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雄兔眼迷離 > 惡路岐(三十二)
  由著沈元州的干系,他和此人......說的文雅些,算個君子之交。沈家人里頭,沈元汌喜文,沈元州尚武。李敬思初時不通文墨,自然和沈元汌說不上什么話。

  他亦不知沈元汌是真喜文呢,還是沈家已經有了個武官遠在天邊,必須得有個言官身困朝堂。

  不過邊關太遠,朝堂的事,近在眼皮子底下。有那么多雙眼睛盯著,這些年沈元汌一直是個微末言官,有進諫之責,無定案之權。若非為著沈家,估摸著也沒誰拿他當回事。

  李敬思惦記著朝堂上那番言辭,心里頭不喜且怕,卻不敢開罪,尷尬笑了笑,拱手喊:“沈大人。”

  沈元汌上前一步輕聲道:“大人邊走邊說。”

  李敬思點頭,續轉了身與沈元汌一道兒慢悠悠往臺階下走。他本想散了朝快些去尋薛凌的,現沈元汌半路攔住自己,更加擔心他是為了來試探自個兒。當下小心翼翼,唯恐交談起來有一字錯漏。

  孰料得沈元汌先喊了句“朝堂上多有見罪,還請李大人切莫放在心上。”聽上去倒是不痛不癢,只他語氣十分之誠懇,甚至帶了些許哀求意味,叫李敬思疑惑不已,只道是這沈元汌唱哪處啊。

  猶疑間,李敬思循著書本上話答:“沈大人何罪之有,當晚確屬我領兵進去,被你懷疑,也是人之常情。你我在朝,政見不合也是常事。”

  他一個拿刀的,就不該有什么政見。只這會沈元汌也無心去抓李敬思話里字眼,另誠懇道:“李大人誤會。”

  言罷瞧了瞧四周官員都走的遠,他小聲道:“大人與家兄情同手足,論起來,我也當稱大人一聲哥哥的。

  且莫說黃靖愢往日如何,朝臣有目共睹。就說這份情誼,我也不能疑心大人頭上去。”

  李敬思停步未答,狐疑看了眼沈元汌,沈元汌續道:“方才朝間言語,實屬無奈。”

  他抬手揚袖,請李敬思先走,二人又下得一級臺階,續聞沈元汌和盤托出。無外乎胡人那頭打起來了,西北要錢要糧要人,若是黃家這頭再亂,大梁就那么多錢糧人,能顧哪頭啊。

  只能先讓李敬思受些委屈,哪怕是下大獄呢,先把黃家人穩住再說。

  他誠誠懇懇,連求帶勸:“大人也是為人臣子,大梁子民。而今江山有難,社稷逢危。個人清白性命何足道,若情勢逼人,只求大人替陛下擔待兩分,替無辜百姓擔待兩分。”

  李敬思先聽得云里霧里,扯來扯去不都是那檔子事么,胡人打起來的事兒,他剛剛在朝堂上又不是沒聽著。

  后又聽的心頭火起,沈元汌話里話外有責怪之意,就是說李敬思當晚事做的不地道,再是黃靖愢當誅,你好歹給人留個活口,免教君王遭人話柄。

  到最后一級臺階下完,李敬思朝著沈元汌躬身道:“還是你們想的周全,我平日就是拿刀巡街,實在沒想到這些。

  當晚上也是情急,如你所說,咱們都是為人臣子,不該教君王為難。若真有萬一,我.....”

  他頓了頓,咬牙道:“我必不惜功名性命。”

  沈元汌看他說的情真意切,當下動容非常,亦是熱淚泛眶,想夸幾句,到了只沉聲喊了句:“李大人。”

  大抵,這會他才是真的認為自家家兄和李敬思意趣相投。以前,總以為是權宜之計呢。

  二人同行過甬道后分道揚鑣,李敬思一回府即生疾,底下人不敢怠慢,趕忙著人請了御醫來瞧過。這是皇帝天恩,隨用隨傳,不用白不用。

  老頭只道是今日天驟寒,舊傷作祟,治不得,權作調理爾。開罷方子,又趕著回了宮,轎輦里頭還自顧腹誹了句,好家伙,這么點破事都來宮里催人跟催命似的,這李大人,也日益恣睢起來了。

  殊不知,他前腳才走,后腳李府的馬車就到了壑園門口。與此同時,往開青的勸降表跟著鄒皎一起出了城門。帶在身上的,當然還有昭淑太后親筆寫就的家書。

  難得這次她答應的飛快,從魏塱過去,到書信落成,前后不足一個時辰。也就是用詞遣句花費了些時候。我請君憐母,君替我憐子,掌心掌背都是肉,懸崖無跡,苦海無邊,勒馬可享太平,回頭方為正理。

  魏塱不敢掉以輕心,寫完之后讀了三四回,就怕昭淑太后有什么謎語傳給黃家人。好在他并沒讀出來,只瞧見上頭哀思莫重,痛悔莫深,字字泣血,句句斷腸。

  甚好。

  他轉給等著的宮人,封印落盒,交給等著的鄒皎,親自送人出了宮。魏塱再回昭淑太后寢居時,薛凌剛得了底下人報,說是李大人過來了,忙從書房起身迎李敬思。

  出了房門才記起該看看什么時辰的,這會子看天色已是午間,但并沒人來提醒自己該用午膳,也就是說午時還沒過完,那大抵是散朝不久。

  李敬思來的這般急?

  昨兒倒是交代了逸白將人請過來,但薛凌以為,李敬思應該晚間或者遲幾天再來。現兒個匆匆的,莫不是有何要事。

  她不敢耽擱,快步往院外去,二人相逢是在院外中廳走廊里。還擱著三五步遠,薛凌即看見李敬思臉上急切,忙笑喊了聲:“李大哥。”跑了兩步湊到近前問:“怎這會過來。”

  李敬思急急道:“出事了。”他在旁人面前還能故作鎮定,這會站薛凌面前又是怕又是氣,哪還顧得上修養不修養。

  他怕當然是怕死,氣卻是氣.....沒眼前站著這個人,哪來今日這么多破事。

  罵肯定是不能罵出口,但氣這種東西沒辦法。人總想把責任歸咎到他人身上,他看著薛凌道:“他們懷疑是我當晚陷害黃靖愢。”

  薛凌輕笑一聲,朝著里間揚頭道:“進去說。”

  李敬思倒沒急于再絮叨,跟著就抬了腳,薛凌反倒鎮定下來。只想著原是如此,大抵朝堂上人提了幾句,李敬思到底經歷少,經不住嚇,這便散了朝就著急忙慌趕過來求救。

  走著路,她不忘提醒李敬思:“你來的這般急,給有心人瞧了去不好。”

  “沒事,我裝病,先請了回御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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