人的道理，謹守種種底線！不論是泥濘中摸爬滾打的凡夫俗子，還是那些動輒可呼風喚雨的修士，都是一樣。至于身份這玩意，可以吃么？”
“小子，不用你在這里嘴硬！待真君本地降臨，盡可以再羅列你這些大道理！屆時等生死兩難之際，看你是否還能如今日這般釘嘴鐵舌！”
“所以呢？道理講不通，便要用拳頭？如果星空中都是你們這等道貌岸然的匪類，我看這大道的盡頭也不過如此！若某天當真有人能肅清乾坤、安定寰宇，陳某必雙手支持！”
陳淵說著，再次嗤然而笑。
旋即并指輕輕向上一點，整片空間便驟然碎裂開來。
如同受到猛烈撞擊即將散落的鏡子，目力所及皆是一道道黑色的裂紋。
齊天真君的這縷意志在與陳淵的交鋒中，可以說是敗得十分徹底。
所以別看此刻那聲音尚且顯得十分強硬，但實則已是外強中瘠。
能支撐到現在，已經算是不錯了。
“好小子，死到……臨頭，竟還……敢放出這等悖謬的狂言！等真君本體降臨的那一日……便是……你的死期……！”
“咔嚓……”
隨著天空中的聲音變得愈發遙遠模糊，以及緊接著一聲脆裂的炸響，整個幻境徹底坍塌崩碎開來。
最后在一陣混亂的光影流轉與意識轟鳴后，當眼前的一切再次塵埃落定的時候，陳淵發現自己實則處在一個空曠的石廳當中。
等接下來擊破巖石層，到達太行山的最下方時，才終于找到了封靈陣真正的所在之地。
——此界的第四座封靈陣！
目前北海、南海、東海的已盡數破除。
等再破除西海這一座，那便只剩下中州之域的最后一處了！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那齊天真君釘在此界的五顆類似于鎮魂釘一樣的東西，就會被盡數拔除！
“一路走到今日，當真是有些不易。就是不是待陳某進階后期大圓滿之境，可否就有足夠的實力進軍中州？”
望著眼前這座滿是流動的符文之語、炫光璀璨的大陣，陳淵眼中閃過一絲感慨。
緊接著，便是一劍斬出！
剎那間，璀璨的劍氣如同東升之烈陽。
裹挾著不可阻擋的巨力與鋒銳，鋪天蓋地的向封靈陣席卷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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