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傅還糊里糊涂,他以為自己冒犯她了,他心痛極了,“婉之,我的錯!”
謝傅說著狠狠的打了自己的臉,一邊打著還一邊懇求說道:“婉姐姐……”
王婉之不能任他這么打著,她定了下神,深呼一口氣,她想要露出笑容,可她真的笑不出來。
終于用盡全身力氣說出兩個字來:“沒……事。”
王婉之站了起來,稍微整理了自己的儒衣,遮住內中薄薄的抹衣,用極為平靜的聲音道:“沒事。”
雖然平靜,亦是冰冷。
謝傅問道:“是不是我睜開眼睛,所以你生氣了。”
他還糊里糊涂,正是毫無察覺才是最真實的內心啊,王婉之淡淡問了一句:“慈慈是誰?”
王婉之并非想責問,她只是提醒謝傅,你剛才說了什么,我聽見了。
謝傅驚駭,他意識到什么了,“慈慈……慈慈……是……”
莫名的恐慌讓謝傅的舌頭麻痹起來。
王婉之背對著謝傅,她不知道謝傅此刻的表情是心虛還是愧疚,還是被揭穿謊言后的無所適從。
不管如何,她想給謝傅一個安定的笑容,可是她擠了好久也擠不出來。
“就算是騙我,也不要告訴我,不然我會傷心的,好么?”
王婉之的聲音是那么的柔弱,充滿懇求。
謝傅想說對不起,可他嘴上還是應了一聲:“好!”
“傅,閉上眼睛。”王婉之聲音依然平靜。
“好!”謝傅閉上眼睛。
王婉之深呼一口氣才轉身來,淚依然止不住的順頰而流,眼淚是那么的廉價,愛情也似乎那么的輕薄。
謝傅已經站了起來,他像一個犯了錯的小男孩那么的膽怯。
王婉之也看到他身上的血又滲出來一些,多么讓人又恨又愛的一個人啊。
她突然撲到謝傅身邊,緊緊的將他摟住,害怕失去他一樣緊緊將他摟住,她的力量很大很大,似乎她才是一個男人。
她將嘴巴移動到謝傅的耳邊,沉聲著說:“我從來沒有這么快樂過,溫暖過,安寧過,陪我走完這最后一段時光,好么?”
“你不要傷心,其實……我向你坦白,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訴你……”
謝傅語焉不詳,語無倫次,他所能做的就是緊緊摟住她的螓首壓在自己的胸膛,讓自己更加清晰的感受到她虛弱的身子骨。
突然胸口傳來劇痛,謝傅能夠感受到牙齒透過衣服狠狠的扎入他的胸肌。
是王婉之在咬他,謝傅卻越發溫柔的撫摸她的秀發。
王婉之松口道:“你騙我的事,一筆勾銷了。”
說完,她轉身冷然走進石門,淡道:“跟上來吧。”
謝傅跟著王婉之的后面,看著她輕輕蕩蕩,瘦弱身子支撐不起來的一襲儒衣,這才發覺她今天穿的是男裝。
她依然很瘦,這瘦弱的身軀,讓她剛才淚流滿面的凄傷模樣在腦海更加入骨。
“婉之!”謝傅想說些什么,迫不及待的想說些什么。
王婉之聽見他的叫聲,停了下腳步之后,又繼續前面領路,淡淡道:“走吧。”
語氣仿佛沒帶任何感情,冷澹而陌生。
這讓謝傅記起當初在縹緲峰遇到時,她就是這個樣子。
該從哪里跟她說起呢?
這段路并不算太長,沒有給謝傅太多思考組織語言的時候,就到了王婉之的香閨居室。
王婉之直接走過門口,留給謝傅一個后背,“到了。”
這種冷然無聲就像在送別,然后她就邁動腳步走了,似乎就像送別。
王婉之如此冷漠,讓謝傅感覺她一定是傷心透了,剛才在她親我的時候,我到底說了什么,慈慈我想你,我愛你?
是的,每一天他都思念著這個相處五年的妻子,可婉之我們才相處多久啊,我怎么可能跟你一起就很開心,就忘了她。
這太強人所難了,這……
但婉之,你并非……你并非……
謝傅實在不知用什么詞語來形容王婉之在心中的地位,以及這份感情的分量。
“婉姐姐。”
謝傅叫了出來,聲音像個懇求著的小男孩,叫婉姐姐的時候,她總是那么體貼的包容自己。
王婉之真的停下了腳下,這讓謝傅欣喜若狂,他真的把她叫回來了。
“婉姐姐。”謝傅又叫了一聲,聲音充滿著熱情。
王婉之開口了:“好好療傷,我一會就回來了。”
王婉之想要去洗把臉,就算她看不見自己的臉,她也知道自己哭成什么樣子,她想要淡然一點,甚至露出微笑,表現的如清風拂過那么的平淡,但是她做不到。
她一直背對著謝傅,也是不想謝傅看到她的臉。
王婉之洗了把臉,洗干凈臉上的淚水,調整了下情緒之后就返回。
其實她一直很害怕,跟謝傅在一起越開心的時候,她就越害怕,她害怕自己與謝傅相處的時光太短了,害怕自己有一天就走了。
所以她每天都告訴自己,王婉之,你不能死,你要活下去。
她也害怕自己死了,謝傅會傷心。
原來這一切只不過是虛假的,顯得那么可笑。
我應該高興不是嗎?至少我死了,他不會悲傷,或許是不會太悲傷。
走進居室,看見謝傅盤腿閉目全身投入其中。
她將瓷壺瓷碗輕輕放在桌子上,悄然坐了下來,然后看向謝傅。
屋子里很熱,謝傅熱的滿頭大汗,汗水與臉上滲出的血絲交黏在一起。
她拿出絲帕無聲的走了過去,蹲下,輕輕擦著謝傅臉上的汗水。
只是擦了幾下,謝傅就立即睜開眼睛。
王婉之淡道:“你繼續,不必管我。”
謝傅卻突然捉住她的手,“婉姐姐。”
王婉之本能縮了回去,緊接著又將手伸了過去,讓他握住,微微露出笑容來。
只是她這個笑容很生硬,似乎為了討好謝傅而特意露出來。
謝傅凜容道:“我想向你坦白,我什么都告訴你。”
謝傅這句話卻讓王婉之心中一慌,捂住謝傅的嘴,“不要說!”
謝傅目光誠懇的看著她,他要把心里話都說出來。
這卻讓王婉之怕極了,“我從來沒有做過如此美好的夢,讓我活在夢中好么。”
未待謝傅做出回應,王婉之就掙脫他的手,逃走了。
“婉姐姐,我會陪你到最后一天。”
王婉之回頭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多謝。”
時間流逝,當謝傅睜開眼睛,已是深夜了,扭頭看見王婉之蜷縮在暖玉床上睡著了。
我到底說了什么,讓你如此傷心。
王婉之胳膊動了動,將自己蜷縮得更緊,似乎很寒冷。
謝傅原本打算繼續療傷,卻是站了起來,走到暖床邊,脫下自己的外衫披在王婉之的身上。
然后上了玉床,從背后緊緊摟在她。
王婉之很寒冷,他卻熱的要命,正好。
只是體內的尋脈符卻沒有人性的依然作肆。
過了一會,王婉之似乎感受到謝傅身體的溫暖,睡夢迷糊的轉過身來,蜷縮在謝傅的懷抱中。
盡管謝傅忍得很難受,他卻依然緊緊的摟住她。
隔日清晨,王婉之醒了過來,迷糊中感受到什么東西抵住自己的小腹,騰手挪開。
只聽謝傅驟地一聲鬼哭狼嚎,然后就翻過身去,蜷縮著身體,微微顫抖著。
謝傅這一聲叫,把初醒的王婉之叫得清醒起來,見謝傅一副痛苦難忍的樣子,驚慌道:“傅,你怎么了?”
“婉之,離我遠點。”
“你到底怎么了?”
“婉之,離我遠點,求你了。”
謝傅越這么說,王婉之越擔心,人立即挨了上去,關切問道:“你怎么了?”
“我沒事。”謝傅聲音沙啞而難受,昨晚他從半夜就一直醒著,一直處在煎熬之中。
王婉之怒道:“你到底怎么了!”說著力氣很大將謝傅強行翻過身來。
然后就看到謝傅一臉黑眼圈,神色憔悴,心中內疚:“你擔心我嗎?我沒事。”
驟然瞥見什么東西,嚇了一跳,弱弱問道:“是畫卷嗎?”
王婉之不是無知少女,之所以問出如此無知的問題,皆因實在太荒唐離譜了。
謝傅搖了搖頭。
王婉之立即脫口道:“胡扯,定是畫卷!”
謝傅苦笑道:“你要確認一下嗎?”
“不!”
王婉之應的毫不猶豫,也有點心虛,然后她就慌張下床去,心頭砰砰的跳,她還是頭次遇到這種場面,然后竟如此離譜。
怎么可能啊,明明是文質彬彬的一個人,怎么就……
謝傅見王婉之要溜,沉聲道:“站住!”
既然暴露了,總要說個清楚,“你一定認為我是禽獸,你昨夜哭得如此傷心,我居然還想著這樣的事。”
是因為我嗎?王婉之心中竟有一絲喜悅,嘴上淡淡道:“沒有關系,這說明你是個正常又健壯的男子。”
王婉之表現的像個體貼的姐姐,又像個睿智博知的才女,她極力用所知的知識來說明這種情況的正常,但是聲音中還是有輕微的顫抖。
謝傅沉聲道:“不!你一定認為我是個禽獸,我骯臟無比,是如此的讓你失望。”
王婉之聽謝傅說的如此動容,輕道:“沒有……我只是……我只是有點被嚇到了。”
謝傅朝她走了過去,王婉之心頭咯噔:“你站住……你站住!”語氣先輕后重,表達她的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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