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那“咔”的樹枝斷裂聲,甄小姷略有些心虛地看了眼趙宗郢,朝景玹說道:“什么口福,我這是給十三做的,你沒份!”
景玹微挑眉,“殿下之前還說要為臣親自下廚,讓臣見識一下什么是人間美味。”
“我什么時候說過這種話?”甄小姷拒不承認。
景玹用一種失望的眼神淡淡地瞅著她,“罷了,殿下不記得的事那便做不得數。”
甄小姷嘴角微抽,這話顯得她跟個言而無信的人似的。
“想吃也可以,但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你得給我打下手。”
景玹微微一笑,“殿下盡管吩咐。”
甄小姷眼眸一轉,安排道:“景大人你去燒火,保持這樣的中小火就行。十三,你過來幫我切菜。”
趙宗郢起身,瞥了眼走過來的景玹,走去甄小姷身邊,接手了她手里的菜刀。
“咳咳……”不一會兒,景玹就被煙嗆到了。
甄小姷扭頭看去,見好好的一個貴公子在濃煙中凌亂,她下意識看向趙宗郢,剛好捕捉到了他眼里一閃而過的得意,這要不是她家大反派搞的鬼才怪。
“景大人不會燒火就別勉強了,不就一頓飯,吃不上也不打緊。”趙宗郢一邊切菜一邊悠哉地說道。
景玹用衣袖掩鼻,一貫從容不迫的神情見不到半點蹤跡,眼里還被濃煙熏出了淚花。
“景某咳咳……可以的咳……”
甄小姷都看不下去了,推了下旁邊的趙宗郢,“你去幫一下景大人。”
趙宗郢心里是不樂意的,不過娘子的命令不可違,他放下菜刀走去,將那引起濃煙的柴從灶臺里頭拿出來。
“這捆柴是剛從外面拖進來的,最上面和最下面的柴都是潤的,你要么抽中間的,要么就先將上面的柴放火邊烤干再去燒。”
趙宗郢指著旁邊那堆柴火,用懶散的語氣指點了幾句。
濕柴被拿出來后濃煙就慢慢散去,景玹放下掩著口鼻的手,又朝趙宗郢作揖:“多謝黑將軍指教。”
“連生火這種最簡單的事都做不好。”趙宗郢走開之前還特地丟過去一句嘲諷的話。
甄小姷好笑地看了眼趙宗郢,她家大反派醋性真大。
“人家景大人是讀書人,哪像你每天只知道舞刀弄槍。”
趙宗郢不屑地哼了聲,“讀書人,好了不起。”
“景某未曾做過這種事情,有些笨拙,叫殿下和黑將軍見笑了。”景玹語氣不卑不亢地說道。
“沒事,人嘛,做什么事總有第一次。”甄小姷也不想把這位能臣得罪狠了,安撫了一句。
景玹淺淺一笑,“殿下所言甚是,望殿下多多指教。”
趙宗郢眼神幽暗了下來,他很討厭這種看似翩翩君子。
這種人最是會招蜂引蝶,招惹別人也罷了,偏生要來他家娘子面前浪蕩。
哼!
“砰!”他一沒留意,厚實的砧板竟是被刀口傳遞的內勁劈成了兩半。
甄小姷被嚇了一跳,看到被“腰斬”的砧板,她幽幽地看向趙宗郢,用眼神說:大哥你搞咩啊?
趙宗郢低咳了聲,掩耳盜鈴一般解釋道:“這砧板不行,稍微使點勁就壞了。”
“黑將軍這身武力頗是不俗。”景玹夸道。
趙宗郢瞥了眼景玹,“不俗稱不上,但像你這樣的文弱書生,再來百人也不在話下。”
景玹笑出聲來。
“你笑什么?不相信?”趙宗郢瞇眼。
“君子不逞匹夫之勇。”景玹悠悠然說道。
趙宗郢眼神里的殺氣凝聚得猶如實質一般。
甄小姷從他手上把菜刀拿走,往他手里塞了個大蒜子,“快剝蒜,我一會兒得炒蒜蓉空心菜。”
聽到這道菜的名字,趙宗郢腦海里已經自動回憶起那脆嫩爽口的口感,頓時口齒生津,心情都似乎便好了。
他輕飄飄地瞥了眼蹲在灶臺旁邊燒火的家伙,一種優越感油然而生。
君子又怎樣,還不是只能蹲在那里覬覦他家娘子。
他可不屑當什么君子,他要是個君子,早就被他娘子釘死在兄妹這層關系上了,哪還有今天。
沒有某人故意找茬,廚房里的氛圍總算是平和下來。
鍋里的肉香已經彌漫出來,連廚房外的人都被勾得連連向廚房里投來好奇的目光。
景玹雖然蹲在灶臺邊燒火,但一直都有暗暗留意甄小姷的動靜,他見到過她很多面,但從未見到她下廚的樣子。
投入,專注,認真。
越是了解她,就越會被她身上這些或許她都不自知的閃光點給吸引。
她就像一本封皮很好看內容更加精彩的書,可能最初吸引人的是表象,但翻閱后會沉淪于其內廣闊的精神世界。
“景大人,準備燒大火。”這時,甄小姷朝灶臺走來。
“好。”景玹微微一笑。
甄小姷沒有看他,直接揭開了鍋蓋,一股混合了香料的排骨肉香四溢。
她拿起鍋勺利落地翻動排骨,以免大火下粘鍋。
在汁水變濃稠,剩下不多時,她就叫景玹轉小火,最后拿出一瓶白醋,倒了一勺下鍋,跟排骨攪勻后,她就將糖醋排骨盛了出來。
白醋得最后下,而且得小火或者直接熄火,不然高溫下就揮發了。
盛盤后,甄小姷像便魔術似的,手往盤上那么一轉,排骨上就均勻地鋪散著一些白色芝麻。
糖醋排骨的顏值瞬間提升了上去。
不過現在天冷,這盤菜很快就被甄小姷用大碗扣住,擋去了趙宗郢直勾勾的目光。
瞅見他那副望眼欲穿的樣子,甄小姷抿嘴偷笑,安撫道:“別急,我再多炒兩個菜。”
她沒有做太多,之后就只炒了一道辣椒炒肉,一道蒜蓉空心菜,然后拌了一大盤蔥油拌面。
“好了,將菜端去前面,準備開餐。”她的話音剛落,趙宗郢就先端走了那盤糖醋排骨。
甄小姷轉頭看向景玹,見他面上沾了些煙灰,不復平時那雅致公子的姿態,提醒道:“景大人出去前記得先擦擦臉,不然你形象受損我可不負責任。”
景玹抬手擦了下面頰,卻是將本來只是半扒在面上的煙灰顆粒給推開了,變成了一片。
甄小姷撲哧笑出了聲來,她掏出一張帕子,沾了些干凈的水,遞給他,“你快擦擦。”
景玹接過帕子擦了擦臉頰,邊擦邊問:“可還有哪臟?”
“怎么還不走?”外頭突然傳來趙宗郢的聲音。
甄小姷連忙朝景玹比了下鼻尖,示意他注意鼻尖上的煙灰,轉身就出去了。
景玹輕輕擦了下鼻尖,卻聞到了帕子上傳來的清幽香氣。
那是她的體香,那次馬車上她誤把他當成鎮北王抱著他的手臂時,他聞過到。
淡淡的,又叫人心尖癢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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