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小生真不是書呆子 > 第334章 了結
  端木慈看著滿嘴油污的謝傅,目眶就濕潤了。

  謝傅看著端木慈油乎乎的嘴,鬢發貼頰的臉,目眶也紅了,笑道:“沒事的……沒事的……我滿足了,一輩子也就這么回事,早走晚走最終還是要歸于黃土,還不是萬事皆空。”

  端木慈道:“你說的輕松,如你所說一般輕松就好了。”

  謝傅淡淡道:“你知道,明天我們之間只有一個人能夠活下去。”

  “我恨你!”

  謝傅繼續道:“我希望是你。”

  “我恨你!”

  “我從來就不是你這個歹毒女人的對手,從一開始就被你戲弄于鼓掌之中。”

  端木慈眼眸圓睜,雙眸充滿怒火,貝齒咬著紅唇,直至沁出絲絲鮮血,聲音卻充滿決絕,不帶一絲情感:“我恨你!”

  謝傅淡淡一笑:“我愛你!我曾經恨之入骨的仇人。”

  端木慈鳳目一睨,透著如同坐擁天下的霸氣與鋒銳,手掌一拍,木桌斷成碎片,一桌子的菜嘩啦掉了一地。

  瞬間她卻化作一道身影朝謝傅懷中撲去。

  謝傅喟嘆一聲,她是慈慈,不是端木慈,慈慈才會像小鳥一般投入她的懷抱。

  以往這個時候,謝傅都會輕輕將她摟住,但此刻他卻一動不動,這最后一頓飯他不想吃的如此糾結,他想要瀟灑一點,兩個人都能夠瀟灑的面對明天。

  端木慈昂頭看向謝傅,絕美的臉容恢復道子般的清冷圣潔,鳳目含嘲,檀唇輕啟:“那就讓我看看你到底有多愛我,你這個手下敗將。”

  她的語氣充滿譏諷嘲笑,是在激將嗎?

  “就算你是端木慈,我們拜堂成親了,你也一樣是我的妻子。”

  端木慈驕傲的別過臉去。

  兩人都互相配合著為最后再愛一次,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謝傅將她抱起,如同沖鋒的勇士一般幾個疾步,將她抵在墻壁上,壓住她的雙手,目光冷冷的盯著她:“放肆!今晚我還是你的丈夫!”

  端木慈把臉別了過去。

  謝傅掐住她的下巴,讓她把臉扭過來,看向自己,目光冷冽道:“放肆!”

  端木慈眸子散發著怯弱,這世上唯一一個讓她愿意如此示弱的男人,檀唇輕嚅:“相公~”

  這兩個字一下子就激發出謝傅壓抑在心頭的滿腔愛意,不管她是誰,在這一刻她都是自己的妻子。

  謝傅親了下去。

  ……

  一夜過去。

  黎明的第一縷曙光映照入山洞。

  謝傅起身穿上衣服,扭頭看了她一眼,看著她披散遮住臉容的發,他可能看不到她長發垂到腰下的情景了。

  他想補上一個吻,卻又忍住了,只感覺多此一舉,多一個豈不是又要多一個,永遠都不會滿足的。

  端木慈似乎累壞了,累壞了,這是她平時最瘋的一次,像獻祭一般獻祭了自己。

  她把所有能給的愛都給了,她已經沒有任何力氣,但她的頭腦卻一陣清醒著,這時光如何舍得睡去。

  便如剛才兩人靜靜相擁著,分明都醒著,卻是無言無聲,他也很不舍得吧。

  端木慈看著他打顫著腿走到山洞口,雙腿終于支撐不住,手扶住洞口的墻壁,緩慢了好久才繼續走了出去。

  端木慈露出笑容,卻是慘笑,耳邊響起了謝傅曾經討好的聲音——慈慈,你怎么不主動。

  傅,我這一回主動嗎?

  從表面上就像夫妻鬧別扭一般,鬧一鬧就好了,但事實上卻是不可化解的矛盾仇恨,換做一般人早就刀劍相向,瞬作了結。

  只不過兩人一直壓著那氛圍,讓一切看上去很平淡。

  這大概是為了給這夫妻關系留下一點體面吧。

  她是端木慈,他是謝傅,兩人是仇敵。

  事情就簡單了,用生死來結果。

  這樣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

  ……

  黃昏到來,以往是兩人溫馨共餐的時刻。

  今天卻作為生死仇敵相對。

  青山嶙峋的山巔是兩人第一次決戰的老地方。

  謝傅早就在場默默等待著。

  端木慈來了,腳履平穩的似在緩行山間,裹著她雙足的卻是謝傅親手補了無數次的灰色道鞋,那帶著顏色縫線倒好似成了清洗不掉的紅塵。

  一頭過肩的烏發用布條束著,貼著她的背脊輕輕漾動,如微風中輕輕擺動的一抹青黛。

  她褪下了紅羅裙,換上了一件麻色道袍,恰如她初穿那件樸素清冷。

  這件道袍是謝傅給她做的,卻是她第一次穿。

  不知道什么時候,她習慣穿上紅羅裙,紅彤彤的,聽著謝傅打趣她每天是個新娘。

  端木慈停下腳步,美若天仙的臉容清冷無相,眉心處那抹朱砂更有一種震顫人心的高貴與圣潔。

  她是道門天宗道尊,讓武道中人敬為神人的宗師人物,受人仰敬。

  她是端木慈,名震九州。

  她閑閑站著,便是廣闊無垠的大海,深邃難測。

  謝傅沉著冷靜,臉上毫無波瀾,遙遙感受到她身上散發出來不可戰勝的壓迫力,她是端木慈。

  她是那駭人心顫的端木慈,她是那么冷漠無情藐視一切生靈的端木慈。

  謝傅緊緊捂住昆吾的五指在微微顫抖,十指連心,可見他在壓抑著內心的波動。

  他并非心憐,這是面對宗師級人物,心境難以平服的畏懼本能。

  她來真的,謝傅莫名歡快,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似吸納天地間豪氣,坦蕩瀟灑。

  謝傅朗聲道:“端木慈!我今日要殺了你,替我師傅初月報仇雪恨!”

  端木慈看向這個佇巔而立,她一首調教出來的英偉男兒,心中莫名安慰,半垂下眸子,平靜的對他說:“好!”

  謝傅拔出寶劍昆吾,沒有多少人有勇氣在氣勢如此攝人的端木慈面前拔出劍來。

  端木慈也拿出兵器金光,顯示對謝傅這個對手的尊重。

  謝傅驀地增速至極,手中昆吾化作一道電光,劍尖嗤嗤尖嘯瞄準端木慈心窩,所過之處氣勁所逼,飛沙走石樹木擺動,可見這一劍威力龐大驚人。

  他早已經不是曾經那個謝傅,這一劍足可以開山裂地。

  端木慈一動不動,很靜,靜的如同立于天地的一尊玉像,謝傅人未到,真氣氣勁先到,到了她周身三丈卻似乎遇到一道如同山岳那么高大堅固的岳壁。

  這山巔天地已經在翻滾,唯有她周身三丈那么的安靜,衣不動發不揚,連地上的塵埃也靜靜躺著。

  待謝傅離她三丈距離,端木慈眸睜驟動,金光瞬到謝傅面前,快到烏發在空中劃一道青影。

  金光與昆吾劍尖相抵,有如兩道在空中交叉的雷電。

  謝傅瞬間感覺有如洶涌江水那么龐匹雄壯的氣勁朝他沖涌過來,澆滅他熊熊戰火的同時,讓他化作浩蕩江水的一顆水滴那般渺小。

  一招便決勝負。

  兩劍交擊處,氣流滔天巨浪般往四周涌瀉,四周參天樹木連根拔起,飛沙走石,數十丈的地方已經夷為平地,滿目瘡痍。

  謝傅的身軀成了其中一顆石頭,狠狠的撞在山壁上,山壁上立即裂處一道有如山崩的裂紋來。

  人似其它石頭一般掉落地上,口鼻鮮血直噴而出。

  絕對的差距面前根本毫無技巧可言。

  天下間屈指可數的宗師人物,豈是他這個修習了幾年的小子能夠可以匹敵的。

  謝傅腦海中回響著師傅初月的聲音:遇到這個女人要不顧一切的逃跑,你永遠戰勝不了她。

  師傅,我盡力了,我真的盡力了。

  剛才他刺向端木慈心窩的一劍真的拼盡全力,他問心無愧,那一刻他真的把她當做端木慈,當做誓殺的仇敵。

  他想,如果僥幸殺死了她,他也陪她一起去。

  端木慈似殺死一個無名小卒般背過身去,負手展現出宗師人物的風度來,唯有那一抹豎起的烏發才流露出幾分優美英瀟來。

  謝傅看著她冷漠無情的背影,莫名心碎,她真的一直都在玩弄自己嗎?她如師傅初月所說那般是個冷漠無情的歹毒女人嗎?

  是或者不是。

  這多年來相處的一幕幕卻腦海中劃,傅兒……傅……

  聲音在心海回蕩,記憶中她的每一面都是慈愛的、溫柔的、微笑的……

  他真的找不出她冷漠無情的一面來,他也找不到她歹毒的一面來。

  謝傅極力的想將這些記憶揮出腦海,然而時光回憶卻如潮水洶涌不絕。

  端木慈的臉美艷卻凌厲,凌厲到近乎扭曲成美麗的惡魔一般:“我再給你一次殺我的機會,使出你最厲害的招數。”

  她說的是小天雷滅神真言,這武道這一領域,謝傅永遠不可能超越她。

  謝傅抹干臉上的血跡,搖搖晃晃站了起來,直至站穩了,成為死也要挺立天地的男兒。

  夕陽埋入大地,圓圓的月亮升上天際,像暈紅的波浪翻滾著,預示著真正的生死才真正到來。

  映著月色下那個渾身綻放出金光,宛如戰神的男子。

  端木慈看著金光尤勝上回的謝傅,凌厲的臉慢慢柔和起來,檀唇露出微笑,來吧,我崇拜你,我了不起的丈夫。

  把你所有的仇恨都發泄出來,把你所有的痛苦都發泄在我的身上,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挑上你,我早該殺了你,我的傅。

  夜空上方驟然烏云翻涌不止,烏云遮住月光,雷聲隆隆在云端滾動蓄勢待發。

  端木慈身若流星,手中金光化作一線光芒。

  她快,雷電更快,數道雷電撕裂空氣而來,糾纏在一起編織著電網罩住端木慈,讓她避無可避。

  端木慈被電網縱橫劈刺,口中發出慘叫呻吟,比昨夜叫的更大聲貫耳。

  她并未倒下,只是身影稍滯。

  緊接著又是一道銀色天劍洞穿了她的防護,刺進她的身體,刺到她的靈魂深處,端木慈慘叫。

  高高在上的道子,唯有天能罰之懲之,凡人豈能染指分毫。

  三次、四次、五次!

  端木慈離謝傅越來越近,她的身影也越來越慢,慢的不是一個武道中人,只是一個在奔跑著的女子。

  第六次!

  端木慈渾身真氣消耗殆盡,再無任何庇護,只是肉體凡胎。

  這第七道天雷是威力最為強大,端木慈必死無疑。

  “來吧!殺了我!”

  端木慈怒吼,像一頭負傷發怒的野獸朝謝傅沖去。

  謝傅連連施展天威,心神拔空欲墜,抑制不住的鮮血從七孔滾滾而出,這小天雷滅神真言第七道天雷他已經無力施展出來,嘴上卻大吼道:“受死吧,端木慈!”

  他看著離他越來越近的端木慈,雙眼堅毅誓殺之色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滿眼溫柔,露出微笑的嘴唇囁嚅著:“我先走一步了。”

  心中無邊歡愉,耳畔響起兩人成親那晚的誓詞:

  天地為媒,云月為聘,締結良緣,白首永偕。

  自始你名,永居我心,有生之年,欣喜相伴。

  明月作證,往后余生,冷暖相知,喜哀共享,同量天地,共度日月。

  明月作證,四季有你,同心同德,相敬如賓,鶼鰈情深,生死與共。

  從今以后,你便是我的妻子。

  從今以后,你便是我的丈夫。

  驟地,謝傅感覺胸膛被什么東西刺穿,冷冰冰的似雪落在他的心頭,他覺的好冷好冷。

  師傅對不起,徒弟不能替你報仇……

  師傅對不起……

  他也不知道自己叫的是哪個師傅。

  一把聲音似乎引誘著他,恨我吧,恨我吧,恨我你就不會痛苦。

  不!不!不!

  恨你,我寧愿去死。

  這樣很好,沒事的……我滿足了,一輩子也就這么回事,歸于黃土就萬事皆空……

  恨我了嗎?恨我入骨了嗎?

  另外一個聲音在天地回響。

  我多么狠毒無情啊,拿劍刺入丈夫胸膛的女人難道還不夠狠毒嗎?難道還不夠無情無義嗎?

  你知道我多么想死在你的手上滿足你的心愿嗎?

  可你舍得嗎?

  你肯定會心疼,你肯定會為我難過。

  而且我有了你的孩子,我好不舍得,我好想看看他像不像你。

  我只能讓你恨我,恨我這個無情無義的女人,這樣你才不會痛苦吧。

  肌骨之痛算什么,心痛才真的讓人欲絕……

  這一劍她是真狠,直接刺穿他的肩胛,如同當初他直接毫不猶豫的刺穿自己的肩胛一般。

  血在流,她的心也在流血。

  這一次端木慈沒有抱他回家,輕輕的將他放下,讓他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地面上。

  她要讓謝傅恨她,又怎么會做一些愛他的舉動來。

  豈不是又陷入無窮無盡的愛恨糾纏,愛就愛的轟轟烈烈,恨就恨的徹徹底底。

  她看了最后一眼,心碎的疾步離開。

  她怕多停留一刻,就不舍得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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