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升起,安靜一夜的街巷漸漸熱鬧,三輛馬車,加上十來名騎士匆匆走過街頭,奔著城門方向過去。
朵朵的棉云在天上飄。
顧言撩開簾子,街景是熱鬧的,可惜來京城一趟,沒機會帶九娘還有父兄好好逛逛這大晉的都城,就要倉惶逃離。
經過一天的休整,他清楚的知道,不能卷入繡衣司和天樞閣的漩渦,都是一些吃人不吐骨頭的,自己本事再強那也是等到往后將龍虎氣,眾生萬相修煉起來才是。
既然拿到想要的東西了,那就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
視野里,老爹顧拜武騎在馬背上,精神抖擻,他知道要回酒郎縣,可是一夜未睡,此時騎馬前前后后的奔走,像極了威風凜凜的大將軍。
兄長顧庸相對沉寂許多,摸著絡腮胡,看著過去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不住的嘆氣,好不容易來一趟京城,青樓都還沒逛過就回去了。
不久,出了城門,綠野延綿,晨陽升在山頭化為金色,通往慶春慶陽二州的官道上,幾匹馬駐足路邊啃著青草,四個人穿著圓領衣袍的身影相互說著話。
遠遠的,看到過來的馬車、騎士,走到了過道中間,拱起手來。
“來人可是顧言,顧司提?”
‘吁!’前面領路的提燈一勒韁繩,看著幾人神態不像尋常人,便點了點頭,按著腰間刀柄:“正是我家司提,你們是何人?”
“勞煩你通報你家司提,能否見見在下。就說文鹿公的堂兄在此等候。”
文鹿公?
這名提燈也是跟著顧言一路來京的,中途在青峽縣見過文鹿公,自然知曉,當即點了點頭,撥馬回奔,迎面遇上顧拜武。
“什么事慌慌張張,前面是誰攔路?要錢的話,給他們幾個銅子打發就是。”
“老爺子,不是要錢的,來人說他是文鹿公的堂兄。”
“啊?親家的堂兄?”顧拜武愣了一下,之前上京時,親家公給過一封書信給顧言,讓他進京后拜會,可惜沒有時間在京城停留,也就沒過去,怎么知道他們,還在回去的路上等候?
想著時,身后的大兒子也騎馬過來,父子倆說話間,后面馬車里得到傳訊的顧言掀開簾子,也下了車輦。
“爹,一起過去看看吧。”
文鹿公的兄長怎么也是連著親的,不見總是不好,就是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自己一行人要離開。
顧言帶著父兄來到隊伍前面,那四人服飾各一,其中一人,年歲將近五十,發髻斑白,長須濃髯,相貌與文鹿公相近。
“顧司提!”
果然,那人見到顧言一眼就認出,笑呵呵的過來托袖拱起手,“司提可還記得我否?”
“記得記得,文御史有禮。”顧言拱手還禮,身旁的父親笑呵呵的過去在對方肩頭直接拍了拍,“文老哥,咱們又見面了。”
顧庸也見禮的拱了拱手,叫了聲文伯父。
名叫文近山的老人對顧拜武粗野的舉動并不惱,相反同樣笑呵呵的收了拱手禮,一把將顧拜武抱住。
兩個老人寒暄說笑過后,這才看向顧言,上下打量一番,滿意的點頭:“好多年不見,當真俊朗不凡了,記得初見時,還是你二姐嫁到文家的婚宴上,想不到當初文文弱弱的書生居然進了繡衣司這等司衙。”
“文伯父過獎了。”顧言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文弱書生,別人的夸贊已經有了提防,大抵是右耳進,左耳出,謙和的笑兩聲便過去了。
“文伯父也和當年一樣,沒怎么變化,過來時,一眼便認出了。就是不知文伯父在此等我,不知是有何事?”
顧言沒依文鹿公去拜會,那么這件事就不能說出來,只裝作好奇對方是怎么知道他來了京城,又如何知道他在這個時候離開。
“家中親人來了京城,自然要好生款待,可惜一面未見就要離開,我怎的也要過來相送。”文近山著隨行之人端來托盤,一壺酒,四盞青玉杯。
倒上酒水后,文近山端起酒杯敬了過去。
“親家公,還有顧言、顧庸,此杯濁酒,就當我為你們送行。”
顧言看了看老爹還有兄長,三人便齊齊拿過酒杯,顧言捧酒時,放到鼻下聞了聞,這才放心的讓父兄喝下。
酒水入口下肚。
顧言將杯盞放回盤里,拱手道:“伯父盛恩,如今我們正要回酒郎縣,不知伯父何時回家省親,到時可到酒郎,顧言掃榻相迎。”
“不知什么時候了。顧言啊,你可跟伯父走走?”
文近山做了一個相邀的動作,顧言點點頭,揮手示意麾下提燈護送車隊先行,自己與父兄牽著馬便跟這位老人走在路邊。
清晨的莊稼地,滿目的金黃在風里推出一道道漣漪。
走出十余步的老人,忽然開口:“顧言,我有一句勸,可否聽聽?”
“伯父想說,就盡管說。”顧言抬了抬手。
“我聽聞你加入繡衣司,其實心里是不安的。”文近山頓了頓話語,看著那邊蕩起漣漪的麥田,嘆了一口氣:“主事之人,都是宦官,宮里出來的閹人,他們心胸狹隘,做事性殘兇惡,從你之前殺曹環、趙其貴看得出,你也跟他們不對付。”
“閹人確實難處。”顧言點了點頭。
文近山停下腳步回過頭來:“那你為何還要入繡衣司?”
“晉身之階,總要有一個臺階,從小吏做起,時間太長,還不容易出人頭地,我便只能選這捷徑了。”
“嗯,我能理解你難處了。”
文近山應該收到文鹿公的書信,對顧言身上發生的事,多少清楚的,他撫須點了點頭,頷首望去蔚藍的天際。
“做為親戚,我還是要勸你一句,莫要跟閹人走的太近,如果可能,還是希望你能另選一處。”
顧拜武忍不住憋出一句問道:“哪處?”
“天樞閣。”
老人垂下視線,神色嚴肅而認真:“太師文武雙全,為人剛正不阿,麾下又多能人異士,若顧言投到他麾下,更能大放異彩,說不得舉薦上去,你我還能同殿為臣。”
原來是說客。
顧言這才明白,這位親戚為何知曉他離開,恐怕早已身在天樞閣里了,否則消息不會這么靈通。
這是知道我從太虞州回來,為繡衣司立了功勞,知道我是有用之人,才會過來吧。
“伯父所說太師,其實言在酒郎時也早有耳聞,心里慕名已久。”顧言笑得陽光,語氣溫和:“但我已投在司督麾下,如何再去天樞閣?”
“放心,定有機會的。”
見到顧言這番表態,文近山心里頗為高興,拉著這位賢侄,還有親家公又寒暄了一陣,便告辭回城。
“繡衣司耳目眾多,就不多談了,賢侄有這份心就好,往后定能大有作為!”
說罷,拱手告辭,帶著那幾人翻身上馬奔向京城方向。
人一走,顧拜武來到兒子身邊。
“仲文,咱們跟他關系也不熟,干嘛那么快答應?”
“隨口說說的,閹人雖然難處,但還算講信用,天樞閣的太師為人如何還不知。”顧言轉身上了馬背,一揮鞭子,口中暴喝:“駕!”
馬匹嘶鳴一聲,在官道上狂奔起來。
身后愣神的老人和兄長反應過來紛紛上馬,緊跟在后,父子三人舞鞭促馬,映著晨光沿官道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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