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雄兔眼迷離 > 芳菲盡(七)
  魏塱有心再問,小太監手忙腳亂的跑進來道:“陛下,陳王殿下被人推著要求見,奴才實在攔不住,這就到門口了。”

  魏塱一揚頭,孤星瞬間把魏忠拖到了屏風后面。果然下人推著魏熠直接闖了進來,全然不顧禮數。

  “陳王何事急匆匆的?”魏塱裝作剛停筆的樣子,將奏章合上。他這位好大哥,三年無懈可擊,今日實在反常。

  魏熠拱了拱手:“不便行禮,還請陛下見諒,非是臣膽大包天。實在是清猗三妹妹命在旦夕,若她在陳王府有個好歹,臣實在難以和齊大人交代,請皇上體恤,遣御醫去瞧瞧。”

  “齊三小姐怎么了”?又是這齊三小姐,怎么最近的事全是這齊三小姐?魏塱想。

  “天子腳下,竟當真有歹人作祟,上午霍統領說走了刺客,強搜我王府,臣還頗有微詞,不料方才,若非齊三小姐有些武藝傍身,只怕,只怕王妃已經命喪黃泉了”。魏熠說的急,不自覺的咳了幾聲。

  “竟有此事”

  “陛下,齊三小姐傷勢頗重,依臣之見,歹人兵刃上還淬了毒,府上無良醫,求皇上先派人去瞧瞧吧。晚了,怕要回天無術了。”

  “嗯,來人啊,先遣御醫快些去陳王府瞧瞧。”

  小太監趕忙應著去了,魏塱焦急的扣了兩下桌子,似乎怒意十足。道:“真是豈有此理,竟有人光天化日之下行刺王爺,陳王可有大礙?”

  孤星聽到聲音,拖著魏忠消失在房間里,這個人,怕是還得再留一段時間了。

  “多謝陛下關心,臣,臣當時在書房,歹人是沖著夫人去的。”魏熠掙扎著從輪椅上摔倒在地上,拒絕下人扶,頭磕在地上道:“陛下,臣得子不易,夫人剛剛有喜,便有此劫難,臣,臣請陛下憐惜”!他魏熠,而今需要人憐惜。

  魏塱也把這個“憐惜”咀嚼了一遍,中宮長子,殘亦不改其桀驁,今天像條癩皮狗一樣趴在地上求自己憐惜。當真只是為了那坨肉?

  “大哥快些起來”。魏塱從桌子后面繞出來,親自扶起魏熠,將他安置在輪椅上:“陳王不必擔憂,朕這就加派人手,日夜盯著陳王府,再不許此事發生。”

  “陛下”。魏熠眼里淚光閃爍,欲言又止好幾次,才道:“陛下能否讓霍統領接手陳王府安危,非是臣逾越,實在是清猗她,嚇著了。”

  “何為逾越?御林衛職責便是護皇城平安,難道陳王府不在皇城?這事本就是他霍云昇失職,朕非要好好責問他一番。朕先派人送你回去,稍后即下令,陳王府有個風吹草動,朕拿他霍云昇試問”。魏塱毫不遲疑的答。陳王府要霍云昇,他為什么不放。

  “臣多謝陛下”。魏熠彎著上身拱手施禮,頭幾乎碰到了膝蓋,良久才直起腰來。下人將他推至門口,又回轉身道:“陛下,臣此生所愿,唯赴寒疆,日月可鑒,滄海不移”。他并無半句虛言,只要魏塱愿意放他走,他別無所求。

  “朕知道了。”魏塱揮了揮手,目送著下人將魏熠推出門。

  筆墨將一堆亂麻理成直線,魏塱看著紙上數人口舌,孤月與霍云昇口供有異,魏忠道霍云昇暗地里關注陳王府,陳王請霍云昇護其平安。這陳王還有點可能是挑撥自己與霍家關系,但另外兩個人沒什么理由誣陷霍云昇吧。

  怎么看,都是這霍家有問題啊。

  薛凌傷的是真重,輕鴻那般鋒利,她又知道往哪下手可以致命,偏差分毫,再涂抹點陶弘之那買來的毒藥,現在就昏死在房里,齊清猗在一旁哭的如同自己滑了胎。

  扮成小太監的孤星仔細查看了一番傷勢,丟給了太醫,說要回宮取藥,一溜煙到了魏塱面前。

  孤星道:“和孤月身上的傷是同一人所為,下手極重,沒打算留活口。陳王妃好的很,來人沖著的就是齊三小姐。御醫現在吊著命,主子您看…”

  “霍云昇”!魏塱將剛剛整理思緒的幾張紙捏著一團,如果那會還有所懷疑,這會已經斷定是霍家手筆了。“先撿些好藥送去,給我治回來,讓魏忠那個廢物滾回去,重點盯著霍府的人動向,待這位三小姐能說話了,也給我好好問問,刺客長什么樣”。既然這齊三小姐沒問題,他還指望拖江家下水,當然不能死了。

  同一人下的手,那么大個王府,不砍王妃,也不砍王爺,倒把個外人往死了砍,合著苦肉計都不舍得砍自家人了。主意打的好啊,栽贓江家之后先殺人滅口,還能借著這件事光明正大的去護著陳王府。

  就不知道這霍家是想嚇唬一下自己,還是真的起了令擇傀儡的心?

  “傳令下去,讓御林衛統領霍云昇全權負責陳王府安危,若朕手足有一絲損傷,朕摘了他腦袋”。

  陳王府那坨肉,肯定是不能順其自然生下來的。既然這霍府趕著往上湊,干脆就趁此機會把霍云昇手上的權拿回來。

  御醫一走,齊清猗趕忙把解藥用溫水劃開給薛凌灌下去,劍傷雖重,但處理的及時,并未失血過多,這會毒性一解,薛凌就醒了。

  劇痛卻無法避免,她本是要強撐著爬起來去看看魏忠回來了沒,沒奈何翻身都困難,臉上表情十分難看。齊清猗見她醒了,又哭出了聲道:“你何必要這樣,你裝裝樣子就行了。”

  裝裝樣子?薛凌伸著手想去扯個枕頭來靠靠,半天扯不著,道:“給我拿個枕頭墊墊,再去看看魏忠回了沒,不用怕他”。裝裝樣子怎么能瞞的過魏塱?

  齊清猗趕緊拿了個軟枕,小心翼翼的塞在薛凌肩下。當年陳王出事,已是下人處理好了才來叫的她,哪里像這般血淋淋的傷口,皮肉外翻,白骨外漏。

  “你,你不要哭了,我不是保你那個娃,你先去找魏忠,我有要緊事找他”。薛凌看見人哭就煩,何況她急需知道魏忠到底回來沒,若回,那就是魏塱信了自己這一連串安排,開始懷疑霍家。若沒回,還得從長計較。

  齊清猗掛著淚水出了門,不是保自己的孩子,那能為了什么呢?

  圣旨傳的飛快,霍云昇一天跑了兩趟陳王府,只是上午來的意氣風發,這會卻不敢造次,恭敬對陳王道“是晨間失職,要求再仔細檢查一遍王府。”

  有人算計霍家,他霍云昇也不是什么蠢貨,自然明白的飛快。只是,他認為是魏塱。天子忌憚霍家,自己心知肚明。這次怕是要一石二鳥,既打了陳王府的胎,又奪了他霍云昇的權。

  要是下手狠點,直接殺了齊清猗,沒準最后還要他償命。

  霍云昇看著這空蕩蕩的陳王府,燙手山芋啊,他一時半會還真得好好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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