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穆北森沉默不語，穆東山心里猜到了什么。
穆北森垂眸，遮住眼里翻涌的情緒。
他沉默片刻，終于趕在穆東山快要失去耐心之前，張口說道：“肺癌晚期，配合治療，心情愉悅，也不是沒有康復可能。”
只是這可能，百分之一。
關婷聽他重新一提，心里抖了抖。
夏禾也跟著心里一痛。
穆東山聞言先是一愣，繼而居然淡淡的笑了起來。
“老子沒事，有你在嘛，我兒子的本事，我還是知道的。”
穆北森沒有想到他爸居然會這么說，當即眼眶一酸，強忍住內心的痛苦和復雜情緒，點了點頭。
“東山，你好好配合治療，以后好好給北森他們帶孫子孫女。他們現在正在備孕呢。”關婷顧不上別的，直接拿穆北森兩人備孕的事情鼓勵著穆東山。
夏禾跟穆北森兩人臉色一滯，還不等說什么，穆東山卻是眉毛一豎。
“備孕？你少騙我！”
他看著穆北森，語氣再沒有先前的虛弱，反而透出幾分怒氣：“我昨天可是聽到你們談話了，你們今天要離婚的！早上就是想起來這件事，我才氣暈！說，你們到底怎么回事？”
夏禾整個人被老爺子的反應嚇到了，她沒想到現在他居然知道了這件事。
穆北森臉色陰沉著，一時也沒有說話。
“說，你們是不是今天去離婚了？你們是不是要氣死我啊！”穆東山越說越激動，躺在床上使勁拍床板。
眼看他呼吸越來越急促，說話都有些困難，夏禾顧不得別的，連忙上前道：“爸，沒有，我們沒離。”
這已經被他們知道了，還不如攤牌吧。
夏禾看了眼默不吭聲的穆北森，正準備說話，穆東山卻伸出顫顫巍巍的手指著他，上氣不接下氣道：“除非老子死！不然，你永遠別想和小禾離婚！”
“離婚只是遲早的事。”
穆北森并未動容，反而還火上添油了一句。
“你！”
穆東山氣的說不出話來，連連撫摸著胸脯喘氣。
關婷趕緊去給他倒水。
“咳咳咳……”
穆東山勉喝下幾口水，而后繼續說道：“這輩子，除了夏禾，誰想當我兒媳婦我都不認！就算老子埋了，照樣在天上不認！你休想讓那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進門！”
他這幾乎是點名罵姜婉了。
穆北森眉心一皺，冷聲道：“離婚不是我先提的。”
夏禾啞然。
她無話反駁。
因為這件事，確實是她先提出來的。
雖然她提離婚的原因就是穆北森和姜婉的事情，可現在顯然是不能當著老爺子的面說出來，這只會更加刺激他。
夏禾點了點頭道：“爸，確實是我提的離婚。”
“小禾你別管！”
穆東山才不信她的話。
他大風大浪沒見過，一個人的心術是正是邪，只要一眼就能看出來。
同樣的，夏禾嫁過來這么多年，她對穆北森究竟有沒有感情，對這個家是不是真心，他是一清二楚的。
也正因如此，他才會覺得這個兒媳婦很難得。
這個世界上要找一個有本事的伴侶很容易，可是要找一個真心實意的對象卻很難。
這是花錢都買不到的事。
那個姜婉當年看著還馬馬虎虎，這么多年過去，居然渾身冒著邪氣。
如果真的讓穆北森跟夏禾離婚娶了姜婉，那就等于娶了一個禍害。
他想到這里，更覺得兒子蠢的無可救藥。
罷了，反正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他這個當爸爸的，如果再不站出來，只怕更沒有人能幫這個蠢兒子一把了。
“我不管你們兩個想不想離婚，反正我這個當老子的不會同意！”
說著，他指了指關婷：“他們倆本來今天是要去離婚的，肯定把證件什么的都帶著，你去把他們倆的結婚證戶口本都給我沒收了！”
接著他又強硬的說道：“你們兩個今天要是想我死在這兒，盡管不必把證件交出來就是了！”
夏禾咬了咬唇，抬眼看了看穆北森。
誰知他卻面無表情，既沒有想交出證件，也沒有抗拒的意思。
關婷上前來，穆北森沉默一陣，到底沒有說什么，交出了證件。
夏禾見此也不好反對，連穆本森都沒有說什么，若是她此刻出言反對，萬一把老爺子氣出個好歹來……
收了證件后，穆東山這才松了一口氣。
他厲聲道：“你好好和夏禾過，好好對她！再有別的心思，我饒不了你！”
關婷跟著出聲道：“能走到一起是莫大的緣分，你們要好好珍惜。人生在世，不是所有人永遠都能在身邊一直等著的。”
緣分？
夏禾黯然的垂下眼眸。
和穆北森有緣分的，只有姜婉。
她抬頭看了一眼穆北森，發現他正在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若是分離后，才知道自己深愛的人是誰，那會是最遺憾的事情。”
關婷后面一句話說完，穆北森這才動了動身子。
他側頭看向窗外，心里把這句話重復了一邊，最后果斷的心中下結論。
他愛的人，絕不會是夏禾。
永遠不會。
夏禾愛的人，絕對，不會是他。
折騰完這件事，時間已然過了午飯時候。
穆北森匆忙的叫了幾份飯，大家吃過后，穆東山就鬧著要出院。
“出什么院？你好好在這治療。”關婷柳眉倒豎，氣的想打他。
穆東山倔強道：“這都是肺癌晚期了，還有什么必要留在醫院？又花錢又浪費時間，人還要遭罪，咱家有的是家庭醫生，讓他們到家里給我治。都這個階段了，保守治療也是一樣的。”
“我現在，就想安安心心過兩天舒心的日子。”
穆東山的意思很簡單，就是想快樂的度過最后的余生。
聽了他這話，幾人都沉默下來。
尤其是穆北森，他本來就是一個優秀的醫生，更是知道這種病痛的折磨。
可……
夏禾還是忍不下這個心。
她只想留住這個爸爸，就這么簡單而已。
于是，猶豫再三，她還是小心翼翼的說道：“爸，也許在這里，會有奇跡呢？畢竟這是海城最高規格的醫院，華國最好的醫生，這里幾乎都有一半。”
說到這里她眼淚止不住的滾滾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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