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仙都 > 第一百十七節 山不來就我
  魏天帝成就上尊大德,立于諸天萬界之上,忽忽月余,卻不知三界之地已過去多少時日,天庭又是怎樣一番局勢,心中才一動念,便覺一雙幽幽目光落在身上,注視著自己一舉一動,此刻若回轉三界之地,便為對方看破根本所在,他只掌控這一處地界,無有退路,只能暫且打消主意。不過對方行事坦蕩,氣意渾厚,既非秀禾道人,亦不是知盈道人,魏天帝心中有所猜度,卻也沒有太過介懷。

  三界回不去,須得尋個落腳處,魏天帝涌身落入星云深處,隨意挑了一處地界,撥開時空,伸手點去,界壁融開一道門戶,略略望了數眼,荒漠戈壁一望無垠,地氣渾厚,生機深埋于地底,只有稀稀拉拉幾叢草木,在熱風中戰栗搖曳。

  “玄元天”地界不計其數,多為不易人居的死地,就近挑了一處無主地界,居然孕育些許生機,亦是意外之喜。魏天帝穿過界壁落入荒漠,神念一掃,頓知這一處地界無有修士存身,諸般法則冗雜不堪,彼此生克衍化,一時間分不出高下。如此看來,三界與深淵俱是難得的修持之地,根本法則衍化生機,滋養萬物,上境大能脫穎而出,說一句“氣運所鐘”并不為過。

  他召出元邛,將接骨木浮宮交與他,命其斟酌安置,稍作長久之計。元邛微一沉吟,催動靈機灌注其內,星光如水紋流淌,禁制全開,浮宮頓時脫胎換骨,慶云蒸騰,瑞光輝映,煥發一派仙家氣象。魏天帝舉步踏入宮內,召出屠真侍奉身旁,息神坐定,久久沉吟不語。

  此番離開三界之地去往“玄元天”,穿渡重重時空,尋常寶物經不起光陰沖刷,損毀在所難免,魏天帝反復權衡,耗費心血祭煉四物,歷時百載才大功告成。一為彌羅鎮神璽,三界鎮道之寶,左右光陰長河,一為天頂槍,引動星力法則,殺伐凌厲,一為屠龍真陰刀,真靈屠真跟隨他多年,貼身貼心,一為接骨木浮宮,法則之線編織禁制,堅不可摧。

  上尊大德,修持亦有高下之別,那一雙幽幽目光為禁制所屏絕,停留于接骨木浮宮外,既未強行闖入,亦未就此退去。魏天帝置若罔聞,端坐于浮宮內,暗暗運轉法則之力,神念遍掃這一處地界,稍加計算,發覺如催動星力將其徹底吞噬,須耗費萬載光景,雖不知多了這一處地界,道行能會有多少提升,單是漫長的歲月,就令人心存疑慮。上尊大德的修持另有玄機,知盈道人顯然有所保留,要知悉這些關鍵,須得另想他法。

  這一日,天地動蕩不息,法則之力紊亂不堪,魏天帝步出接骨木浮宮,仰首望去,只見蒼穹層層淡去,界壁洞開,一道人飄然而下,雙眸幽深如海,正是從始至終默默注視他之人。那道人打了個稽首,淡淡道:“貧道碧蟾子,見過魏道友。”

  魏天帝注視他片刻,道:“素未謀面,道友何以知曉吾名姓?”

  碧蟾子道:“蒙知盈道友告知,‘玄元天’又多一上尊大德,故此前來拜會。”

  魏天帝無意延請他入浮宮,微微頷首道:“道友不吝玉趾前來,甚感厚誼,吾暫于此界落腳,初來乍到,身無長物,待客不周之處,還望道友見諒。”

  碧蟾子道:“無妨,貧道此來受人之托,只為問一句,魏道友可有意入清靈云海修持?”

  魏天帝聞言心中一動,道:“不知道友受誰人之托?”

  碧蟾子看了他一眼,哂笑道:“道友不問清靈云海,先問是誰人之請,實則吾輩同為上尊大德,執掌法則之力,一眼望盡過去未來,言語誆不得,本無須如此審慎。也罷,既然道友問起,實不相瞞,此乃渾天老祖的動議,貧道恰逢其會,自告奮勇走這一遭。”

  魏天帝頷首道:“道友有心了,愿聞其詳。”

  碧蟾子顯然不是第一次與人分說,言簡意賅,如瓶傾水。原來這清靈云海乃是渾天老祖在“玄元天”內開辟的一方域中之域,上尊大德入內修持,有事半功倍之效,每千年只須助老祖祭煉一處地界,便可長久長駐云海,不受外物所擾。魏天帝問起清靈云海有何好處,如何助老祖祭煉地界,碧蟾子笑而不答,只是留下一縷氣意,邀他去往清靈云海一行,屆時自然見分曉。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碧蟾子將前因后果分說明白,即告辭而去,絕不拖泥帶水。魏天帝將一縷氣意收起,背負雙手注視荒漠戈壁,心中騰起一絲疑惑,為何是碧蟾子?為何不是知盈道人前來相邀?渾天老祖有此動議,碧蟾子“恰逢其會,自告奮勇”,他越琢磨越覺得此言意味深長。

  徘徊于浮宮外的目光蕩然無存,魏天帝并未匆匆下決定,到目前為止他只見了知盈與碧蟾子二人,他們顯然是站在渾天老祖一邊的上尊大德,兼聽則明,偏聽則暗,按照知盈道人的說法,“玄元天”中另有一股勢力,獨立特行,自行其是,與渾天老祖涇渭分明,他希望能與彼輩接觸一二。

  獨立特行,自行其是,十有八九不會主動找上門來,山不來就我,只能我去就山,魏天帝深思熟慮數日,命元邛收起接骨木浮宮,飄然而去。他只身回到“玄元天”,穿渡時空,興之所至,拜訪一處處地界,十之八九皆為“死地”,蘊藏生機者百不存一,至于上尊大德,卻是連氣意都不曾遇到。

  不斷穿渡時空并非白費力氣,魏天帝對天域地界的認知日漸深入,大海撈針尋訪同道,固然偶遇的機會微乎其微,更為關鍵的是,上尊大德執掌一界,有意無意扭曲時空,失之毫厘謬以千里,如無氣意指引,縱然近在咫尺,亦不得其門而入。換句話說,我去就山,山不欲見我,也無可奈何。

  “玄元天”無窮無盡,穿渡其中,一瞬漫長如百年,百年短促如一瞬,孤身只影,無人問津,魏天帝漸漸失去耐心,翻掌攝出碧蟾子留下的氣意,正待往清靈云海一行,忽聽一個聲音在耳畔響起,“我若是你,不會去見渾天老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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