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剛泛起了白光,城門打開,他們出發了。
安陽驍從未帶過這樣的隊伍,全是老弱傷殘,雖然連夜趕制了輪車,但是數量并不夠用,傷者只能輪流坐車,所以速度極慢。城中人也不是全部愿意離開,走著走著,就有人停下來了。
沒出城門多遠,人便只剩下了一半。
陳璟玥想了想,說道:“熊將軍只需告訴他們,跟著攝政王走的,以后都能分到田地屋子。”
安陽驍聞言,直接從腰上拽下令牌,丟給了熊年。
“那我試試。”熊年折舉著安陽驍的令牌往回跑。
果然,沒一會,那些人又慢慢地跟了上來。
“陳先生,真是厲害啊。”莫凡豎著大拇指贊道。
“謬贊了,我只是知道小百姓心里在想什么。”陳璟玥笑笑,低聲道:“民間常言,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我當日不死,就是為了能遇到王爺、王妃,還有諸位。。”
安陽驍轉頭看向阮陵,小聲道:“與我來說,大難不死,見你是福。”
“你與陳先生兩個,倒是能一起開個學堂,專教男人們說話。”阮陵好笑地說道。
“倒也不是不可。等南境安穩,鈺昭成人,就把這些事都丟給他。咱們就去四處走走玩玩,到了老了走不動了,便開個學堂。”安陽驍握住了阮陵的手,笑著說道。
白發蒼蒼,與君同渡。
阮陵以前可沒想過那么久遠的事,如今想想,若真能與心上人一起白頭到老,真是件幸福的事。
“各位爺走累了,我給你們唱首曲吧。”宛姑坐在第一架板車上,清了清嗓子,唱了起來。
“青青園中葵,朝露待日晞。陽春布德澤,萬物生光輝。常恐秋節至,焜黃華葉衰……”(ps:漢樂府《長歌行》)
她聲音有些嘶啞,但不妨礙動聽。
有會唱的人跟著哼了起來,大家的速度不知不覺地快了許多。
……
京城,金鑾殿。
安陽越坐于龍椅之上,漠然地看著跪在殿下的眾臣,大太監徐海站在他身邊,不時提提眼皮子看他,欲言又止。
“國不可一日無君,現如今皇上昏睡不醒,各地都不太平,渭河以西瘟疫橫行,北邊又災荒不斷。請太子殿下速速登基,速速決斷,穩定局勢。”一名大臣上前來,大聲說道。
“太子殿下,老臣也接到密報,是安陽驍毒害皇上,他圖謀不軌……”又有一名大臣上前來,扯著嗓子,一臉悲憤地控訴。
“對,他圖謀不軌,然后逃回了南境,準備揭桿起兵是不是?”安陽越嘴角牽了牽,冷冰冰地笑了起來。
“太子殿下,其實北辰宮二十年前便早有箴言,夜重則國滅,所以,為保國之安寧,必須要除掉安陽驍……”那大臣拱著拳,急聲說道。
“呵,你的意思是,攝政王會讓東鄭亡國?別忘了,這些年來是誰穩住了南境,才保你們這些蛀蟲平安。”安陽越冷笑,譏諷道:“你們不過是欺孤年輕,想剪掉孤的羽翼。孤就告訴你們,孤是不會讓你們對攝政王有半點不利的。誰再提此事,孤就割了他的舌頭。不對,現在就割了你的舌頭,看誰還敢亂說話。”
他冷冷地揮了一下手,兩名侍衛上前去,摁住那大臣的腦袋,強行擠開他的嘴,抓出他的舌頭。
咔地一聲……
大臣的舌頭被活生生剪斷了。
大殿上一陣驚呼聲后,隨即鴉雀無聲。
“孤此刻就登基,一切從簡。爾等可以給……朕跪下了。”安陽越雙手放到膝上,冷冷地看著殿中諸人。
有人腿軟,先跪下去大呼了一聲,新皇萬歲。
這一下,所有人都跪下了,爭先恐后地表著忠心,聲嘶力竭地高呼萬歲。
“你們不是忌憚鎮夜王嗎,從今日起,改年號為新夜元年,朕為越帝,愛卿們可滿意啊?”
眾位大臣哪里敢說個不字,額頭俯地,不敢出聲。
這就是皇權啊!
安陽越看著這些嘴臉,嘴角慢慢咧開,突然笑了起來,“徐海,他們真好笑。”
徐海擰擰眉,上前一步,大聲說道:“退朝。”
眾臣哪里還敢多說半字,磕了頭,恭敬地退下。
“父皇養的一群好狗。”安陽越一臉冰冷地站了起來,大步往臺階下面走去:“去看看父皇,知會他一聲,我登基了,他是先帝了,可以去死了。”
“是。”除海弓著腰,小聲說道。
上了輦,大太監們抬著安陽越一路快步,到了老皇帝的寢宮。
他躺在榻上,眼睛死閉著,喉嚨里一直在發出如同獸一般的聲音,枯瘦的手腳皆用鐵鏈鎖著,渾身肌膚都變成了烏青色,血管根根爆起。
“若不是皇后娘娘早有察覺,令老奴去南邊暗查,如今躺在這兒的,不知是何人。”徐海嘆了口氣,小聲說道。
早在三年前,皇后便察覺到了皇帝在尋找長生之術。帝王想長生,無可厚非,不外是舍不得現在擁有的一切。可是就在半年前,皇后發現皇帝做的事與她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一次偶然的機會,她發現皇帝在尋找換魂之術。
她與皇帝夫妻多年,太了解他了,若真有換魂之術,那皇帝身邊所有的皇子都危矣。不過,皇后不相信真有換魂術的存在,于是便讓徐海以采買荔枝為名,出宮暗查。
“你是我的親生父親,從小待我便與哥哥們不一樣,你對我從來只有夸贊……為什么你連自己的妻子,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不放過?你這么做,讓我還敢相信誰?”安陽越死死盯著皇帝,嘴角又咧開了,笑得凄然悲傷。
“你去死吧。”半晌后,安陽越拿出了短刀,手起手落,直接刺入了皇帝的心臟。
豆大的眼淚從安陽越的眼中滑落,滴在了皇帝胸前,與血融成一團。
“安陽驍,小皇嬸,你們兩個真殘忍哪。你們早就知道這件事,卻不告訴我!你們不殺他,留給我來殺!你們是想我也變成六親不認的人,對不對?那我就……如你們所愿。”
安陽越慢慢地拔出刀,咣地一聲,丟在了地上。
他沉默了一會,小聲說道:“徐海,你傳朕旨意,攝政王在渭河以西所有行動,都如朕親臨,上下官員不得違抗。皇叔要當好人,幫朕穩住渭河局勢,朕要領皇叔的情才是。”
他說著,又笑了起來,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
他原本天真的世界在得知父親親手殺了母親、還要搶占他的軀殼的那一瞬間,轟然碎裂,再也拼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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