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路登被關在地牢的第三天。
昨天上午,他見了米樂小姐,和對方有過一番交談,或者說是爭執,雙方鬧的不歡而散。
下午的時候,一名資深律師來拜訪了路登,信誓旦旦向路登承諾,只要案件進入法庭,他們一定能取得最終的勝利。
律師還向路登透露,他已經買通了一位治安總隊的秘書為路登說話,保證萬無一失!
對此,路登只是含蓄地笑了笑,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見過律師后,路登在地牢的生活很規律。
按時吃飯、睡覺,閑時看著各種報紙,了解外面的新聞。
不會有治安隊的人來刁難他或者陶德,每天的飯菜甚至還會有變化,營養搭配很合理。
陶德從未想過,坐牢會是這么輕松、愜意的一件事。
事情的轉變,發生在第三天晚上。
一位行色匆匆的神父,前來拜訪路登先生。
站在地牢里,普吉神父禮貌地問好,
“路登先生,晚上好。”
“哎。”
路登卻沒來由地嘆了口氣,沖著隔壁的牢房喊道,
“陶德,你過來一下。”
過來?
陶德有些發愣,他是在坐牢,院長的語氣就像要他串門一樣。
真把這里當家了呀!
陶德正想問自己該怎么過去,一串鑰匙被扔到他面前。
按照院長的吩咐,陶德打開了自己的牢房門,走到了隔壁的豪華單間。
路登先生坐在床邊,神父則坐在椅子上,陶德便貼著墻壁,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蕩。
他不知道院長讓他過來做什么,但是,陶德很清楚,自己按照院長的指示去做就好了。
如果院長想害他,有一百種,一千種更簡單的方法,不需要算計什么。
陶德早就一無所有,只剩下這條爛命,還背負著開膛手杰克的污名。
“介紹你認識一下,這位是普吉神父,這位是理發師陶德。”
神父沖陶德笑了笑,陶德感覺脊背發寒。
他是一個正統的神邦男人,曾經有一段時間,也是一個小男孩。
神父這個詞,對不少男孩來說,代表著一抹陰霾。
陶德還好,沒有神父敢對他做什么,但相關的傳說,陶德沒少聽。
對于神父,他當然沒有什么好印象。
更何況,眼前這個普吉神父,看上去就不像是正經神父。
雙方簡單認識了一下,紛紛將目光再次投向路登。
普吉神父含蓄說道,
“路登先生,有一個不好的消息要通知您。”
“讓我猜猜,我應該被判死刑了?”
路登放下報紙,滿臉無奈地說道,
“絞刑還是斷頭臺?”
“不愧是您。”
對于路登猜到真相這件事,普吉神父并不意外。
他在深夜出現在地牢里,本身就意味事態緊急。
“絞刑。”
“他們能這樣做?”
陶德忍不住詫異,開口問道,
“在未經法庭審理的情況下,判處一個人絞刑?”
這未免也太荒誕了!
陶德作為正統的神邦人,對神圣法典的敬畏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雖然知道霧都不太講法律,但沒想到,霧都能做到這種程度。
“法庭審理了。”
普吉神父解釋道,
“下午法庭,一個昏庸無能、坐吃等死的法官直接判定您和陶德先生有罪,明天絞死。”
陶德:......
太快了吧?
這就是霧都效率?
公正的審判拖拖拉拉,絞死一個外邦人效率拉滿。
某種程度上來講,霧都的法典也是公正的,只是對霧都人更公正一些。
像路登、陶德這種外邦人,在霧都不會得到公正的待遇。
沒誰慣著他們。
解釋完眼下的情況,普吉神父看向路登先生,認真詢問道,
“您在被絞死前,還有什么想說的嗎?”
路登發問道,“你有什么想說的?”
“有。”
普吉神父從腰間摸出一根發黑腐朽的絞繩,遞到路登面前,恭敬說道,
“方便的話,您能用這根絞繩嗎?”
路登:......
“收起這玩意吧,嚇唬誰呢。”
路登翻了個白眼,沒好氣說道,
“我不會為自己未曾犯下的罪去死!”
在啟云王國那一次,路登承認自己玩過火了,手上沾染了太多鮮血,手段過于激進,才會被送上絞架。
神邦也是,如果路登不返回神邦,元老院絕不會殺他。
在賭桌上,路登是一個賭品很好的賭徒,愿賭服輸。
但是!
這一次是莊家不講武德,直接扣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在路登頭上,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把他送上絞架。
如果到了這一步還不反抗,路登干脆找個臭水溝把自己淹死好了。
他又不是贅婿,沒必要這么憋屈。
“所以...”
普吉神父看向路登,認真問道,
“您還不想掛是嗎?”
“我可是費了一番功夫才回來的。”
想到自己那1億星云幣,路登就心疼的不能呼吸,咬著牙說道,
“這才回來這么點時間就死了,未免有點太不禮貌了吧!”
“明白了。”
普吉神父將絞繩收起,微微躬身行禮,
“我們會協助您越獄,作為交換的條件,您必須給我們一個承諾。”
“什么承諾。”
“您要留在霧都。”
普吉神父直勾勾看著路登,認真說道,
“至少留一段時間,給他們帶來...一點福報?”
神邦當年有的,霧都都要有。
“聽上去很公平的交易。”
路登沒有立刻答應,也沒有拒絕,反而換了一個話題,
“讓我留在霧都,恐怕不是送福報這么簡單吧,讓我想想,高地共和國的局勢好像不太穩當,保皇派想要迎接流放的國王回去,小聯合王國、神邦、雪地聯盟絕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那位皇帝如果回去,高地共和國會再次發起東征...我沒猜錯的話,東征目標是神邦對吧?”
路登用右手食指敲擊著左手手背,眼神深沉,仿佛能看見風起云涌。
普吉神父要求路登留在霧都,只有一個原因:
接下來數年即將發生的事,是一場精心的演出,一場...復仇。
在保民官路登死在元老院的那一天,一顆名為仇恨的種子就埋在阿烏心底。
他登上了神邦權力的最頂峰,讓整個神邦臣服,成為奧古斯都,被譽為神邦最偉大的帝皇...
在阿烏死后,由于他刻意的縱容,神邦帝國立刻分崩離析。
只是,這遠遠不夠。
作為復仇,阿烏要做的更多。
他要攻破神邦的城門,要攻入萬圣殿,帶著蠻子闖入元老院!
這些年,阿烏一直在等一個機會,等一個復仇的機會。
當路登先生回來的那一天,阿烏知道,機會來了。
復仇的齒輪開始轉動。
阿烏想要一場完美的復仇演出,必須排除一個干擾選項:
路登。
一旦路登離開小聯合王國,踏上曾經征服過的土地,一切都會失控。
沒有人能夠操縱路登,沒有人知道他下一步會做什么,更沒有人知道他能做到哪種程度。
女皇、艾爾,是明確站在路登這一邊的。
阿烏此刻的心理狀態,有些微妙,就像孩子長大成人,上山學會了屠龍技,回到家中,擼起袖子,就要給老父親表演一個屠龍。
因此,才有了路登經歷的一切。
“我不會給任何承諾。”
路登漫不經心說道,
“開膛手杰克栽贓我這件事,就算不是你那位陛下的本意,恐怕也有他的因素。
從這個角度來講,我被判絞刑是無妄之災,你們救我出去是分內之事,我不會為此做出任何承諾。”
普吉神父臉上的笑容,有些無奈。
他早就知道,想要說服這位路登先生,沒那么容易。
“不過...”
路登話鋒一轉,“我暫時沒有離開霧都的打算。”
被迫承諾不離開,和主觀意愿不離開,這是兩碼事!
雖然是同一個效果,但依舊是兩碼事!
聽到這句話,普吉神父總算松了口氣,小聲補充道,
“等一切結束之后,陛下會親自來和您解釋。”
“那是我和他之間的事。”
“是我多言了。”
兩人的對話,陶德聽的云里霧里,一頭霧水。
他只聽明白了一件事:要越獄了!
而且,從一開始,路登先生就把他喊過來,意思很明顯,會帶著他一起越獄。
想到這里,陶德對院長的感激之情,又多了幾分。
如果路登將陶德留在地牢,他不是被看守打死,就是被吊死,沒有其他結局。
兩位大人物都沒有談越獄計劃的意愿,陶德看了一眼路登先生,知道該自己開口了。
“咱們什么時候越獄?”
陶德開始謀劃,
“清晨嗎,早上看守會松懈一些...”
普吉神父在按下了手中一個按鈕,隨口說道,
“三。”
三?
什么三?
“二。”
聽到這句話,陶德臉色一變,似乎想到了什么。
“一。”
轟——
一聲悶響后,隔壁牢房的墻壁被炸開,濺起無數灰塵。
陶德沒想到,霧都法庭的效率高,普吉神父的效率更高!
剛決定要越獄,現在就操家伙上了!
爆炸過后,三人先后走出牢房,來到坍塌的墻壁,前方出現一個洞口。
這洞一人高,挖的時候甚至專門挖了臺階,方便眾人逃離。
這越獄條件,邁克爾看了會沉默,肖申克看了會流淚。
三人先后貓著身子走進洞口,穿過了一段不算長的地道。
陶德很想問一句,鬧出這么大動靜,逃出地牢,被治安隊追捕怎么辦?
當他走出地洞后,這個疑慮打消了。
一片平地上,一百名身披鎧甲的精銳騎兵正在靜靜等候著眾人。
陶德能認出他們胸口的徽章——圣彼得皇家騎士團!
陶德驚呼出聲,
“能調動圣彼得騎士團,您是教皇?”
在他印象里,只有教皇和小聯合王國的國王有這個權力,調動圣彼得皇家騎士團。
普吉神父謙虛說道,
“我不是教皇。”
“那這...”
陶德有些懵了,不理解眼前發生的一切。
在遙遠的神邦共和國,神邦設有七位大法官,執掌著七座宮殿,與元老院共治神邦。
奧古斯都執政期間,神邦由共和國轉為帝國,七位大法官的世俗權力不減反增!
除了行政權以外,他們甚至被授權,允許組建自己的武裝力量。
一時間,神邦帝國軍閥林立,勢力盤根錯節,埋下了動蕩的隱患。
在奧古斯都死后,神邦帝國立刻分崩離析,陷入了常年混亂,至今都沒有恢復往日的輝煌。
七位大法官在組建軍團時,大多選擇與十三圣會合作,以出資的方式,組建圣會騎士團。
圣彼得療養院騎士團,也被稱為圣彼得皇家騎士團,簡稱圣彼得騎士團。
由后三巨頭之一、奧古斯都的左膀右臂、圣彼得療養院的終身榮譽院長——萊恩·雅格創建,是騎士團中實力最為強勁的一支。
更關鍵的是,在神邦帝國分裂前夕,圣彼得騎士團按照萊恩雅格的遺愿,提前踏上了遠征的步伐,進入了海洋的領域。
他們一邊打擊海盜,一邊庇佑平民,接納所有愿意投奔的人,勢力不斷擴大。
后來,圣彼得騎士團甚至和小聯合王國達成同盟關系。
騎士團管轄的土地納入小聯合王國,但不用繳納賦稅,財政和行政自理,只需要名義上臣服,以及聽從國王陛下的調令。
同時,十三圣會被準許在小聯合王國內傳教,圣彼得療養院騎士團也被冊封為皇家騎士團,也是唯一一個,不信仰圣父會的騎士團。
不過,自從圣彼得騎士團向小聯合王國臣服后,民間和官方一直為一個問題爭論不休。
對圣彼得騎士團來講,王權和神權,到底哪一個更大?
簡化一下問題:當國王和教宗的命令發生沖突時,圣彼得騎士團聽誰的?
神邦人認為,騎士團會聽教宗的,畢竟這是他們的信仰。
霧都人則認為,騎士團會聽國王的,畢竟他們宣誓為國王而戰。
看著眼前的一幕,陶德感覺自己已經知道答案了。
一個神父,連教皇都不是的神父,就能指示圣彼得騎士團在夜色掩護下強攻地牢救人...
王權,一敗涂地!
陶德依舊有些難以置信,
“你真不是教皇?紅衣大主教?教皇候選人?”
“都不是。”
普吉神父十分謙虛地說道,
“在擔任普吉神父之前,我做過一段時間教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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