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城墻上士兵往城墻外丟死尸時，就連城外的難民們也知道，城里出現瘟疫了。
“不讓我們進去，他們還不是一樣得病了。”
“哈哈報應啊！”
“我們都沒有進城，這瘟疫可不能是我們傳進城的。”
難民們喝著熱乎乎帶著甜味的紅薯粥，還有閑情談論起了城里丟尸的事情。
這時有兩個穿著鏢師衣裳的人過來，指了幾個還算壯實的難民。
“你們幾個跟我去搬走那些死尸，必須把那些死尸都燒了，不然腐化了會滋生更多的病菌，沒病的也會被傳染。”
被指到的人都露出不情愿的表情，對于他們來說，哪怕是去挑糞都好過于去抬尸。
“我們主子說了，去搬過死尸的，都會獎勵一身干凈的新衣裳，還能洗個熱水澡，多喝一碗粥。”
這話一出，那幾個不情愿的瞬間站了起來，就連其他沒被指的人都有些意動。
城門外環境簡陋，又有越來越多附近被毀了家園的村民聚集過來，但絲毫不見亂象，敢搗亂的都遭到了黑甲衛的驅趕，剩下的老老實實聽從安排和指令。
人雖然多了，但干活的人也因此多了，城墻邊的臨時棚戶也多了不少。
在另外一處木棚下，病倒的正被人強制灌藥。
隨著那些本來眼見著要病死的人在吃下甄小姷的藥后慢慢恢復神智，難民們看甄小姷的目光也越發敬畏。
“主子，現在人越來越多，我們帶來的糧食撐不過明日了。”一個黑甲衛走進帳篷稟報。
甄小姷和趙宗郢正在喝粥，這幾日難民們吃什么，他們也吃同樣的。
本來糧食早該見底了，全靠甄小姷跟系統兌換了兩百斤紅薯，與大米摻著熬粥才撐到了現在。
聽到黑甲衛的話，甄小姷看向趙宗郢，憑她對他的了解，他不可能不留后手。
趙宗郢很淡定地將碗里剩下的粥喝完，放下碗后才看向屬下，問：“若明日朝廷派來支援的人還未到，就找守將開城門。”
“城內今日丟出來的病尸比昨日多了兩倍不止。”黑甲衛提醒道。
“不能再任由城里的情況惡化了。”甄小姷看著趙宗郢。
趙宗郢看了眼甄小姷，朝屬下吩咐：“今晚行動。”
“行動？做什么要等到晚上？”甄小姷疑惑。
“進城找守將開城門。”
甄小姷愣了下，“城門都是關著的，怎么進城？”
趙宗郢唇角勾了勾，就連外頭的黑甲衛也笑了。
“淮水城的城墻這點高度難得住別人，可難不住我們主子。”黑甲衛打趣道。
甄小姷看著趙宗郢，欲言又止。
“擔心我？”趙宗郢含笑地看著她。
黑甲衛見狀，很識趣地往外退。
甄小姷猶豫了一下，將心里的話說了出來：“為什么一定要爬墻？直接丟封信上去，說我們有辦法控制瘟疫擴散，守將看到城外這情形肯定會接見我們。”
趙宗郢：“……”
剛要退出帳篷的黑甲衛：“……”
為什么剛來不這么做，也是怕口說無憑，但現在不一樣，城外的難民患了病沒有死人，反倒城內不斷死人，這守將只要不是個傻子，看到這對比肯定會相信。
趙宗郢輕咳了聲，“這不是沒有帶筆墨么。”
“可以寫血書，還可以用碳灰寫字，再不濟，泥土也是可以用來寫字的。”甄小姷微笑。
趙宗郢：“……”
站在帳篷門口的黑甲衛覺得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還站著作甚？照甄姑娘說的去做。”趙宗郢的目光掃向了黑甲衛。
黑甲衛連忙應聲走了。
趙宗郢無奈地看向甄小姷，“就不能在我的屬下面前，給我留點面子？”
甄小姷得意地笑。
看著她笑得眉眼彎彎的樣子，趙宗郢有些移不開眼。
她只有喝醉后才會對他露出毫無保留的笑容，清醒的時候像現在這樣笑得開心，他還是頭一次見到。
這里的生活環境糟糕透了，每天就吃兩餐還都是喝粥，晚上也只能用毛巾沾水擦身，睡覺也只能睡茅草和木板搭起來的簡易床。
他在死人堆里都躺過，倒不覺得這生活很難接受，反倒是她的表現讓他分外驚訝，從頭到尾她都沒有喊過苦叫過累，還出了不少歸置難民的主意。
她也不再刻意和他保持距離，去給病患喂藥時會主動叫上他，看到城墻上拋死尸下來時會嚇得躲在他身后，用他的衣袖遮眼，甚至深夜上茅廁時都會偷偷叫醒他讓他陪著去。
“主子，屬下已將寫了字的絹布丟上了城墻。”方才那個黑甲衛又走了進來。
趙宗郢幽幽地看向黑甲衛，“你就不能等城里有回應時再來通報嗎？！”
黑甲衛縮了下脖子，“屬下告退。”
甄小姷瞧著黑甲衛急不可耐退出去的身影，好奇地問：“你這些手下為什么都是用黑加編號組成名字？”
“他們都是孤兒，原來的名字對于他們而言也只是個代稱，所以當了我的親衛后，他們自愿改了姓名。”
甄小姷又問：“我發現平時跟在你身邊的都是從十幾編號往后的，小九之前那些編號對應的人都去了哪里？”
趙宗郢目光一閃，“你見過小九？”
甄小姷神色一僵，組織語言說道：“曾經聽你說過。”
“最開始我的親衛只有十人，后來在一場伏擊戰中他們為了給我斷后都死了。小九是黑九的親弟弟。”趙宗郢語氣平靜地說道。
甄小姷微怔，她沒想到這個編號后面竟然藏著這樣一段壯烈的過往。
“所以之前你遭遇死士埋伏時，你明明可以全身而退卻硬扛著寧愿自己受傷也要讓趙統領他們離開，你不想那樣的悲劇再次發生。”她恍然。
“全身而退？”趙宗郢笑了，“原來在你心里，我如此厲害。”
你可是能干掉北蠻可汗全身而退的人！甄小姷心里說道。
“那些死士兵器上抹了毒，若沒有你救我，我估計已經死了，當然，如果換做現在，我無懼他們。”趙宗郢耐心地說道。
甄小姷看著他，眼神情不自禁地變得溫柔起來。
有些細節她從前沒有在意過，可現在再經歷一次就有了不一樣的感受。
她的阿蠻啊，殺過很多人，可也會為了保護身邊的人以身犯險，這大概也是他身邊的人會那么忠誠于他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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