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云寶正欲抬腳的動作微微一頓，疑惑回頭：“嗯？還有什么事嗎？”
白若溪正被幾人摻扶著站了起來，他想強撐著擺出一個不那么弱勢的樣子，但慘白的臉垂落的手及襯衣上成片暈開的濕痕，讓他盡顯狼狽。
他抬眼看向云寶。
她的眼底澄澈凈明，宛如一面鏡子，讓他內心的卑劣近乎無處遁形。
白若溪低垂著頭，另一只完好的手微微蜷縮，一時間竟有些許膽怯，他薄唇微顫：“沒，沒——”
“若溪，你怎么樣了？還好嗎？”
一聲驚呼，桑洛洛滿面焦急地從人群后方跑過來，她兩手顫顫，輕輕拉開白若溪的衣袖，入目是一片青腫淤痕。
“怎么會！”桑洛洛滿目驚懼，捂住嘴巴雙眼噙淚看向云寶，她薄唇輕啟，仿若要說些什么但又好像十分害怕般倉皇別過頭。
一套動作下，云寶低下頭掰掰手指，雙眸微瞇，周圍人的情緒變了。
如果說最開始是漠視的話，現在——
“葉同學，不過是同學之間的比試罷了，有必要下那么重的手嗎？”
“就是就是，這樣也太過了吧？”
“……”
當然人群中自也有一些持不同意見的人。
他們聽著這此起彼伏的討伐聲面露不解。
“比試上受傷本便是無法避免的，受不了就不要比了唄？”
“明明是白若溪先出聲挑釁的，那挨揍不就是自己自找的嗎？”
“就這點破事吵什么吵？”
“……”
金甲捧著夾板，剛推開門，那吵嚷的聲音讓他本便被曬得心煩的心情更加燥郁了幾分。
“吵什么吵！吵什么吵！我不是讓你們一個個都去訓練嗎？怎么都不上去是想在臺下跟我過兩招？”
一聲怒吼抖三抖，原本還正吵得歡快的眾人頓時如鳥雀般一哄而散，唯有那幾個平常跟桑洛洛及白若溪一向交好的幾人還圍在下面怒目瞪向一旁看上去絲毫沒有愧疚之心的幾人。
“你們幾個還不走？真想加練？”
金甲眼眸輕掃，周身若有若無騰起的寒氣似有實感地一一掃過余下幾人。
“老、老師——”圍坐在白若溪身邊的人咽咽口水剛想指控云寶傷人，但看著金甲那橫眉虎目，仿佛極其不耐煩般，心下發緊，后半句話怎么都吐不出來了。
都是廢物！
桑洛洛眉心微低，過長的劉海微微蓋住眼眸，無人看出她雙眸冰冷。
心下冷哼，其實桑洛洛知道切磋比試這件事，除了能夠造謠出云寶小小年紀心狠手辣之外便不會對她造成其他實質性的傷害。
但桑洛洛所要的便是這個心狠手辣的名聲。
要知道千里江堤毀于一蟻，當一個人身上已經先一步被貼上了標簽，那接下來在發生什么壞事，所有人都會對此有個先入為主的概念。
就像之前所做的那般……
扶著手臂的力度加大。
“嘶——”
“抱歉！若溪，我是不是弄疼你了？都怪我……”
“沒事的……”
二人之間的聲響成功打破了現場僵持的氣氛。
“怎么回事？”金甲聞聲過來，看著白若溪手臂的痕跡微微皺眉：“嘖，怎么下手那么狠？”
桑洛洛心下一喜，美眸輕揚：“云寶剛才應該也是無心——”
“勇氣可嘉啊小子，不錯，是條漢子！”金甲上前半蹲在地，利落地掏出夾板固定好白若溪的胳膊。
？
你在說什么？
桑洛洛輕揚的眸揚不上去了，她現在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老師，你剛才說勇氣可嘉？”
“對啊。”金甲絲毫沒有看出她的詫異，他抽出繃帶打好結，“可不就是勇氣可嘉嗎？拿一套根本就沒學好只有花架子的招式去對別人的真本事，可不是勇氣可嘉嗎？要我是你啊，我都沒臉躺在這里喲。”
“老師——”
“洛洛，別說了。”白若溪揮開其他人攙扶的胳膊，他踉蹌幾步勉強站穩。
“這一次是我技不如人，但下一次我一定會贏了你的。”他走到云寶身邊，低聲說完后一個人獨自離開了訓練室。
“死鴨子嘴硬，云寶別跟他一般見識，都是一群被蒙了眼的蠢貨。”凌靈冷哼一聲，攬住云寶的肩膀，“走吧，我們去那邊——”
“你們要去哪邊？凌靈蘇韻兩個單獨練一下，云寶你跟我過來。”
云寶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默不吭聲地跟在金甲的后面。
“啊？老師怎么把云寶叫走了？難不成還真的要訓云寶啊？”凌錚微微皺眉，他停下跟司琛對戰的動作，探著頭想要看清楚。
除了他之外不少同學也開始敷衍起來，打著馬虎耳朵豎得又高又直，悄悄窺視著那偏遠一角。
關于老師要不要訓云寶的議論聲再次響起。
蘇韻等人也隨之滿是擔憂地看向那個方向。
若說在場唯一一個稱得上開心的或許只有桑洛洛一個人吧。
本以為已經山窮水復，沒想到卻是柳暗花明。
拍拍手上莫須有的灰塵，頂著身邊幾人的視線，桑洛洛又恢復成剛才那個溫溫柔柔嬌嬌弱弱的樣子。
司琛收回瞥向桑洛洛的視線，他看向云寶所在的位置，薄唇輕抿，默默垂目陷入自己的思緒。
“你在想什么？”
“嗯？”云寶抬頭不解。
“你是在愧疚嗎？”金甲雙手環胸，帶著探究問道。
“愧疚什么？”云寶更想不明白了。
“你不是在愧疚自己傷了白若溪的胳膊嗎？其實這種事情很平常的，等你們升上中等部了會更頻繁，放寬心，不過小孩子就是善良——”
“我為什么要愧疚？”云寶終于摸清楚了剛才他們那么多人到底在講什么了。
她丈二摸不著頭腦：“我又沒有下狠手。”
“……你沒下狠手！”金甲兩只眼睛寫著滿滿的不信。
“對呀。”云寶點點頭，“如果我真的想下狠手，我可以掰斷他的脊椎，讓他癱瘓，也可以別斷他的喉管，甚至就算再不濟我也可以……”
“停停停！你都是從哪里學來的東西啊？你家大人是誰？就這樣教你嗎？”
“對呀，對于敵人不能手下留情，不然的話你一仁慈，下一秒人頭落地的就是自己了。”云寶抬眼，非常平靜地說出了這番跟她的外表格外突兀的話。
“這樣呀，那我沒事了，我剛才還在想為什么有人教自家孩子這種招招奪人性命的狠招，但現在看來既然能說出這種話的教這種招式也算很正常了。”金甲拍拍云寶的肩膀，眼底閃過一絲興趣，“好小子，對我胃口。”
“哦，老師還有其他事嗎？”跟金甲高漲的情緒相反，云寶分外冷靜。
“啊？沒事了，你去吧。”
看著那漸漸走遠的背影。
金甲暗暗咂舌，這身段這體態，一看就是一個練武奇才啊！而且還不圣母，天賦高，天佑這次真的是撿到寶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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