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大還想繼續爭取爭取，但鬼二卻是直接把他扒拉到身后，更是滿臉的不耐煩。
“小少君說的，可是殷姬？”鬼二聲音冷冽，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漠然，好似什么事情都不能讓他有任何情緒上的波動。
柒柒眼前一亮，對著鬼二連連點頭。
“是的鬼二哥哥！就是殷姬！”
“鬼二哥哥認識殷姬嗎？”
小家伙完全是打開了新世界大門，實在沒想到能從鬼二口中，聽到殷姬這個名字。
鬼大滿臉哀怨，看向鬼二的眼神里，也明晃晃的寫著三個字——就你能！
“殷姬沒去投胎，死后一直在地府。”
“她雖然是枉死冤魂，但生前也是樂善好施之人，不僅時常搭棚施粥，更是救助了無數因為戰爭顛沛流離的人。”
“此外，她還在秧越各地種下了千千萬萬朵花，不為其他，只為給那些流民一絲慰藉。”
“按理說，她在判官處計算了生前善惡，便可破例投胎，但她卻執意留在地府，整日一人坐在孟婆攤子那，說是……要等姐姐……”
鬼二說完，又緩緩看向殷十娘。
“殷姬所等之人，大概是你吧？”
殷十娘不否認也不承認，只是雙目含淚的看著鬼二，期待聽到更多殷姬的消息。
鬼二微微嘆息，緊接著說道：“她在孟婆處問到你沒有投胎，更是在死后失去了音訊，便日日在那等你，希望有朝一日能在奈何橋旁看見你。”
“鬼差鬼魂都勸她，你大概是灰飛煙滅了，但她不相信，就此苦苦堅持了千年之久。”
聽到這樣的結果，殷十娘的胸口像是被大石頭堵得嚴嚴實實，窒息到完全喘不過氣。
殷十娘與殷姬的年紀，在四個兄弟姐妹中是最相仿的，所以平日里尤為親近。
同床共枕、共桶而沐、攜手采茶、照顧弟妹、操持家務……
殷十娘喜靜，殷姬喜動，兩人一動一靜卻異常和諧，而殷姬也是恨不得黏在大姐姐身上。
家中阿爹阿娘常說……
——“若是你大姐姐日后嫁人了，你是否也跟著去？”
——“阿娘倒是覺著行，你比你阿姐也只小了兩歲，到夫家養活兩年，也出落得差不多了。”
阿爹阿娘每每說這話時，殷十娘都會羞紅雙頰，但殷姬卻不以為然，甚至還歡喜得很。
“好啊！以后我就與姐姐一同出嫁，姐姐若是生娃娃，我又是姨娘又是小娘，這多好啊！”
“只要有我在，就沒人能欺負姐姐！”
殷姬笑得歡喜，阿爹阿娘更是笑彎了腰，而殷十娘每到這個時候，都會無奈的點點殷姬的額頭，并嗔怪道……
——“口無遮攔的小娘子，若是被旁人聽到，一定是得笑話你。”
殷姬古靈精怪的挽住殷十娘的胳膊，接著故作一副傲嬌的樣子。
“才不會！妹妹愛姐姐是天王老子來了都改變不了的！”
殷姬高昂著頭，自信而耀眼，就像山巔盛開的紅茶花。
她絢爛也熱烈，深邃而迷人。
而殷十娘低頭含蓄，像極了白茶花般的靜謐柔情……
那時，雖然住在荒涼深山，整日粗茶淡飯粗布麻衣，但一家人卻從無抱怨。
和藹的父親，溫柔的母親，淡雅絕艷的大姐姐，熱烈肆意的二姐姐，虎頭虎腦的一對弟妹……
這千年間，殷十娘總是在想一個問題。
當初若是下了那輛馬車……就好了……
“小少君稍后，小人馬上去把殷姬叫來。”
鬼二說完，身后便出現旋渦狀的黑色光圈，只是眨眼間，他就帶著鬼大消失在柒柒眼前。
“你懂不懂什么叫把事情說大，然后再解決？”
“簡簡單單就能辦好的事情能算是人情嗎？”
“死了這么多年，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現在是向小少君討面子的時候，你明不明白？”
回地府的路上，鬼大一巴掌拍在鬼二腦袋上，吐槽完還不解氣，又重重罵了聲，“你真是個大聰明！”
鬼二依然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樣子，但說出來的話卻猶如春雨襲來，瞬間澆滅了鬼大的怒氣。
“柒柒還是小少君的時候，光芒萬丈肆意灑脫，走到哪里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那時候咱們就想和柒柒做朋友，但是奈何身份懸殊，別說是做朋友，就算是柒柒站在眼前，咱們都得低頭垂眸，不敢多看一眼。”
“現在柒柒投胎轉世成了陽間之人，咱們終于有了和她做朋友的機會。”
“就不應該拿這種事情消耗友誼。”
“你啊……”鬼二拖著音，鄙夷的看著身旁的鬼哥哥，“做人做得不明白，做鬼都做得不通透！”
說完，鬼二事了拂衣去，只剩下鬼大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等了許久，鬼大才終于回過神來。
只見他伸出一張森白間還透著血管的手，對著鬼二消失的方向做作喊道……
“鬼二先生！您出本書吧！”
——
書房內。
不到十分鐘，鬼大鬼二又再度出現。
只是，這次不同的是，他們身后多了一只女鬼。
柒柒想……
這女鬼，大概就是殷姬……
殷姬身著一件深紫色的宮廷長裙，裙擺拖地，上面繡滿了精美的祥云圖案，象征著權貴與尊榮，衣領和袖口處點綴著金線，顯得華貴而典雅。
她腰間系著一根寬大的金腰帶，將她的身姿修飾得更加曼妙。
她的妝容精致眉眼如畫，不僅美艷動人，更是格外成熟而穩重。
殷十娘有片刻恍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記憶中的殷姬穿著粗布麻裙，頭發經常扎成馬尾，因為愛鬧騰，所以總是亂糟糟。
但她一直是明媚張揚的，是開朗愛笑的。
絕不是眼前這般，眸中藏著憂傷，面相都變得凄苦，即使再精致的妝容，都擋不住眼底的疲憊感。
眼前的殷姬與殷十娘腦海中的殷姬，雖然容貌相同，氣質卻是完全不同。
當殷十娘與殷姬四目相對的那一刻，整個書房都如同被凝固。
殷姬看到自己等了千年的大姐姐，就這樣出現在眼前，一時之間竟是愣在原地。
等了許久，她才嘴唇嚅囁，緩緩喊道……
“大姐姐……”
“我終于……等到你了……”
“你讓二妹妹，等得好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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