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仙都 > 第六十節 泥菩薩過江
  郎祭鉤遁行極快,一味向萬窟洞深處遁飛,叔于稷以己度人,一開始還有點擔心,暗中以“亂麻絲”辨識路途,卻愕然發覺他對萬窟洞了如指掌,沒有走半步回頭路,這才放下心來。他不禁自嘲,真是“咸吃蘿卜淡操心”,北方之主,深淵主宰,豈會在這小小萬窟洞中迷了路!

  自嘲歸自嘲,事實上萬窟洞大得不著邊際,異物出沒,危機四伏,短短半個時辰,已數度遭遇偷襲,郎祭鉤對此見怪不怪,能避則避,與“尸蛟”、“尸猱”之流擦身而過,不能避彈出一點血氣之火,引燃尸氣,掃除障礙。叔于稷嘆為觀止,完全插不上手,干脆全神貫注操縱“亂麻絲”,不再分心。

  “亂麻絲”細雖細,柔韌耐磨,粘附于石壁上難以察覺,等閑不會斷,即便斷損也無妨,留多長就能退多遠,及時續接上斷頭,又可循舊路返回。對叔于稷而言,“亂麻絲”是保全小命的最后一道防線,好鋼要用在刀刃上,不能有絲毫大意。

  正遁飛之際,郎祭鉤似乎察覺到什么異樣,戛然而止,待要轉身退出洞穴,身后響起一串窸窸窣窣的動靜,十余高大的“尸鬼”堵住退路,一個個佝僂著頸背,雙臂垂落到膝蓋處,渾身慘白,一道淤青盤旋如蛇,緩緩游動。

  萬窟洞中尸氣淤積,滋生種種異物,天生克制血氣,尋常手段難傷分毫,唯有以血氣之火引燃尸氣,方可將其徹底打滅。洞中異物亦分三六九等,“尸蛟”、“尸猱”等而下之,最厲害的要數“尸鬼”,郎祭鉤雖不懼,卻也不愿白白耗費血氣,只是這一次身陷重圍,前后遇敵,說不得,也只能做上一場了。

  郎祭鉤收攏血光,將叔于稷輕輕拋落在旁,直截了當道:“你運氣不好,某家顧不上你,自個兒逃命去吧!”

  叔于稷轉動腦袋朝兩頭張望,心念數轉,試探道:“往哪里去?”話音未落,卻見前方爬出一只碩大無朋的螻蛄,體內血氣翻滾,如火如荼,眸中更是透出十二分兇戾,十二分貪婪,死死盯住郎祭鉤。

  叔于稷眼中只有樓枯河,銅頭鐵甲,面目猙獰,心神竟為之所攝,一時僵立于原地,不得動彈。之前數番以分魂窺探,并未察覺異樣,直到此刻正面此獠,才察覺雙方的差距竟判若云泥,他心中尚有一線清醒,百思不得其解,區區一頭妖獸,何以有這等威壓?

  然而在北方之主郎祭鉤看來,樓枯河背上赫然站了一人,雙手抱肘,嘴角似笑非笑,正是深淵三皇之首的昊天。狹路相逢,他倒抽一口冷氣,瞳孔忽張忽縮,之前早已察覺前方血氣波動,料到會有強敵,卻沒想到竟是昊皇本尊,唯有法則才能對抗法則,他尚未入主深淵之底,在昊天跟前毫無還手之力,又該如何是好?

  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郎祭鉤第一反應就是跪地投降,背叛深淵意志,充當昊皇反攻深淵之底的排頭兵,急先鋒,踏腳石,然而當他目光落到樓枯河身上,察覺其體內似曾相識的氣機,頓時明白過來,昊天已經有了忠心耿耿的手下,根本不需要迫于無奈的投誠者,在對方眼里,自己不過是一具行走的資糧。

  樓枯河體內究竟藏了誰呢?郎祭鉤有所猜測,又不敢確信,如果連他都落得這般下場,深淵的局勢不容樂觀,他遲早會步山濤、樊隗、草窠的后塵。束手就擒不是他的心性,就算孤身對上昊皇毫無勝算,也要做傾力一搏,郎祭鉤拋開所有雜念,體內血氣收攏成一團,如星云緩緩轉動,不斷向內塌陷,燃起一團血氣之火,毫不畏懼直視昊皇。

  魚死網破,困獸猶斗,面對郎祭鉤如此激烈的反撲,樓枯河沒由來收住腳步,不愿再靠近,在昊天神域籠罩下,郎祭鉤不可能翻盤,但萬一他拼死將自己拖下水,豈不是禍從天降?須知眼下他只是樓枯河,還不是平等王!

  樓枯河氣機稍落,叔于稷頓時清醒過來,毫不猶豫收起“亂麻絲”,身形疾往后撤,十余頭“尸鬼”將退路堵得嚴嚴實實,他也顧不上這許多,腰身一扭,如大蝙蝠一般貼著洞頂急速移動,眼看就要逃出生天,一頭“尸鬼”驀地彈出右爪,朝他當頭撈去。

  “尸鬼”胳膊奇長,利爪沒入巖石,犁出五道溝痕,叔于稷百忙之中沉腰躲避,如斷了線的鷂子,合身撞向“尸鬼”,緊閉雙眼,順勢捏破“明光珠”,射出一道耀眼奪目的強光,諸多“尸鬼”猝不及防,嗷嗷亂叫,雙手抱頭埋在胯下,顧不得出手阻擋。

  叔于稷牽引“亂麻絲”奪路而逃,心中暗暗竊喜,才剛脫出洞口,一條堅硬有力的胳膊擋在身前,胸口結結實實撞個正著,如同撞上十萬大山。叔于稷眼前一黑,胸悶氣短,哇地噴出滿口鮮血,急忙睜眼看時,卻見一頭高大的“尸鬼”低頭望向自己,慘白的身軀上盤旋一條淤青大蛇,口鼻宛然,栩栩如生,雙眼兇光畢露,作勢欲撲。

  他心下了然,這“尸鬼”非同尋常,縱然不是“鬼王”,亦是“鬼將”之流的人物,尋找手段定奈何不了對方,叔于稷咬緊牙關,正待捏破又一枚“明光珠”,那“鬼將”忽然起腳踢去,將他遠遠踢飛。叔于稷騰云駕霧飛將出去,匆匆收攏“亂麻絲”,身形在空中微微一滯,那“鬼將”有所察覺,利爪重重劃向石壁,將“亂麻絲”切斷,叔于稷無處借力,重重摔落在地。

  強光業已熄滅,眾多“尸鬼”搖搖晃晃站起身來,氣急敗壞一擁而上,將叔于稷五馬分尸,撕成碎片生吞下肚。

  身后發生的一切,郎祭鉤渾不在意,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叔于稷是生是死,他也顧不上了,就在“明光珠”破,強光亮起的一剎那,他猛地搖動雙肩,血氣之火從周身毛孔噴涌而出,將他從頭到腳徹底吞沒,于熊熊烈焰之中,現出一尊三頭六臂的法相來。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