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安府,
聽雪軒,
安南梔一襲淡藍長裙,上有冰雪般的流光流淌,在這冰天雪地里顯得格外圣潔。
徹底放開封印之后的安南梔,容貌比之在東岳郡,更加精致。
肌膚猶如羊脂白玉,似有天光籠罩,好看的柳葉眸子里多了一抹淡淡冰藍,微翹的下頜在清冷的氣質上平添了一絲媚意。
此時的安南梔,好似天山上的雪蓮,靜靜地看著面前即便在嚴冬也不會冰封的碧水湖。
“小姐,我們還是回去吧,這里冷,小心著涼。”婢女翠月在一旁輕聲勸道。
“李公子肯定會來找小姐的。”
安南梔眸子微微一動,旋即咬了咬唇,“他來找我做什么?我只希望他千萬別來京城。”
“小姐……這是為何?”翠月不解,“小姐不想他嗎?”
“現在的京城對他而言,太危險了。”安南梔搖搖頭。
翠月剛想說什么,一道身影悄然出現,讓她立刻低下頭行禮。
“他要是來了,我還能高看他一眼,也好讓我看看,那個讓我女兒不惜自毀名節的李長安,到底是怎樣的青年才俊。”
一道威嚴的聲音響起。
安南梔回過神,“爹,他是什么人,全天下都知道。”
安重樓走到安南梔身旁,目光同樣看向碧水湖,“南梔啊,你傳承文箓的桎梏消失,那就好好在家修煉。”
“爹,我只想知道,我什么時候可以出去?”安南梔問道。
“等什么時候安家困不住你了,你就可以出去了。”安重樓看向自己這個最小的嫡女,
“你以為老祖宗不知道,為什么你的傳承文箓桎梏會消失?”
“你和周家那小子,都得了李長安的先天文箓碎片,還以為能瞞得了老祖宗?”
“昨天,老祖宗去了東岳,親自去看了一眼李長安,順便參加了他的婚宴。”
安南梔的呼吸瞬間一滯,旋即眼中流露出一絲落寞,嘴角浮起點點自嘲的笑意,
“是和兩位柳姑娘的吧?”
“這是應該的,她們把李長安看的比自己的命還重。”
安重樓看著女兒這般模樣,心里忍不住冒起一團火。
“那他李長安把你置于何地?”
“我安家嫡女,掌上明珠,比之當朝公主都要勝上一籌,難道還要屈尊降貴,做他李長安的妾室不成?”
“他以為他是誰?當朝皇帝,還是書院脈主!?”
“反正我不同意!”
安南梔出聲道,“爹,那你就忍心看著女兒孤獨終老嗎?李長安把他的先天文箓碎片都給我了啊。”
“安家欠他的,自然會還他!”安重樓硬聲道,“用不著你把整個人都賠給他。”
“老祖宗說了,就算他現在入贅,你們之間也絕不可能。”
安南梔急聲道,“要是李長安文道還在,你們還會阻攔嗎?恐怕巴不得讓我去和他接觸。”
“但是他的文道已經廢了,除非有朝一日,他武道入三品,親自打進我安家大門。”安重樓說道,
“否則此事就休要再提了。”
說完,安重樓轉身離去,最后還是停下腳步柔聲道,
“別怪爹爹狠心。”
“要么你修煉到能讓老祖宗讓步,要么李長安能讓老祖宗讓步。”
“否則整個安家,誰能違抗老祖宗的意志?”
“你可以寫信,爹會派人送給他。”
安南梔重新看向湖面,輕聲呢喃,“李長安……”
……
東岳郡城,
送走了最后一批過來拜訪的官員,
桐廬胡同總算徹底安靜了下來。
旺福記的伙計已經把流水席全都撤走,院子也打掃干凈。
李長安咂咂嘴,“總算可以過些清凈日子了。”
顧衛道、張富貴,還有宋安民都在書房。
李長安進來之后,便拿起書桌上的卷宗,一頁頁翻過去。
首先是金部卷宗。
張富貴率先開口道,“接到密信之后,金部便開始嘗試向北發展,河東縣的那上百個女童都安置好了。”
“但沿途的郡縣開辟還需要時間。”
“目前金部店鋪分布在四郡之地,共計五十一個縣。”
李長安點點頭,“庫銀還剩十三萬兩……這三天我這里也收了不少,到時候全部充入金部庫銀。”
“另外旺福記目前太過惹人注意,所以旺福記的店鋪數量不宜過多,多發展其他生意,能用銀子砸出來的,千萬不要省。”
“金部的發展對大漢而言至關重要,它是前哨,也是大漢發展的根基,所以規模越大越好!”
張富貴點頭道,“明白。”
李長安合上金部卷宗,“接下來,還請張叔幫忙帶一帶知音。”
“金部的部分生意,可以讓她先接手試試看。”
張富貴接過卷宗,笑道,“咱大漢主母終于要開始接手家事了。”
“張叔可千萬不要這么說。”李長安翻開諜部卷宗,
“金部仍是張叔主事,知音若有天賦自然好,若是沒有那就罷了。”
諜部卷宗比金部卷宗還要繁瑣一些。
每日匯總上來的大小事件極多。
而這還是經過篩選之后的結果。
“目前諜部諜子一共三千七百五十六人,跟隨金部分散在四郡五十一縣。”
宋安民說道,“但目前外地滲透的速度較慢,還需要時間。”
李長安嘩啦啦翻看著諜部卷宗,
“接下來外地滲透不變,東岳郡注意盯緊郡丞馮展華,他每天在什么地方見到什么人,就算吃了什么,都要一清二楚。”
“明白。”宋安民點頭。
“這兩天我會整理一部功法放進大漢寶庫,所有功勞達到的部眾,全部可以修煉。”
“大漢不僅人數要多,實力也要強!”
“以一當十,以一當百,才是大漢部眾的目標。”
“是!”張富貴和宋安民齊聲道。
待二人離去。
書房里只剩下李長安和顧衛道。
“師父的文道……還有機會恢復嗎?”李長安從懷里掏出一本只剩幾頁的文法寶策,撕下其中一頁。
“封!”
一層文氣瞬間籠罩了書房。
顧衛道愣了一下,然后說道,“為師文箓已經碎了太久,而且不完整,沒有再復原的可能。”
“用傳承文箓呢?”李長安再問。
顧衛道面露古怪地看著李長安,“高品階的傳承文箓太少,也輪不到為師,低品階的為師看不上……”
“你小子有什么話就直說吧,沒必要和為師繞圈子。”
李長安抓住顧衛道的手,“師父仔細感受一下。”
顧衛道有些不明所以,可是下一刻,他的眼睛瞬間瞪的滾圓。
饒是他多年的養氣功夫,在此刻也差點壓制不住內心的激動。
李長安以武道真氣傳音道,“師父,沒有文箓也可以修行。”
“雖然前路艱難,但卻不失為另一種選擇。”
“這是徒兒在古墓里得到的大機緣……”
李長安逐一開啟腦部文竅,半個時辰后方才松開手,期間把文氣定穴之法重復了整整五遍。
《大周天玄法》沒辦法教。
最重要的識海,無法確定準確位置,哪怕自己在羊脂玉書的不斷試錯幫助下,嘗試了幾十遍,整個人差點被弄死,花了整整三天才定好穴竅。
若是換成旁人,就不是能不能定穴的問題了,而是能不能活下來的問題。
識海不開,文道和武道沒了唯一的聯系。
《大周天玄法》也就無從學起。
把文氣定穴之法教給師父,也許能幫師父重塑文道。
李長安說道,“師父記住了嗎?”
顧衛道回顧了一遍,確保一字不落,眼神中滿是驚駭之色。
無論是腦海中的一百八十二個文竅,還是文氣定穴之法,皆是舉世罕見的文道功法。
顧衛道連聽都沒聽說過。
可想而知其珍貴程度。
“師父,此事可千萬保密,全天下只有師公、您還有我知道此法。”李長安使了使眼色笑道。
而后抽出一張紙,開始整理武道功法。
“這次北上,前后發生的事,讓徒兒感受頗多。”
“之前我只想把知音和玲瓏當成金絲雀,凡事有我就足夠了,她們以前吃了很多苦,往后只需要享福就好。”
“結果卻遇到了臨縣這樣的事。”
“所以徒兒還是想給她們找些事情做,這樣即便出了什么問題,她們也能有一定的自保之力。”
李長安放下手中只能開竅三十六的功法,繼續整理下一份開竅四十九的功法,
“知音文道天賦一般,但擅長書畫,也接觸過一些生意,徒兒準備培養她接手金部的事宜,同時傳授她文竅修行之法。”
“玲瓏武道天賦不錯,徒兒準備幫她武道筑基。”
“以后萬一徒兒有什么事暫時不在,還請師父幫忙督促她們修行。”
最后,李長安把開竅一百零八的武道功法寫好,“這部武道功法交給書院,師父覺得怎么樣?”
顧衛道看了一眼,點點頭,“善。”
“投我以桃,報之以李。你現在能安安穩穩坐在這里,是該給書院還上一禮。”
……
送顧衛道離開院子。
李長安回身,突然嚇了一跳,
只見身后不知何時,出現了兩道身影。
其中一個只比自己矮小半個頭,身形修長,一頭銀白長發一直齊到腿彎。
但是那張臉卻依然看不清,只有一雙墨玉般的眸子,靜靜地看著自己。
而另一個,毛茸茸的雪白狐貍耳朵,身后還有三條同樣雪白的尾巴,身材嬌小可愛。
粉嫩嬌憨的小臉上,還夾雜著讓人驚心動魄的媚態。
“姜……綾煙……?”李長安看向那雙墨玉雙眸,“你怎么變了?”
眼前的姜綾煙,好像不再是那么虛無縹緲,好像要從夢境中走出來一般。
雖然依然看不清臉,但身上的氣質,隱隱有了當初在夢境中看到的一點神韻。
姜綾煙走到李長安跟前,側著頭,“你也變了。”
“好像長高了,但是也瘦了,沒有以前好看。”
“這幾天來了好多人,我擔心夢月被發現,就先帶她躲了起來。”
李長安看向一旁那個嬌媚的……
“這個夢月是妖族?”
天夢月看著李長安,不滿地皺了皺鼻翼,捏著嗓子道,“李長安,你忘了河東縣的過百女童了嗎?”
熟悉的聲音。
李長安心里咯噔一下,然后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你……”
“是我。”天夢月昂著頭,雙手抱住比自己高一個頭的姜綾煙,“我現在守在大人身邊。”
李長安笑著彎下腰,摸了摸天夢月的腦袋,“項兄,跟我說說,殺過人嗎?”
天夢月直接躲到姜綾煙身后,“你想干嘛?不準碰我腦袋!更不準摸我耳朵!”
李長安直起身,干脆抽出了橫岳刀,“殺過人,今天你得死在這兒,沒殺過人,老子也得把你綁了!”
姜綾煙趕緊擋在前面,“李長安,她沒殺過人。”
“她是妖族!”李長安看向姜綾煙,“而且連三品大儒都能躲得開真要讓她留在這里,出了事怎么辦?”
姜綾煙解釋道,“現在的她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頭。”
“九尾天狐可是妖族王族之一,怎么可能會手無縛雞之力?”
“這是真的。”姜綾煙按著李長安的手腕,“我之所以變成現在這模樣,是因為不小心吃了她的本源妖丹。”
“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她當時快死了,我就想把妖丹還給她,但妖丹入口即化,我只能給她喂了一點我的血。”
“結果,她一身力量盡失,但變得跟我有點像,一般人也看不到她了。”
“夢月的妖丹很純凈,沒有任何殺氣,要不然我也不會救她。”
李長安收刀入鞘,“你是說妖丹對你有用?”
姜綾煙有些不好意思,“這個我也不清楚,當時我連妖丹是什么都不知道。”
“只覺得很香,和麻薯的味道好像,還有點桂花糕的香味。”
李長安從須彌寶囊里摸出一顆妖丹,“你試試這個。”
結果姜綾煙連碰都不愿意碰,“這顆妖丹太臭了,趕緊收起來。”
“太臭?”李長安又換了一顆,依然如此。
李長安干脆把那幾顆王族妖丹拿了出來。
都被姜綾煙嫌棄,連碰都不愿碰。
天夢月看到李長安拿出那么多妖丹,看向李長安的眼神瞬間變了,“你到底殺了多少妖族!?”
李長安收起妖丹咧開嘴,“所以小丫頭,你得小心點,要是讓我發現你有什么不對勁,一刀砍了你!”
姜綾煙拍了拍李長安的手臂,“李長安,我餓了,想吃麻薯。”
“餓了吃麻薯?你分明是嘴饞。”
李長安看了看天色,“走吧,帶你去吃,不過晚上你帶著這個小丫頭去其他房間睡。”
“為什么?”姜綾煙不解,“我們都一年多沒見面了,你就不想我?”
“廢話,沒看見我已經成親了嗎?我當然要和我娘子一起睡。”
“反正她們也看不見我們。”姜綾煙拽著李長安。
“那也不行。”
“李長安,明明我們才是同一類人!你是唯一一個能和我說話的。”
“這小丫頭片子也能跟你說話。”
“她不是人,她是小狐貍!”
“我們夫妻睡一起,你不方便。”李長安依然拒絕。
“有什么不方便的?”姜綾煙拉著李長安,“我們好長時間沒有躺在一塊說話了。”
“色胚!流氓!”天夢月咬著小銀牙,輕啐一口。
李長安果斷給她來了一記腦瓜崩,“小丫頭片子,懂個屁!”
“你才小丫頭,按照你們人族的年歲來算,我已經是花信之年了(二十四)!”天夢月一萬個不服。
“呵呵。”
“你笑什么!?”天夢月的白狐耳朵都豎起了起來,身后三條尾巴瞬間蓬松地炸開。
“呵呵。”
……
然而,李長安的笑還沒維持幾天,就被書院突如其來的一則傳信打斷了。
“讓我即刻去定安府城?干什么?”
“廢什么話?讓你去就去。”秦修滿把身份玉牌交給李長安,“到了那兒少說少做,保持低調,最后書院肯定會出力,讓你進去的。”
“你只要做做樣子就行。”
“南巡鎮撫司?”李長安看著玉牌,還有一張布告,“我現在就去?”
“抓緊時間過去吧。”秦修滿揮揮手,“溫柔鄉是英雄冢……色字頭上一把刀……”
堂堂掌樓,越說越沒譜,李長安趕緊抱拳,“學生告退。”
這幾天悠閑日子的確過得不錯。
雖然能看不能吃,但能陪在家人身邊,讓他原本緊繃著的神經終于舒緩了下來。
知音和玲瓏也不知怎么了?對修煉無比上心,幾乎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
他也趁熱打鐵,一個文道一個武道,傾囊相授。
得空了,就逗逗另外兩個特愛吃麻薯的大小吃貨。
不得不說,天夢月的耳朵和尾巴,的確是一絕。
這大冷天,不僅抗寒飽暖,手感更是沒的說。
離開書院的路上,
李長安掃了一眼手里的一紙布告,眼中浮起一抹沉思之色,
“南方三府之亂?”
“南巡鎮撫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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