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雄兔眼迷離 > 不知春(四十九)
  她在此處暗夸良宵美景,別處人人亦是道一句如夢佳期。垣定城外軍帳里,楊素和幾位副將監軍已然酒過三旬,各有熏熏。

  若說昨夜城中哭喊不足為信,然如李敬思所言,今日早間,黃承譽的人頭掛在了城門之上,眾目睽睽既瞧了個分明,自是紛紛篤定城內無水當降。

  楊素雖不算自負心性,到底初次領兵,再經底下人齊齊吹捧兩句神機無雙,親眼瞧過黃承譽人頭之后,也是深信無疑。

  原為著穩妥該再圍幾日,然明日逢先帝祭,左右皆說文武當前,宜送捷報。又聽得城里哀聲震天,三杯兩盞后,他按耐不住,傳了軍令,犒賞三軍明日入城。

  消息一出,底下齊呼。敵首已亡,本就是軍心大振之事,城中如何,眾人也是門清,這場仗,有贏無輸,就等這聲令了。

  按律,登得城首者有千戶萬銀之賞,城破之后更是各添功勞。眼見名祿在望,何以不人人歡歌。

  而宮里魏塱則是多日來難得放松片刻,之前楊素遞了消息說數日內必破垣定,他還有些許忐忑,現兒個卻是徹底放下心來。

  黃承譽的人頭自早間掛上城門,一整日足夠把消息傳回京中,沒趕上晨間朝事說與眾臣,反而算個好事,畢竟為破城而投毒之法,說出來有些不光彩。莫不如明日城破之后再作宣揚,有功在前,便少有人論過。

  恰明日逢昭淑太后封陵,這人徹底埋妥了,究竟是如何死的,估計也沒人再討論了。

  而千里之外沈元州剛得了密信,說是垣定將破。此信自然是魏塱親筆,昨日從京中發出的。當時黃承譽雖還沒死,垣定卻已缺水,是而勝率大增。

  這些日子,無奈之下逼西北逼得急了些。一有轉機,魏塱首當其沖免不得要先安撫沈元州。因此早早修書一封,百里加急遞了去,只說已找到破城之法,三日之內,黃承譽必死。

  這個破城之法具體如何,信上沒寫。沈元州思慮許久,仍不知道世上有什么萬全之策可以讓城池必破,然他素知魏塱謹慎,若無十足把握,必不會寫此密信。

  權衡之后,也算是稍有輕松。畢竟有了這么信,至少說明皇帝短時間內不會再有從西北調兵回去的打算。黃承譽一死,雖未徹底解決黃家大患,至少也能讓其元氣大傷,那各方局勢又可暫緩一緩。

  他看著桌上文書只落了拓印,還未著墨,本來仍舊是要寫軍情緊急,現兒遲疑半晌,終是丟了筆打算緩兩天。

  安城,其實已有月余無戰了。

  胡人如許久沒攻城,何來的軍情緊急。可偏偏那些胡狗不進也不退,就在離城百里處扎寨,以胡人個個善馬的本事,急奔到安城城下,不過兩三時辰而已。如此情況,又怎能說不緊急?

  派個人去交集,人只說靠近南邊的地方已見春色,再往北還是冰天雪地,去歲原子上收成不好,往南地住兩日,撿些綠氣好填牲畜肚子。終歸人是在胡地,并沒踏足梁境啊。

  此話說來有理,聽來荒唐,換在往日,發兵打將過去也是師出有名,然今時今地,沈元州豈敢擅自出兵。

  他不知道幾年前薛弋寒的境地和今日如出一轍,只說是想必胡人知道大梁內亂,就在等皇帝將西北兵力抽走,好趁虛攻城。

  如此一來,他唯有日日寫著軍情緊急的文書往京中送。倒不是不行忠君之事,實乃...想盡可能拖一拖皇帝,不到萬不得已,無論如何不能抽西北兵力。

  這仗一旦打起來,戰火絕不可能只燒在安城處。

  憂心忡忡近倆月,魏塱這封密信無異于久旱甘霖。沈元州嘆了數聲,慎重將信折好,按著信發出的時間算,垣定城破,就在明后兩日了。

  難得..他頓了頓收信的動作,也記起這兩日該是先帝忌。

  彎月轉朱閣,螟蟲驚綺戶。一夢三更后,薛凌隱隱聽見門外丫鬟在喊,披了件外衫開門,見逸白垂首立于遠處。

  待她開口喊了之后,人應答一聲方走到近前,一臉慎重說是從蘇凔處搜了份冊子,上頭筆墨未干,事無巨細寫著薛宋舊案。估摸著,是昨日連夜寫的。

  薛凌打了個呵欠,漫不經心問:“你拿了嗎,我看看。”

  逸白雙手奉上一張紙,道:“不曾拿來,因是孤本,怕拿走會惹蘇大人生疑,反激化事態。底下人摘抄了數句,姑娘可以看看。”

  薛凌接手一邊往下瞧,一邊道:“只有薛宋案嗎?”她以為宋滄既要寫,少不得要將安城霍準黃家李敬思一概寫上去。

  逸白道:“只有薛宋案。”

  薛凌瞧完那張紙,確然都是些闡明正身,喊冤明志的東西。看樣子,宋滄并未想告發于她。

  逸白恍若瞧出薛凌心思,低聲道:“雖是紙上沒寫,然蘇大人既有此意,誰知會不會說出什么來。何況他若真認了自己是宋柏之后,只怕要當場下獄,進了那種地方,說與不說,說些什么,只怕由不得他。”

  薛凌還在想,逸白又道:“底下人說,觀其舉止,應當就在明日。”

  薛凌將紙還給他,好似輕微睡意尚未散盡,又打了呵欠,難得她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掩了掩,卻仍是個涼薄面貌,嗤道:“你大晚上的嚇我不成,明日是梁成帝忌,都沒朝事,他不過就是去站著給死人演個文武歸心,怎么就在明日了?”

  逸白忙躬身道:“是小人說岔了,明日是為先帝忌,無朝事可表。然祭先之后,萬一有臣子要與先帝請奏,按禮,帝不得駁。陛下眼里,蘇大人是個正臣,若他開口,想來也不會駁。到時候...”

  薛凌少經這些場面功夫,實不知道世上還有跟死人說話的稀奇,失笑道:“和先帝請奏,這奏誰來復,是死人還魂活過來,還是活人抹脖子下去?”

  逸白笑道:“倒也沒有批復一說,往來大多不過是替天子表表功績,敘敘偉業罷了。誰去跪,誰去讀,這些事,自有禮部擔承。薛宋案本就事關先帝,小人就怕,蘇大人明日自請,文武當前,斷然沒有不許他上奏的道理。”

  她算是勉強弄明白了這些荒誕不經,可恨可笑可嘆之余也是無可奈何,以蘇凔的性子,還真是難保要挑明兒這個好時候。薛凌偏頭,看近處那些夜露還在枝葉上搖搖欲墜,大抵似她一樣的拿不定主意,在等風推。

  風里是逸白試探:“不如,小人想辦法讓蘇大人再緩些日子?”

  “怎么個緩法?”

  “他本有傷在身,加之春秋之時,人更易染恙,抱病之人怎能面君。”

  此話有理,薛凌瞧那露水珠圓玉潤,聽得甚是心動,然逸白續道:“只是拖得一時,拖不了一世,蘇大人已起了這心,姑娘還是要早些想個穩妥法子啊。”

  葉子輕晃了兩晃,好像能清晰聽見露水砸在地上的聲音。她回轉頭來,笑道:“好,就依你的意思辦。”

  逸白了然,躬身見了禮,將明日部署一一闡明。若宋滄還朝一切照舊,那皆大歡喜,可若他有半字不對,恰好忌禮是在皇陵處,人多手雜,雖近不得天子身前,想來靠近蘇大人還是容易。

  他惦記著薛凌再三強調的與蘇凔有舊,一臉為難道:“此舉實屬沒有辦法中的辦法,宋大人未必就....不念舊情。”

  薛凌笑道:“你一會蘇大人,一會宋大人,我都聽迷糊了。他要尋死,怪不得我,何必要我裝出個逼不得已來,我既作得這事,就不怕旁人說,就這么著吧。”

  逸白頷首:“事關姑娘,小人不敢不嚴謹。他念舊情,那當然是宋大人。他若不念,便是蘇大人。”言罷輕抬了頭,笑看著薛凌道:“姑娘可要自己去看看,有李大人的路子,近不得內場,想來外場不成問題。”

  “何為內場,何為外場?”

  “明日除卻先帝大忌,還有昭淑太后封陵之禮。帝喪者,天下縞素,雖是忌禮,亦是缺一不可。

  所謂中,則天子及皇室家眷,內則文武百官勛貴,外則士農工商各有,統稱為民。至于有哪些人到場,名單雖在禮部處,卻是御林衛負放行之則。多個人少個人,有李大人擔待,想來問題不大。”

  薛凌思忱了片刻,既不想去聽人給梁成帝歌功頌德,更不想看人給黃太后修墳封墓,運氣再不好一些,萬一宋滄要血濺當場...

  她找了個由子,笑道:“這會是不是晚了點,我總不能月黑風高的去李府說情,算了吧。”說著又哈欠連連:“你去處理便可,生死不論,我斷不會遷怒于你。”

  “只怕姑娘還是要與李大人見上一面,明日由他領兵負責場上安危。他也與蘇大人有舊,萬一倉促之間說不清個中緣由,事后悔之晚矣。”

  薛凌又看了看那幾片葉子,再無半點睡意,冷道:“你說的是,我如何去?”往來固然來去自由,到底這會大半夜,她一個姑娘家往李府跑,只怕是人都知有鬼。逸白既然斷定她要去,必然已作了部署,故而薛凌問得直接了當。

  聽她口氣,逸白反覺欣喜,冷心冷面不要緊,最怕是含羞帶笑,根本摸不清人在想啥。冷一些,那就是擇定路了。

  兩人在檐下站著如許久,此時逸白才道:“外頭風大,姑娘先回房稍坐,一會底下人拿衣服來與姑娘換上,在街頭等李大人便是。

  小人先遣了人與李大人傳信,免他心中存疑,相遇之時,姑娘點頭即可。至于先帝忌禮,也與姑娘一并安排妥當,去與不去,全憑姑娘喜好。”

  薛凌點頭,隨后再未多言進了屋,幾個喘息功夫,便有丫鬟送了袍子來。按時間算,是逸白早就命人備下的。原該夸一句辦事周到,有備無患,然薛凌所想,無非是他斷定自己要去罷了。

  接過手換上,瞧來是尋常樣式,粗布素服,很適合去給人哭墳。窗外時過四更,弦月漸隱,沒人來讓啟程,又不能再躺回去,只得再往桌前小坐。

  那張垣定輿圖還明晃晃擺著,薛凌又抽得一張京中輿圖出來鋪開。成帝陵位于城東,必經之路是正陽街,想來是在此候著李敬思。

  當年..當年救宋滄也是,一樣的春夜,一樣的輿圖,好像連忐忑心緒都一樣,既擔心救不了著他,又隱隱想著,沒救到也好,少了個累贅。

  現兒看來,果然是個累贅,手指在輿圖上點了又點,不知過了多久,隱約聽見一聲雞啼,薛凌從沉思里回神,皺眉將輿圖卷起,恰周遂來傳,說是馬車已備好。

  她捏了捏手中卷紙,恍若泰山之重,用盡全身力氣才放回桌上。轉身出門上了馬車,侯在一旁的車夫挑簾遞了塊牌子,其人自然不是那個張二壯。

  說著要走,又上來個丫鬟,含笑道是逸白遣來的。姑娘家出行,總該有人在旁邊伺候著。薛凌不答話,普通百姓,哪來的丫鬟伺候,說是民,還不就是找來湊數充個門面。那丫鬟又脆聲說備了吃食,先稍稍用些,等些時候官家會分素齋,怕是薛凌吃不慣。

  細枝末節不一一做表,春日晨間還涼,今日霧濃尤甚,吸了兩口,冷氣直入肺里。薛凌靠在窗上又瞇了些時候,待丫鬟輕聲喊,再看窗外已有霞光。

  她探手,搶在丫鬟之前撩了簾子,掀開車門。一門開兩處,幾乎是同一時間,垣定城門大開,楊素腳踏一匹大紅赤兔寶駒寶馬,鐵甲泛寒,長刀生光,凜凜立于三軍之前。

  原以為門開那一瞬該有無數哭嚎隨流民奔涌而出,他已安排了人手分列城門兩旁,嚴陣以待有人搶行生亂,凡奪門往外者,殺無赦。

  然想象中的水深火熱并沒有翻滾而出,只有甬道盡頭處微微幾聲有氣無力的欣喜,喊著:“開門了開門了。”

  楊素定睛往里看,才發現并無百姓在此守著,而是黃家逆黨中的誰誰誰領著一眾人跪于門前,為首的那個手捧托盤,上面放著的,正是黃承譽人頭。

  可憐這廝身首異處不算,被人往城門上掛了一天又拿下來當個物件擺著。楊素揉了揉鼻子,好似若有似無得聞著些許臭味。

  他還沒瞧見城內家家躺尸,只帶著些得意感嘆,雖還不是盛夏,可黃承譽到底死了快兩日,是該臭了。

  驅馬上前幾步,對著那跪在首位的人道:“下跪何人?”

  樊濤將托盤高舉,嗓子嘶啞近乎說不出話,答:“死罪,樊濤。”

  渴了數日,是該這幅嗓子,楊素輕扯韁繩:“誰?”

  “死罪,樊濤,自請與將軍獻降。”

  楊素抬腳,和薛凌一般無二,從馬車上躍下,在地面站定。瞧瞧前方,是一街道,早有御林衛分列兩排,馬車陸續往右手邊去。里面坐的,大概就是天家貴胄。

  薛凌環顧四周,朦朧里看自己方位應是在正陽街一岔道口,身旁還有些許瞧熱鬧的民眾探頭探腦。

  她方站定,車夫即將馬車趕往了別處,丫鬟湊在一旁,輕道:“姑娘稍后,李大人就快來了。”

  薛凌未答,自往旁邊站了些,只說這昏昏天色,要李敬思在馬背上一眼認出自己也不容易,想著又往外走了兩步。

  幸而沒等多久,一架玄色馬車過去,后頭便是李敬思扛刀勒馬領著約莫三四十來人經過。不知逸白是如何于他商議,馬蹄剛到薛凌處,便見李敬思偏頭,與薛凌四目交匯。

  原以為他該有詢問或驚慌之意,然薛凌看的明顯,李敬思提韁按刀,神色威威,盡顯恣意張揚,全無半分露怯。以至于霎兒間薛凌懷疑,逸白究竟有沒有跟此人說清楚,有可能蘇凔要命喪當場?

  窄窄一道巷子口,馬蹄稍縱即去,蘇凔如何....不能把苦心孤詣得來的一切全部葬送。她重重點了一下頭,李敬思傲然回正視線,繼續領著人群馬匹前去。

  待這一隊人全部經過,小丫鬟來催,說是要快些,不然一會便去不得了。薛凌捏著手腕,這才察覺到自己一顆心狂跳,不知是在擔憂事態,還是擔憂誰人生死。

  再上了馬車搖晃一陣,不多時果真是到了梁成帝陵處。下了馬車又有人遞來喪批殯花紙錢若干,丫鬟幫著拾掇了,緊趕著匯入一群等候在此的所謂平民百姓。

  站得約莫一盞茶功夫,有誰朝著薛凌走來,暗戳戳遞給身邊丫鬟一個牌子。等人離開,丫鬟將牌子遞給薛凌,道:“姑娘就是這個名兒了。”

  薛凌不答,接手來瞧,上書黃氏女靜姝寥寥幾字名諱,大概是通行憑證。總而逸白打理過,又是李敬思在場,倒也不用她格外上心,看過便隨手系在了腰帶間。

  系完再看,忽覺這“黃”字礙眼。逸白做事從來妥帖,怎么選了個姓黃的人來。她捏著牌子,一瞬間就是殺心大起,怒憎身邊沒一個好東西,一日日換著花樣惡心人。

  然這真是禍起心魔,且莫說逸白絕無此意,更要緊的是,霍云婉對黃家之死只有拍手叫好,就算真是有心求了個“黃家女”的身份牌子,想來也只是為了逗薛凌一樂。

  說到底,是她自個兒心知肚明那些手段齷齪,即便明面上得意洋洋,實際內心深處日日耿耿于懷。

  旁兒丫鬟不覺,還含笑喊“給黃姑娘請好了”。話音未落,有宮人出來招呼眾人進行場。薛凌松了手,亦是朝著丫鬟笑了笑,抬步隨著人群一并往里走。

  三進三處后總算到了祭祀處,依言跪倒在外側,薛凌學著眾人俯身叩首在地,眼角余光瞥見四周紙錢如雪。

  早聽得朝廷窮的很,看這排場,分明富的流油。

  一拜再拜三拜后,四周已聞哀哀哭聲。薛凌大力揉了揉眼睛,也揉出幾分肝腸寸斷的淺紅色來。

  此時旭日還帶有微微橘黃,不知儀式已進行到了哪。聽得鼓響鐘鳴,間或長鞭破空,鳴鏑驚云,然中心處那些天子臣民在說啥,卻是隔得太遠,一個字也聽不見了。

  她小心瞧了瞧四周,可能因為這群人是所謂百姓,并無人關注,這才放心將目光往向祭臺。應該是禱官模樣的人再讀什么文冊,看衣服樣式,魏塱立于最前,百官按品級依次隨于其后。

  人臉皆只不足半個巴掌大小,然只一掃視一遍,她便認出蘇凔,斬釘截鐵,一丁點懷疑都不曾有。

  他果真是,今日還朝。

  薛凌再未看旁人,許久目光都牢牢定在蘇凔身上。風過云走,日烈露晞,有官員出列,奏請為先帝表,天子準奏。

  薛凌看著那人走到了梁成帝碑文前跪下一炷香有余,復起身與魏塱見禮,而后退回行列。又有人出列,舉止大同小異。

  三人之后,此事方停。場上又靜止稍許,有禮官讀文,而后眾人側目,齊齊瞧與蘇凔身上。

  薛凌只看見所有人偏頭,連魏塱似乎都輕微揚了揚腦袋,猜也猜得到,是蘇凔說了什么不合時宜的話。

  一瞬間血涌腦門,擔憂憤恨各皆有之。蘇凔說了什么?蘇凔要說什么?

  她看蘇凔五步開外就是列值的御林衛,握刀執槍百十來人將文武百官圍的密不透風,就防著有蒼蠅蚊子飛進去刺駕。

  卻不知里頭哪個人被逸白買通了要對蘇凔下手?又或是人埋伏在暗處,只等誰一個手勢,便有飛羽直取蘇凔咽喉?

  周遭哭啼聲繁,她將手腕捏了又捏,恨不能叫這些蠢貨全部閉嘴,好讓她認真聽聽,蘇凔到底說了什么?

  她始終沒聽見那里的人在說什么,只看見應是天子準奏,蘇凔從官員里出列,上前數步,而后跪倒在地。

  又見其恭敬行拜禮,之后直起腰,摸索出一卷文書樣東西緩緩舉起,高過頭頂。可惜她看不見垣定如何,畢竟蘇凔現在的樣子,和垣定里樊濤所差無幾。

  薛凌閉眼,心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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