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是梅姑趕車，衛五姑太太坐馬車里。
她給歸閑靜說道：“看到你和楊默，我都忍不住哭了。我給楊方說我后悔把孩子給你了，不過也幸虧給了你，我親手養大這樣的孩子，說啥我也不還給他們。不過不還也沒辦法，他要擔負起他的責任，好在有個親舅舅。”
她嘟嘟囔囔說一堆，最后咬牙切齒道：“他親爹真不是個玩意，我問假楊方了，那個混蛋王八蛋在哪，假楊方給那個混蛋喂了蛇毒，又把骨灰撒在他們山寨蛇坑里。對，就讓他永世不能超生，免得他活著將來楊默長大了，他跑去說我是你親爹。”
歸閑靜想著楊默小小年紀竟然有著這樣的身世，親爹把親娘害死，出生沒幾天就被人拐了，衛五姑太太救他都是好幾個月之后的事情。
一個在人販子手里呆了幾個月的孩子，也難怪后面他把自己當親娘，緊緊地跟在身邊，就怕在被人拋棄。
衛五姑太太說道：“你別哭啦，這下總算放心，他回自己家在自己的親人身邊。等他長大了，我們去看他。
“對了，我問假楊方楊默叫什么，他說以后就叫楊默，他們山民沒有姓，只有名字。我問他叫什么，他說他叫楊元。我說這不是為了接近楊方瞎編的名字嗎？他說以后就叫楊元。”
歸閑靜才不管假楊方叫什么，他是個成熟的人，有苦難有艱辛，他也走過來了。
但是楊默那么小，就要背負血海深仇，就要擔負一個寨子的希望。
想一想就可憐。
回到客棧之后，歸閑靜給父親說見到楊默的事情，這次沒有避著謝永新。
謝永新知道那個孩子是表姐收養的，但是不知道里面竟然有著這種曲折。
他接連唏噓。
歸侯爺說道：“我就知道那個王八蛋知府沒有把話說全，兩兵作戰還不斬來使呢？他用這種卑鄙手段，只為了自己升官發財。”
歸閑靜問道：“爹認為默兒親娘是知府害的？”
“下手的是原配，但在里面操縱的肯定是那個知府。原配死之前不是說是二爺，讓我猜想，知府通過兒子和白洞崖土司有了聯盟，他想兵不血刃協助白洞崖土司收編小龍寨，到時候他在上折子表功，白洞崖土司替他美言，那就是一大政績。誰知楊默舅舅趕了回來，不僅殺了他兒媳，嚇跑他兒子，還和白洞崖打了幾仗，他只能縮著。”
衛五姑太太咬牙切齒罵一句王八蛋，又問道：“那么假楊方怎么放過了知府？”
歸老侯爺解釋道：“如果是他父親，或許不會放過。假楊方畢竟在咱們漢人地區生活了多年，他知道殺知府的兒子兒媳，又是知府理虧心虛的情況下，不會大張旗鼓。
“但如果殺一個知府，那就是殺朝廷命官了，到時候朝廷派兵協助白洞崖滅了整個小龍寨都有可能，他和楊默要不然就是死，要不然就是朝廷罪犯。”
歸閑靜沒有出聲，但是她知道不僅僅是這個原因。
一個以醫圣為偶像的人，不會顧他山寨子人的性命和漢人老百姓的性命。
因為只要是戰爭，無論大小傷及的不僅有士兵，還有接臨山寨附近的漢人百姓。
假楊方說了，不會傷及無辜。
衛五姑太太說道：“我要是楊元，那個知府總有告老還鄉的那天，到那一天絕不放過他！”
歸看侯爺問道：“他真叫楊元啊？”
“假的，他說以后他就叫楊元。”
歸老侯爺說道：“估計原本那個王八蛋知府連孫子都不想要，想把母子倆一起毒死。”
“難怪那天他兒子不在，是不是多少有些舍不得，所以那天避開了。原配找的人手見孩子漂亮沒下毒手帶著走了。”
歸老侯爺點點頭，只能是這種，難不成惡人有了惻隱之心？
一個漂亮男娃會賣不少錢。
衛五姑太太說道：“楊元說他四處尋找，都找到了杭州府，在那斷了線，沒想到被我給救了。后面他不僅在煙花場所打聽，還想辦法去大戶人家查詢。”
歸老侯爺問道：“他怎么沒去京城？”
“去過，陰差陽錯，去的時候楊默被我藏在城外的莊子里，那會京里又是雪災又是前太子沒了，后面榮親王當攝政王對京里徹查的很嚴。像他這種拿出真身份是山民，假身份被人查住了更麻煩。所以他就走了，之后聽說安陽府知府有個小妾很得寵，生了個兒子長得好看。有一些寵妾為了固寵買外面的孩子冒充自己生的，他就去了安陽府，也是正好歸姐姐帶著楊默在安陽府住了幾天，這才讓他發現了楊默。”
這個歸閑靜已經猜到，歸侯爺嘆氣道：“我真把默兒當外孫，多好的孩子呀。”
唉！多好的孩子也得還給人家。
回去的路上，大都是沉默，歸老侯爺每天喝上了酒，閨女在跟前，不敢多喝。
有時歸閑靜陪著父親喝點，坐船就不喝了，怕喝了暈乎再栽到海里。
船直接到崖州，謝永新也想去看看妹妹和母親。
門意忠見歸老侯爺來吃一驚，歸老侯爺則單獨見了他和前女婿，把楊默身世和徐知府干的事說了。
“字我認得，也會寫，但那些之乎者也我寫不好。大侄子，你給皇上書寫一封，把這事寫明白了。皇上見過默兒，太妃娘娘當初還挺喜歡我家默兒，你把默兒身世寫慘點，本來就挺慘的。重點寫那個王八蛋知府干的事，默兒他舅放過他，我可不想放過他。”
門意遠算是知道之前的警惕是對的，那個假楊方故意接近太太，不過是為了他外甥。
他說道：“假楊方狡猾得很，他知道我們不會饒過知府，不過是借刀殺人。”
歸老侯爺一瞪眼說道：“什么狡猾得很？他還有知府狡猾奸詐？對自己親孫子都能下手。楊默他舅對親人掏心掏肺，不像某些人。”
門意遠不出聲了，老岳父嘴里的某些人說的是他。
老岳父還是對當年他忽略妻兒耿耿于懷。
那也是他的錯，低頭認錯吧。
門意忠聽了也是氣憤，書寫完又讓二弟補充，信寫好之后，門意遠交給梁四身邊的小六子。他有辦法送到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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