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雄兔眼迷離 > 袍笏(一百三一)
  屋里碎銀子就在桌上,都是這幾日兌來的。為著街邊那些小鋪,還特意換了一堆銅錢。念著臨江仙是個雅去處,薛凌又從盒子里取了銀票在懷里,再出門時,逸白早已在井邊站的筆直。

  她邁了檐下階梯,兩三步走到面前也未停,徑自往院門處走。逸白急忙跟上,聽見薛凌說的是:“你們總這般正襟危坐的樣子,也不知是何處的規矩,可我最學不來這一板一眼的樣兒,你就多擔待點吧。”

  逸白張口想辯,薛凌步子卻極快,不似尋常小姐,他喘口氣的功夫好似就能把人跟丟,只能急急忙忙抬腳,連個停下來想場面話的功夫都沒有。

  說來倒是,霍云婉就不提了,她尋常走路,與薛凌一比,一個是徜徉仙鶴,一個是脫籠的兔子。便是其他人,亦是有礙于身份,舉手投足皆是大家風范,逸白跟習慣了,現自是覺得這薛小姐哪有趕去賞夕陽的樣子。

  看氣勢,如夸父一般,好似個捕夕陽的。

  直出了巷子口,街上行人來往漸多,薛凌才慢了些步子。方在薛宅里,逸白要將東西掏出來她沒許,實則是不想與逸白當面說起寧城一線的錢銀之事。

  薛宅處雖是安全,卻保不住何處蹲著個江府的人。因目前為止,這些無關緊要,薛凌沒格外花功夫去清場。有人瞧著,權當是免費的看門狗了。

  但若是若是讓他們知道,自己已經將寧城的東西拿到了手,以后再去見霍云婉,必定有人從中作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換個地方談就罷了。至于逸白擔心的點,薛凌倒覺不足畏懼。

  她早已與江蘇兩家說過霍云旸臨死家書一事,便是江玉楓問起逸白懷里是什么,說是霍云婉解譯出來的家書內容即可。不在薛宅談,是覺茲事體大,想找個安靜處。

  逸白總算有功夫喘了口閑氣,雖暗里嫌薛凌走的太快,卻輕聲夸道:“小姐矯健,不似別的女子嬌弱。”

  薛凌聽出里頭些許不對味,停了分毫又覺花心思在這種場面話上頭實在辜負涼風,抖了抖衣襟繼續往前走著道:“既然姓黃的沒消息,別的暫時我也顧不上,至于照應么,你覺得我需要么?”

  寧城那頭究竟有多少錢,現在能收回來多少,于蘇家與霍云婉可能是火燒眉毛,然薛凌當著并不太上心。說的信誓旦旦,實則更多的是騙著蘇姈如與江家以后好進宮。

  有這筆東西固然好,沒有的話,她也不想花大功夫去拿。

  逸白以為是薛凌不喜他,當即換了態度道:“小姐可記得當晚之事,依小人之見,您與各家皆有結怨。一時不發,難保一世不發。有道是小心駛得萬年船。雙拳,終難敵四手,佛祖還得羅漢護,小姐何必拒人于千里。”

  二人說話除卻避諱了些人名地名,其余皆是隨性。雖未高聲,卻也沒刻意壓低嗓子。小隱于林,大隱于市,只要身后沒尾巴跟著,就在人群堆里作個皇圖霸業談笑,即便有無意間順耳聽了個只言片語去的,也沒人會放在心上。

  逸白亦是深諳此理,接著薛凌話頭答的順暢。未等她答,又道:“小姐也知道,而今往來不便,姑娘家拋頭露面又惹眼了些,將小人留在身邊,理些院中雜事也好。”

  薛凌仍未回話,目光瞧著前方繼續走的悠哉。逸白是霍云婉的人,這倆之間是個什么主仆過往,她是不知的。突然將人塞到自己身邊來,必有其用意。

  但大家辦事歸辦事,所謂一臣不侍二主,她瞧弓匕這些人對主家俱是忠心耿耿,想來逸白亦是死心塌地的跟著霍云婉。以目前狀況來說,薛凌對霍云婉倒無二話,只是自己身邊時時跟著一個對別人死心塌地的,總有些不妥罷。

  她本是打定主意要拒,孰料逸白這一說,倒提了個醒。確然是認識的人,都不算什么好東西。若是哪天利盡,那些人又熟知自己飲食起居,不說別的,只管花了大價錢請上十來二十個練家子,月黑風高里一陣亂砍,這命也就到頭了。

  再聽逸白后頭幾句話的意思,是現在往宮里不方便,她自己也不好去與寧城那頭打交道。逸白說是照應,實際上霍云婉遣出來收拾寧城那爛攤子的。

  這就不好讓人推了去,薛凌想著又走了兩步,覺得到臨江仙細細問些再決定也不遲,當下道:“說的還挺有意思,且先瞧著吧”,話畢一指街邊各式小玩意也不回頭瞧逸白,直接道:“瞧上了什么,隨便拿,爺買。”

  湖水藍的裙角在逸白眼前泛起層層漣漪,十七八的小姑娘一副頤指氣使的嬌蠻口吻可愛的緊。他步子又慢了半拍,跟著追上笑道:“卻之不恭。”

  活潑這種東西,真假都惹人歡喜。宮里的霍云婉,許多年前,也曾用這爛漫模樣穿越大街小巷。想來以后和這薛小姐共事的日子并不會太難熬,江府那晚初見的光景不是什么好回憶,接到霍云婉指令時,逸白難免心有計較,此時才算放下了大半。

  臨江仙里挑了雅間坐定,薛凌自顧報了幾樣點心讓小二撿來,隨后倚在了窗邊軟塌望著窗外江面道:“也不知你愛吃什么,若是挑口,就自個兒去問問廚房再撿,時日尚早,不差耽誤片刻。”

  逸白于桌邊落座,先凝神聽了周遭一圈,無可疑跡象,方從懷里掏出冊子道:“小人口糙,什么都咽得。小姐不來瞧瞧么,還以為您等這東西等得急。”

  薛凌瞧著半江瑟瑟頭都沒回,懶懶道:“我有什么好急的,沒準是姓黃的比較急,再晚就趕不上和姓霍的一起投胎了。”

  逸白耐著性子等她說完,知薛凌是惦記著黃家。此事霍云婉也說過,暫時是沒什么眉目。其一此人是個禁忌,藏起來,那得是黃家父子情深,要擱在霍家,她毫不懷疑霍準能親自將人殺了以絕后患。

  其二,騙昭淑太后到長春宮是個麻煩活兒,得天時地利人和,短短幾天她也沒招。且就算人騙去了,要套話也是不易。

  所以先拿了另外的東西來給薛凌,看看能不能從別處想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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