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招娣沙啞的聲音自電話里噴射而出,十分憤怒。
江慕慕立即抓住機會,溫聲道:“陳小姐,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跟你見一面,了解一下具體情況,這樣說不定能幫我們達成庭外和解。”
陳招娣冷冷一笑,“庭外和解?別在哪里花言巧語了,說到底不過就是想讓我給錢,我告訴你,我就算把錢全都捐了,也一分錢不會再給他們,你讓他們死了這條心!”
說到后面,陳招娣的聲音甚至有些聲嘶力竭。
江慕慕一愣,正要開口,那邊卻已經掛斷了電話。
她看著手中暗下來的屏幕,思緒有些雜亂無章,隨后放下手機,開車回家。
到家時,已經晚上七點了,江慕慕在家里隨便煮了點吃的,而后又繼續做資料匯總,將今天下午鄰居的情況,和之前的對比著看看。
兩邊的態度一正一反太極端,實在是怪。
這時,陳建國的電話突然來了。
“江律師,我們找到了人證,是村里的鄰居,她同意明天上庭作證。”
江慕慕震驚不已,她下午才去的村里,沒看出來有人愿意作證的樣子。
不過,有人證就是好事,她立刻站起身,高興的道:“人證現在在哪,我需要先跟她見一面。”
陳建國道:“她現在在我們租的房子這里,為了方便明天出庭作證,我特意讓她從村里提前過來了。”
“好,你們等我一會,我現在過去。”
“行。”
......
翌日。
上庭前,江慕慕做了幾個深呼吸,以緩解緊張,這時手機忽然來電。
秦雋。
江慕慕瞬間安心了不少,她接通電話,聲音柔軟清麗。
“喂。”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如同古琴邊沉穩悅耳,“準備上庭了?”
聽著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江慕慕突然感覺胸口有些悶悶地,有一種名叫思念的東西,在瘋狂生長。
沒想到他才離開一天,她就這么想他了。
“嗯,還有三十分鐘。”
秦雋似乎察覺到她的異樣,輕聲問:“緊張了?”
“有一點。”這畢竟是她第一次上庭,說不緊張是假的。
遠在M市某二十三樓辦公室內,秦雋淡漠的臉上難處出現一絲舒緩的表情。
他拿著手機,站在落地窗前俯看窗外的風景,“放輕松,你事先已經做足了準備,就不需要擔心,我相信你可以做的很好。”
“嗯,我會加油的。”他的嗓音總會讓她產生一種依賴,她很喜歡聽他說話,“你培訓還順利嗎?”
“順利,不用擔心,我很快就回去了。”
“我在家等你。”
“好。”
“嗯,你快去忙吧,我準備上庭了。”
“好。”
掛斷電話后,秦一敲門而進沉聲匯報,“雋爺,資料都拿來了,會議還有十分鐘開始。”
“嗯。”秦雋轉身走向轉椅,坐下,秦一迅速將資料攤開放在他的面前。
看了兩頁資料,男人的幽暗的目光,逐漸變得冰冷狠厲起來。
......
掛完電話后,江慕慕拿著資料,在法庭門口等原告來。
大概等了兩分鐘,陳建國和李淑華就趕來了。
她一邊安撫老兩口的情緒,一邊叮囑他們,一會在法庭上該說什么,不該說什么。
陳建國夫婦嘴上答應得很痛快,眼睛卻沒有看向江慕慕,反而在四處張望,不知道在找什么。
下一秒,樓階下,一個面容憔悴,神情疲憊的年輕女子,正提步往上走。
江慕慕定睛一看,發現來人正是被告陳招娣。
陳招娣的視線死死地盯著陳建國和李淑華,,眼中噴涌而出的怨恨與厭惡,遮都遮不住。
隨后繞過他們,徑直離開。
見狀,陳建國與妻子對視一眼,不由得多了幾分怒氣。
“不孝女!”
江慕慕的心頭驀卻然一緊,一種不祥的念頭,再次萌芽。
不久后,庭審開始,法庭內安靜嚴肅。
原告方先做陳述,江慕慕從容起身,不緊不慢將她所知道的整件事情,娓娓道來。
在江慕慕陳述結束之后,被告方進行己方陳述。被告方選擇本人親自陳述,并未讓律師代言。
陳招娣臉色蒼白,周身圍繞著濃郁的陰郁之氣。
“從小到大,我都在一個極度重男輕女的家庭里長大,在那個家里,我甚至比奴隸的地位還要低下。”
“從我八歲開始,家里的一切家務都得我做,衣服洗不干凈,會被父親拎著藤條抽,飯做的不好,會被母親罵,弟弟無論什么原因哭,肯定都是因為我沒照顧好,每天的辱罵抽打,已經成為家常便飯。”
她用著極輕的語氣,講述著一件件駭人聽聞的事情,濃重的憂傷在法庭內蔓延。
就因為她是女孩,錯的永遠是她,被罵被打被無情丟棄的,也只有她。
她戰戰兢兢地在那個宛如地獄一般的家庭里長大,好不容易靠自己念完了大學出來工作,還沒來得及還清自己上大學借的學費,就要面臨父母每個月準時準點,要求她把工資打回家里。
哪次如果給的慢了,就少不了母親的一頓罵和父親的一頓毒揍。
“他們覺得我天生命賤,怎么打也打不死,所以下手的時候,從來不會手下留情。”
她神色痛苦的挽起衣袖,露出兩條新傷舊疤,斑駁交錯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