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雄兔眼迷離 > 袍笏(二十六)
  看似一介裨將與天子針鋒,實則在經歷數日的蠢蠢欲動后,那三五方真正掌權的勢力終于能借著一個人的嘴,悉數跳出來對簿公堂。

  魏塱自然謝瑜的廢話不當講,他也猜得到這老東西要講什么。可人家御史下監百官,上查天子,問一句“當不當講”其實是給自己一個面子,便是直接豎了笏板大喊,便是皇帝也不能當場拿人家怎樣啊。

  他除了往臉上堆些笑意,喊聲“講”之外也找不出別的話堵住謝瑜的嘴。魏塱往后仰了些,盡可能讓自己看起來舒緩點,且像極了認真聽謝瑜講話的樣子。畢竟雨諫在底下喊霍家絕無反意,霍云旸還殺了誣蔑皇帝圣明的小人,他總要稍顯開懷,以示對老臣的日夜憂心。

  不料謝瑜上前一步,開口先將霍準捧的賢比管仲,忠如蕭何,魏塱裝都裝的辛苦。他本也不想關注謝瑜講了些啥。由得這老東西胡謅,反駁的事兒輪不到皇帝來干。

  反倒是雨諫更難處理,此人去留最終要留與皇帝定奪。霍云旸如此相逼,若是今日不把霍準拿出來溜溜,那所有人都會覺得皇帝不仁,前方戰事在即,后頭卻用私刑暗殺大將之父。

  問題是,霍準都臭了,他上哪去找個人出來溜。人皮冒充一張臉到是容易,可霍家黨羽里熟悉霍準之人多的是,一兩句話對不上去就要露餡,到時候更棘手。

  魏塱揉了揉額前,下頭雨諫一經上前了兩步,手里舉著個令牌。想是謝瑜長篇大論說完,喊人趕緊將證物呈上。

  小太監跑下去想接過來遞與魏塱,才跑了一半,沈元汌大喊:“陛下不可,若是奸人歹毒,在上面淬毒”,他轉臉像謝瑜道:“謝大人可擔待的起龍體國祚?”

  太監停步在那,接也不是,拿也不是。謝瑜怒斥道:“沈大人,霍將軍為國守城,千里修書,你在京中安享太平,還要小人之心,是何用意?”

  謝瑜抖了抖衣袖,露出半截小臂,高舉雙手過頂,轉身對著魏塱道:“臣愿以身行之,若霍將軍心生不軌,是臣失察,今日當斃命于殿上,盡臣之本分”。說罷走到雨諫身旁,示意他將令牌交到自己手上。

  沈元汌并非蠢貨,自是想得到霍云旸既千辛萬苦送了人往金鑾殿喊冤,那就不可能立時造反,更不可能在這證物上做什么手腳。他這么一喊,不過就是替魏塱鋪個臺階,讓皇帝趕緊順著臺階安撫一下朝臣,標明對霍家屬實是龍恩浩蕩罷了。

  人人都識趣的緊,雨諫又怎可能當真將那牌子交到謝瑜手里。魏塱有意等了個喘息的功夫,才道:“無妨,呈來吧,朕親自瞧瞧。謝卿家且暫列其位,稍安勿燥。”

  謝瑜狠瞪了一眼沈元汌,拂袖退回原味,抬手挺胸渾不顧四周私語。小太監緊趕著接了雨諫手中令牌,只說這苦差可算是完了,他尷尬站原地半天,唯恐那個大人的唾沫星子淹死自個兒。

  魏塱接手隨意瞅了兩眼,沉聲道:“確實是御林衛的東西”,他左右瞅了瞅,想喊人去查查究竟是誰丟了牌子。可這牌子花紋質地,明顯是宮里人用的東西,且沒點身份,還佩不上,霍云旸倒是備的充足。

  非得指派個人去查,應該是衛尉徐意最合適。但徐意雖未與霍家公然結群,可這個人也不是他魏塱的人。

  找個這樣的人去查,能查出什么未知,但必然查不出他想要的結果。若換個人,又名不正言不順。魏塱捏著牌子躊蹴了片刻,想著所謂的御林衛不過就是霍云旸扯的一個說辭,估計也沒打算往里深究,便還是指了徐意去查也正好看看徐意究竟想占哪頭。

  底下齊呼英明,雨諫跪倒在地呼完萬歲,突而紅了眼眶,道:“有道是父子人倫,兄弟情深,還請陛下憐將軍思鄉,允小人面見相國..捎一封親筆家書回去。”

  “大膽”,這次跳出來的卻是黃靖愢,他并非呆站了一個早晨,黃家一脈,有的幫著沈家說兩句,有的幫著霍家說兩句,還有的哄著點魏塱,好像比其他人還忙些。只比起沈元汌與謝瑜咄咄逼人,黃靖愢一直較平和罷了。

  此番對著雨諫,顯是動了真怒,罵完尚不足意,還上前兩步,一腳將雨諫踹翻在地,道:“你敢隱晦圣上如那奸人所說,暗殺臣子,枉欺忠良?”

  后頭一堆人齊齊來拉,口中喊著“黃大人”,黃靖愢猶不罷休,抬著腿要再踹,上頭魏塱拍著扶手大喝:“你們當朕是個是個死人嗎?”

  他站在龍椅前面,冠冕之下,是睚眥怒容。眾人這才注意到,天子已經沒坐著了。又是一片“萬歲”喊罷,底下人皆伏身在地,低著腦袋看不清表情。

  謝瑜覺得有些無聊,無聊在于,根本沒什么新花樣,所有人的行事說辭都和預料不差。那盒子里的一對眼珠子,就是為了逼魏塱向天下證明一下,霍準還活蹦亂跳的。

  如果皇帝不敢證明,那霍家兩位大人,就確定是死的透透了的。

  沈家肯定是幫著魏塱,至于黃家,必然是一開始不痛不癢的和稀泥,到了最后再跳出來加把火,因為黃靖愢肯定也十分迫切的想要知道霍準究竟死了沒。他那幾句話,分明是逼得魏塱無路可退,哪會有人真的認為他是在維護皇帝?

  沈元汌做了近乎可笑的垂死掙扎,道:“此人對陛下不敬,該當就地問斬,以儆效尤。”

  “家書而已,沈大人何至于此”?謝瑜絲毫不遮掩語氣中的不屑,都到了這個份上,卻是也沒什么好遮掩的了。

  “諸位都起來吧,朕自有主張。倒是你...”,魏塱揚頭示意雨諫,道:“霍云旸口口聲聲胡患將近,為何近日邊關無一例折子提起此事?朕不召他,這梁國上下就太平無事,朕才下旨,胡人就要來了。怎么,這罪過,莫不是要朕攬下來?”

  吵了如此久,這滿殿的腦袋,還沒有誰應過來,他們一直在討論著誰功誰罪,竟無人提及,假如胡人真的要南下了,該怎么保得那一方百姓。

  而魏塱提起,也僅僅轉移話題,防止雨諫追問霍準生死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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