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仙都 > 第四節 真仙不輕動
  出海十余日,魏十七一行先后遇到羽族斥候一,強敵三,從交手的情況看,雙頭鷹成就下品法相,腹內煉成一團毒焰,實力大致相當于千都城四元金烏真身的牛乙,三頭白鶴神通參差不齊,從冥河逃脫的那個足以壓過唐橐一頭,比之“六星”中最強的文、支、沙三人尚有不及,剩下兩頭約摸是焦百川和翟爻的水準,但這只是紙面上的推衍,生死相搏,神兵真身克制種種妖術法寶,未必就輸于羽族。

  紙面上的推衍足以說明問題,蒼鼓族斥候有數萬,白鶴只是真仙的二代傳人,由此觀之,大瀛洲一洲之地,比不上陸黽洲最弱的羽族,這還取決于對方真仙不出手。好在據陰元兒拷問雙頭鷹的魂魄得知,出于某種隱諱的原因,真仙不輕動,非到陸黽洲生死存亡之際,真仙不會出手,星羅洲蟲族、淵海海族的真仙亦如此,今番羽族赴環峰島之會,以蒼鼓族族長為首,他也不過是真仙的嫡傳弟子,并未成就真仙。

  魏十七推測,羽族之所以透過胡不歸暗中滲透大瀛洲,不便明著插手,顧忌星羅洲蟲族的態度只是其一,更為關鍵的原因,落在“真仙不輕動”這五個字上。上古之時,有真仙跨海而來,擊破大瀛洲上古異獸,后又有提耶洲訶摩族跨海入侵,大瀛、星羅、陸黽三洲真仙聯手將其滅殺,為何如今反倒“真仙不輕動”了?其中必有蹊蹺!

  不過對魏十七來說,這是莫大的好消息,真仙以下,他了無所懼,有了“渡劫”大成的烏龜殼,至不濟也可全身而退。

  魏十七與陰元兒湊在一處竊竊私語,不時問閻川幾句,梅真人閉目養神,神游物外,豎起耳朵聽得仔細,支荷得了一頭白鶴,心滿意足,不聲不響只顧調教坐騎,沙艨艟有一口沒一口嘬著小酒,瞇起眼睛若有所思,淵海之上只聞風聲濤聲,三頭鯉鯨抖擻起精神,破浪前行。

  連著數十天風平浪靜,既沒撞見羽族的斥候,也沒有強敵來襲,閻川心中忐忑不安,他熟知羽族的秉性,都是些吃不得虧的主,反擊來得越遲,就越激烈,鯉鯨族與羽族向來交好,他怕的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雙方一旦殺紅了眼,他夾在中間,躲都躲不開去!

  氣溫驟降,海中出現了浮冰,叮叮當當彼此撞擊,漸漸連成一片,凍得堅硬如鐵,鯉鯨晃動笨重的身軀破冰而行,速度頓時慢了下來,又過了數日,視野盡頭出現一脈冰川,連綿起伏,向遠處延伸,有如一塊白茫茫的大陸。鯉鯨紛紛收起法身現出人形,向魏十七解釋一二,這片冰川稱為“冰幔”,終年寒冷刺骨,風雪不絕,乃是淵海一大奇觀,其最厚處,一直凍結到海底,直插地心深處。冰幔廣袤無垠,繞行耗日持久,耽擱工夫,不如徑直穿過冰川,沿溜道前往環峰島,能省不少時間,并不比水遁慢到哪里去。

  魏十七等人自有高來高去的手段,不在話下,但鯉鯨是海中的巨獸,體型狼犺,飛遁非其所長,不過他們既然胸有成竹,試一試所謂的“溜道”也無妨,魏十七頷首許可,命他們在前引路。

  閻川大步上前,閻田閻白緊隨其后,從冰川的縫隙攀緣而上,行動利索,漸行漸高,放眼望去小如螻蟻。魏十七等自無須如此費力,一個個蹈空的蹈空,駕云的駕云,各逞手段,不緊不慢跟著三人,相距數丈,只顧欣賞冰川的雄壯,嘆為觀止。

  攀爬了多時,三頭鯉鯨登上山頂,四下里察看一番,老馬識途,很快就找到了那條下行的溜道,凍得結結實實,在冰川間周折環繞,最窄處不過丈許,晶瑩剔透,滑不留手。

  閻川當即現出鯉鯨原形,比起在海中縮小了不少,堪堪可以擠過溜道,不至于被冰川卡住。魏十七和梅真人踏上鯉鯨之背,閻川瞅準了方向,小心翼翼滑了下去,笨拙的身軀左右扭擺,竭力保持平衡,控制方向。

  坡度愈來愈大,下滑的速度不斷累積,到后來快得驚人,鯉鯨皮糙肉厚,與兩旁的冰川挨挨擦擦,頻繁撞擊,渾不當回事,反起到遏制一二的效用,不至于失控。魏十七覺得好生有趣,與過山車相仿,他伸出腳尖點點閻川的后頸,道:“再快一些!”閻川苦笑一聲,不敢違背,只得舒展身軀,壯著膽子往下滑去,有如飛一般,左一撞右一撞,砰砰砰砰,撞得暈頭轉向,身不由己,堅持了數十息,一頭扎進冰川,小半個腦袋沒入其中,這才停了下來。

  魏十七跳下鯉鯨背,舉頭四顧,這一段溜道已經到了盡頭,前方又是一座屹立的冰山,勢拔山岳,連綿不絕,一眼望不到頭。閻川化作人形,從冰坑中退了出來,兀自眼冒金星,他伸手摸摸腦袋,苦著臉嘆了口氣,看看魏十七,又嘆了口氣。

  等了好一陣,閻白和閻田才先后抵達,他們比閻川謹慎得多,雖然慢了些,卻勝在平穩,沒吃什么苦頭。眾人歇息片刻,再度上路,魏十七嫌鯉鯨攀爬冰川太過遲緩,干脆抓住閻川的胳膊拎將起來,打了數個旋,奮力一擲,閻川“哇哇”亂叫,身不由己飛向高空,去勢將盡,正好掠過冰川,他急忙伸長了胳膊抱住冰山,四肢并用爬了上去,兀自驚魂未定。

  “有趣!真有趣!”沙艨艟學著他的樣拎起閻田,催動神兵真身,用足了力氣高高拋起,卻差了丈許,怎么夠都夠不著,閻田凌空扒拉了一回,慘叫著摔下來,被沙艨艟伸出雙臂穩穩接住。

  一忽兒高一忽兒低,一忽兒近一忽兒遠,連著拋了七八趟,沙艨艟找到了竅門,一舉成功,閻田搖搖晃晃走了幾步,一屁股坐地,癱倒在閻川身旁,臉色煞白,像醉酒,又像暈海,吐得一塌糊涂。

  沙艨艟摩拳擦掌,把目光投向閻白,后者見勢不妙,急忙搶到魏十七身旁,賠笑道:“有勞大人送一程,免得耽擱時日,誤了大事……”

  狗日的!馬屁精!沙艨艟頓時意興闌珊,也不去管他,將腰一扭,身形拔地而起,履冰山如平地,噔噔噔飛奔,無移時工夫便登上了冰川,腦后風聲嘹亮,閻白一掠而過,“啪嗒”落在腳邊,四仰八叉,像一條死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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