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壁殘垣，琉璃碎片瓦解，散落一地。
白日內還格外富麗堂皇的古樓，于此刻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
金屬同瓷質地面碰撞聲極為清脆，那是同硬質鞋底不同的聲響。
紀染視線來回掃視周圍，謹慎小心，就在剛才她們激戰正酣的時候，那人突然便扭身逃跑，隨之便消失在了暗處。
是逃跑了嗎？
紀染眉毛微皺，眼底滑過輕蔑與遺憾。
說實話，那個女孩還算是一個不錯的對手，雖然體術還是比較生疏，但，她揚起手指撫摸著左肩那徹底失去阻擋意義的衣袖。
大片胸膛裸露在外，類似金屬制的女性軀殼中，靠近心臟位置，一道貫穿身體的傷痕分外顯眼。
那是枝條貫穿旋擰導致的。
如果她還是一個正常人，那這一招足以致命，但是她早就舍棄了無用且脆弱的心臟。
這一步，葉云初她走錯了。
“……”
不過她也并不是沒有受傷。
嘗試性地向左臂下達抓握的命令。
“……”
毫無動靜，左臂還是垂放在身體左側，一動不動。
葉云初的能力帶走了她左臂的生機。
這一認知讓她稍稍有些憤怒。
她討厭一切試圖損壞自己這完美軀殼的人。
右手掌心激光凝聚，雙眸巡視，大腦飛快運轉，排查著這片土地中極有可能藏人的地方。
剛才雖然左胸被貫穿，但同樣的，她手心里的激光也貫穿了那人的腹腔，她是跑不遠的。
右手激光蓄力完成。
東南方向磚石堆積處。
轟——
無人。
西北方向倒塌的屏風。
轟——
無人。
正東方殘存墻角。
轟——
無人。
……
絲毫沒有考慮到準頭問題，紀染的每一發激光都帶著發誓要摧毀一切的架勢，淡青色的光柱將一切雜物一掃而空，這片廢墟中的大型廢棄物越來越少，激光掃過的灰燼也越來越多。
很快，那躲在暗處的老鼠就無路可藏了。
紀染冷漠的略過那每一擊后地上由高溫摧毀的灰燼，她并沒有從中嗅到獨屬于人肉經過高溫洗禮的氣息。
等等——
來到正南方向，紀染手中激光剛剛凝聚成型，敏銳的視線讓她發現了那隱于墻角的一處灰褐色的液體。
只有短短三兩滴。
她緩緩邁步上前，身體蹲下，指尖勾起一小縷還未完全干涸的液體，放在鼻下輕輕嗅聞。
不同于尋常血液的鐵銹味，這滴鮮血中隱隱帶著一股極為特殊的木香味。
……聞起來還真是頗為誘人。
舌尖將其卷起，感受到身體內部那隨之燃起的短暫活力。
雖不過短短一瞬，但這種感覺，紀染不死心地再次蘸取地上的血珠，哪怕混合著灰塵碎屑，她也甘之如飴般地將手指放進嘴里細細品嘗。
一次次的嘗試，一次次的證實。
嘴角越揚越高，直至面皮發出了類似皮筋斷裂的聲響，紀染才堪堪止住了笑意。
她是真的沒有想到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好事居然會發生到她的身上。
還真是沒有白來一趟啊。
她緩緩起身，順著血珠滴落地朝向鎖定方向。
現在那人的命，她不急著要了。
“……”
遠遠看見那人越走越遠，葉云初自房頂斷墻處躍了下來。
嬌小的身影如貓般，輕盈靈動，赤裸的腳極為輕巧地落在地上未發出半點聲響。
唯有直起腰桿時，葉云初背后的那一瞬間僵硬，表示了她現在其實也沒有那么好受。
畢竟到底還是實打實的被那激光貫穿，即便她及時閃避堪堪避開了致命位置，但腰腹還是未能躲過。
特別是這個位置，雖說未傷到脊椎，但還是難免影響了行動。
挪步到先前的琉璃窗前，溫潤的月光瑩瑩地灑落在了葉云初的面容上。
即便嘴唇發白，額上起了一層薄汗，但那雙星眸即便在此刻仍亮得驚人。
遠處烽煙四起，城中波濤不斷，于這個位置，山下風波，她可以盡收眼底，但礙于實在過遠，也只能看了個大概。
早在來到這里時，她便告訴了所有人不要佩戴光腦，提防著敵方用光腦摸清他們的位置，同樣，距離過遠，所謂的心理連接也不能用，所以現在她也沒有辦法同那些人聯系。
“……”
而沒有那些人的消息，她也只能盡力拖著時間，機會只有一次，她必須要做到利益最大化才可以。
但只靠自己摸索的話，還是有些不太保險。
敏銳地感受到某種貪婪嗜殺的情緒漸漸逼近自己。
葉云初咬了咬唇，剛剛撐起身，便感覺到腹部一陣撕裂。
“唔——”
哪怕是極力忍耐，悶哼還是硬生生地自唇縫間泄了出去。
那股情緒稍稍停頓，下一秒速度快了一倍。
單手撐著墻壁，葉云初知道現在在那邊沒有傳來消息的情況下她最好暫時還是先躲起來。
她低頭看去，傷口處那微微細小的電流不斷將傷口撕裂再烤至焦糊，雖說沒了血跡，但是這越發濃郁的焦糊味還是難免會暴露她的位置。
哐啷——
極大的一聲聲響，紀染面色鐵青，腳尖一點，便直直來到了五米開外的位置，短短瞬息間，距離便大幅度縮減。
她的右手死死握著一雙黑色高跟鞋，這是她順著血跡尋去的唯一收獲。
想到自己剛剛看到這雙鞋子如嘲諷般的整齊放在那處圓椅子上，她的臉色便越發難看。
但很快，她的眼底滑過一絲興奮，雖然這雙鞋子確實讓人憤怒，但沿路沾取的血珠……
左手手臂分外遲緩的搭上一旁已經自腰截斷的樓梯，雖說還是有些不靈活，但已經比之前好了許多。
這便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吧。
紀染難得的想到一句古話。
換手握緊手中鞋子，紀染右手掌心一掃，眼前阻礙頓時化為灰燼。
沒了這些的阻擋，她很快就——
濃郁到嗆鼻的黑煙大團大團的涌入她的眼前，刺鼻的焦糊味及閃爍的火光。
是她放的火？？？
三步作兩步，穿過半截劈斬開來的墻壁，一抬眼，如火墻般的火焰將房間一分為二，熊熊燃起的火焰一時之間讓她看不清對面。
是想用火焰來阻攔她嗎？
呵，還真是太過天真了。
冷笑一聲，右手激光化為利刃，橫向劈斬，匯聚成墻的火焰竟然被攔腰截斷？！
這種溫度，紀染本人是絲毫不懼的，只不過自己身上這身已經喪失了防護作用的作戰服，若是跨過火焰便很可能不保。
不過，處理好火焰頂多了也就是三五分鐘的事。
左手無聲收緊，黑色高跟鞋在她的手中吱嘎作響，眼看就要損壞時，紀染堪堪停住了力氣。
雙眸含冰，右手不停。
偶然濺起的火星時不時落到她的身上，為她更添了幾分厭煩。
不過沒事，等會若是找到她了，她一定會用手中的鞋子活生生將她釘在墻壁上，然后好好享受一頓這上天賜予的饕餮盛宴。
縮在廢墟中的小小一角，葉云初忍耐著腹部的痛楚堪堪停下腳步。
那場火焰應該只可以阻攔她三五分鐘，不過葉云初本來便不指望用火焰攔住她。
她只不過是想用那股氣味掩蓋一下自己身上的焦糊罷了。
依靠在后方墻壁上，她沉沉的嘆了一口氣，伸出右手，白皙柔嫩的手掌在接連的躲避中添了數道傷痕，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那自掌心一路攀爬向下隱于衣袖間的紋路，順著那破舊漏洞的袖口，只能模糊看見手腕處那是枝條藤蔓交織的雛形，再往下便什么都看不見了。
灰蒙蒙的顏色已經漸趨顯眼，刺目的鴉青色格外吸引人，再過一會，她這身白衣很可能就掩蓋不住了。
那邊一定要再快些啊。
仰頭輕輕地將后腦勺抵在身后墻壁，葉云初安靜地判斷著那人同自己漸漸縮減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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