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許游似乎謙虛的言語,卻實則頗為自信的語氣,王先生神色微微詫異,他笑道:
“許先生謙遜了,我有一言,不知許先生可愿聽一聽?”
“王先生請說,許木洗耳恭聽。”許游禮貌回道。
他坐的筆直,神態舉止大大方方,挑不出一絲毛病。
王夫人在一旁坐著,越看許游這般懂禮的姿態,便越是舒心。
她轉而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周璐,眼神傳達著約莫只有女子才懂的意味;
這一個眼神,直接讓周璐臉色發紅,目有嗔意。
“呵呵。”王夫人心情極好,施施然拿起茶杯抿了口‘八月雪’。
王先生目露寵溺看了眼自己的夫人,繼而對著許游道:
“再過一天,后天便是洛陽樂會集舉辦之日,屆時東城將云集名家樂師,參與盛會比試琴藝;
“許先生若是有意,我明日可為你報名,那樣你便可以琴藝與諸位大家相試;
“若許先生琴藝高超,那說不得...能夠因此得到一份樂師工作,一月少了也能有三兩銀子的報酬;
“這樣的話,許先生就能在洛陽城生了根,站住腳,果真如此的話,以后不定能夠有更高的作為;
“不知許先生意下如何?”
許游起身作揖,“在下自然是愿意的,多謝王先生為我之事,勞心勞力,許木銘記在心。”
“不必如此。”王先生笑容再多了些,“你我有緣在洛陽相識,你又是我的租客,助你一次可以說是理所當然,何需言謝?
“許先生,我夫人對你評價很高,今日一見...”
他亦起身作揖,含笑道:“確實是這般。”
“好了好了,你們都坐下。”
王夫人露齒而笑,言道:“許公子呀,你可有所不知,若是尋常人想要參加樂會集,那可難找門路;
“不過我相公他,呵呵...
“他那間雅物鋪子開在靠近東城的位置,常與文人雅士談風說月,煮酒烹茶;
“所以這對于別人難找的報名路子,與我相公而言卻非難事,呵呵...
“倒是想在樂會集上聽聽許公子弦琴之音呢。”
‘王夫人...你又開起了...’許游心里忍不住嘀咕了下,面上保持禮貌,捧起茶杯呵了口氣,輕抿一口謙虛道:
“王夫人,樂會集既然名家眾多,許木平平之技,估計比之艱難,說不得難讓夫人聽悉了。”
“可不能漲他人志氣,滅卻了自己威風。”
王夫人鼓勵道:“那日盡力便好,只要比之前自己的技藝好上一分,便是比試輸了,那也是贏了;
“許公子,是不是這樣?”
許游認可點頭,“王夫人高見。”
“呵呵。”王夫人笑的更愉快了。
幾人在庭院內喝茶品茗,閑聊時事。
周璐則閑不住,去了廳堂臥室,想著打理一下房間布置,只是里面卻是干凈整潔,沒有需要她去整理的地方。
這姑娘又去廚房走了一遭,還是一般的干凈。
于是她暗自感嘆中,只找到了打水入缸這么件無趣之事;
可這也算給許游幫上了一點忙,所以本無趣的一件事,藍衣姑娘卻也興致盎然。
隨著擺在小木桌那壺水漸漸倒盡,天色也于此刻暗了下來;
太陽星散出最后一道絢麗光線,消失在了西方地平線下;
也不知是不是落入了傳說中的‘虞淵’。
而隨著陽星落,陰星便于東方緩緩升起;
雖太陰星亦于人間揮灑光芒,卻比不得太陽星明亮透徹;
人間已秋,夜漸微涼。
此刻院落內披上了星月之輝,王先生夫妻二人也適時起身,與許游行禮告辭。
將幾人送到門外,再與對著自己歪頭眨眼的周璐輕笑回應后,許游關上了院門,將桌椅收拾了一下。
‘明天報名,明天...靈游雀也該到了芒軒城了,下次寫信,得告訴他們我參加樂會集一事;
‘若能取得名次,那桃夭看到之后,說不定又要拿著金簽子背手游街,與她認識的那幾個玩伴炫耀一番了。’
收拾過程中,許游思維發散,想到了會心處,他不由微微而笑。
王夫人一行人轉入了清景街,走在路上,她輕聲道:“許公子不知琴藝究竟如何?
“想來他即使會奏弦琴,怕也與那些大家名師差距不小,后日比試,估計難看到他登上高臺了。”
能夠登上樂會集時搭建的高臺,便已經進入了與試前一百的名次;
那日參加比試的樂師怕是不下千人,其中名家可不少,王夫人不免對許游這次參加樂會集的結果,不抱太大希望。
可她內心其實很想許游能夠一鳴驚人——王夫人畢竟是許游的房東,若許游能取得高名次,她也會臉上有光;
最重要的是,她能與那天坐在她身邊的貴夫人們好好說道說道,該多有面子?
但這很難,王夫人也只是悄悄想一想。
“夫人。”王先生笑道:“早些回家休息,許先生后天結果如何,到時候便知,多想無益。”
“也是。”
王夫人應了聲,與自己相公慢慢走在街道上。
周璐晃著雙手走在最后,感受著夜間涼意,她不由道:“秋天來了,冬天不遠咯。”
魚市星宿,暗啞行秋。
......
許游將庭院收拾完畢,重新走到院門前,將門扉輕輕打開,一步邁出后又將鎖扣合上;
他慢慢走在霖水街中,一路向南。
抬頭看向了銀色圓盤,少年輕聲道:
“光虎,報官沒法抓你么?你搶奪他人財物,惡意毆打他人;
“罪可不小呢,既然這里的官署不會管你;
“那么,本官便跟你講講道理;
“我是芒軒之官,剛好不是此地之官;
“本官總領巡察使一職,權利不小,你可得好好聽我講道理哦,呵呵...”
走著走著,許游面容竟于夜色下似發生了變動,當再走過一處陰影之后;
重新沐于月色星輝下的他,其容貌五官...
變的有些油頭粉面,竟與王敬玉有五分相似!
‘幻術確實好用,只是這般幻術...我尚且練的不夠圓滿,估計瞞不得那些修士;
‘若是對修士有障目之效,那么我也就不需要再以手段易容了;
‘不過用來迷惑尋常人,或是一境之修,當也足夠,便是初入二境,應該也看不破這層術法。’
許游頂著以‘入門級幻術’改變的面容,又自儲物袋取出一面折扇。
唰!
一把打開折扇,許游回憶著王敬玉走路的囂張姿態,腳步便開始變的與其相似。
“呵呵,光虎約莫是個囂張之人。”
邁著八字步,假·王敬玉搖著折扇,猖狂道:
“看看是你囂張,還是我王大公子囂張些?”
真·許游回憶起王公子的一句話,冷笑道:
“哼!真以為公子我好說話?!”
一道圓潤身影,此刻遠遠跟隨,這身影驀然小聲道:“嘖,好家伙!怎么感覺許兄像是個二世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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