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巡天司 > 第一百零二章 一段倉促且不美好的愛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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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子良是個很不一樣的人。

    從他三歲那年記事起。

    他就很明白這一點。

    他知道自己會是日后這大虞天下……

    不。

    準確的說是,這北魏與大虞兩座天下的劍道魁首。

    這事。

    從他出生那一刻便已經確定。

    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他并不急著修行。

    相比于武道,他更愿意去好生體會其他事物。

    譬如讀書。

    譬如道法。

    若不是獅子山距離暮州遙遠,他甚至盤算著要不要去體會一番佛法真諦。

    畢竟,他知道,自己一定會成為這兩座天下的劍道魁首。

    所以既然那一天遲早會來,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何妨?

    他的不務正業,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被旁人所詬病。

    尤其是在所有人都知道他確實有些天賦的情況下,一個將門之后的公子哥,不習武道,整日抱著寫滿之乎者也的文縐縐的書籍看個不停,還喜歡與城中道觀中的幾個道士壇經論道,怎么看都像是玩物喪志之徒。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他十二歲那年。

    那日他記得是在一個夏日的午后,蒙子良帶著幾個家中的仆人從城外采風歸來——那幾日,他正好迷上了水墨畫,便想著畫上一副南疆夏日盛景,故而在幾位家丁的幫助下翻墻了離開了家。

    回到家時,正好撞見家中來了客人。

    他這幾日正因為荒廢武道而被禁足在家,他自然不想被自家父親發現,弓著身子就想要從正屋外穿過,溜回自己的房間。

    但才走出幾步,卻被自己的父親一聲叫住。

    本以為又會遭到自己父親的一陣臭罵,可那天他的父親只是說了句:“就知道在外面瘋玩。”

    然后便沒了下文。

    接著他便給他介紹了家中的來客。

    一位與父親年級相仿的男子——鄭景同,天懸山六桓峰的峰主。

    另一位是他的女兒,比蒙子良大上一歲的鄭鈴音。

    那天的父親似乎很高興,一邊與那個鄭景同熱絡的聊著天,一邊招呼著蒙子良在一旁坐下,少見的并沒有因為蒙子良的貪玩而責罵他半點。

    而第二天,鄭景同就離開了蒙府,但他的女兒卻留了下來。

    用他的話說是……

    鄭鈴音喜歡南疆風景,想要在家中暫住一段時間。

    而蒙子良的父親要忙于銀龍軍的訓練,所以招待鄭鈴音這位貴客的事情就交給了蒙子良。

    ……

    平心而論,在一開始,蒙子良其實是不太喜歡這個差事的。

    當然倒不是因為討厭鄭鈴音。

    事實上,鄭鈴音是個很漂亮的姑娘。

    哪怕那時的她才十三歲,但卻已經出落得落落大方。

    他只是對于自己的人生有著很明確的規劃。

    他得好好學畫畫,得嘗試著寫幾篇文章,嗯……最好再能寫上一兩本演義小說,為此他看了不下數百本市面上暢銷的故事,但還巨額不夠。

    他還得研究一下道教的煉丹之術,深究一番修道之法。

    還有偃甲術、傀儡術甚至式神之法,他都想知道了些就里。

    若是一切妥當,到了十八歲還可以去一趟獅子山,聽一聽高僧講法。

    等到二十歲那年,再開始習劍。時間充裕,足以讓他在二十八歲之前,成為大虞與北魏兩座天下的劍道魁首。

    雖然無論是寫文章還是佛法道法,他的天賦都不算高,甚至可以說在這些方面顯得頗為愚笨。

    但他就是想要了解這些。

    那感覺說不上是為什么,但冥冥之中,他就是想要了解這些東西。

    就好像是在彌補某些遺憾。

    所以,在這樣緊迫的時間安排下,任何其他事情對他而言,都是麻煩。

    他把這事推給了家中的奴仆,讓他們好生接待著鄭鈴音。

    但鄭鈴音卻并不買賬,她只要得空便會出現在蒙子良的身旁,有意無意的問他暮州何處好玩,又問他什么時候有空帶她去玩。

    蒙子良只是推諉。

    說得了空,一定帶她去,可鄭鈴音一問他什么時候有空,他就含糊其辭。

    大抵也是看出了蒙子良的心不在焉,接下來有近半個月的時間,鄭鈴音都從未找過他。

    他正以為對方對他沒了耐心時,鄭鈴音卻再次出現在了她得面前。

    那天他正好在作畫,而這一次,她也恰好帶著宣紙與筆墨。

    也不再多問什么,只是再蒙子良的身旁坐下,讓下人擺好桌椅,跟著蒙子良一道作畫。

    蒙子良畫什么她就畫什么,也不發聲,也不打擾,只是安靜的陪著他,和他做著一樣的事情。

    蒙子良一開始覺得古怪。

    暗以為對方是故意與他作對。

    可時間久了,他卻漸漸發現,鄭鈴音似乎并不是在與他賭氣。

    她只是跟著他,他畫畫她便也畫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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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也畫畫,他看書,她也跟著看書,他聽曲,她亦跟著聽曲。

    總之他做什么,她就跟著做什么,卻從不打擾,也不多問。

    他終于在某一天再也憋不住,對著鄭鈴音問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那時也只有十三歲得鄭鈴音卻只是朝著他眨了眨眼睛:“你好像很忙,沒太多時間理我。”

    “我就想著,和你做一樣的事情,或許就能了解你多一點。”

    “可你為什么要了解我?”蒙子良不解道。

    女孩卻并無尋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是認真且坦誠的說道:“讓你喜歡我。”

    “為什么?”蒙子良有些奇怪。

    “我是鄭景同的女兒。”鄭鈴音回應道。

    “然后呢?”蒙子良還是不理解。

    “但我沒辦法修行……”鄭鈴音又言道。

    蒙子良聞言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孩。

    這樣的打量在二人相見之處,便已經發生過。

    但這一次,比起上一次,他多花去了幾息時間。

    然后,蒙子良說道:“但這不是你的錯。”

    “或許吧。”鄭鈴音對此不置可否,她得臉上表現出來的是不同于這個年紀的女孩所能有的冷靜與成熟。

    “但我想彌補它,無論這錯誤到底是誰的。”

    蒙子良皺起了眉頭:“我還是不太懂。”

    “我爹是六桓峰的峰主,我們鄭家世代皆是六桓峰的主事人,不僅因為我們在六桓峰有著足夠底蘊,更因為每一代都能有一位足以震懾其余覬覦六桓峰宵小的掌舵人。”

    “那個人本應該是我,但我卻無法修行,所以我得讓一個可以幫助鄭家的人,喜歡我,然后娶我,做我的夫君。”

    蒙子良終于聽明白了對方的話。

    他愣了愣,心底泛起些許不喜:“所以,你只是需要一個有足夠潛力的人,能幫你們穩固你們鄭家的一切,而那個人是誰,其實不重要對嗎?”

    “嗯。”鄭鈴音很直白了點了點頭。

    但下一刻又言道:“但我希望那個人是你。”

    “為什么?”蒙子良有些奇怪。

    “因為你不喜歡我。”鄭鈴音說出了一個很奇怪的邏輯。

    “雖然我不能修行,但我畢竟是鄭景同的女兒,長得也還算不錯,娶了我就等于擁有了整個六桓峰。”

    “很少有人能拒絕這樣的事情,但你卻似乎并不在意這些。”

    蒙子良啞然失笑,想起了去年他的計劃,是看足夠多的志怪演義,在那些五花八門的故事里,倒是不乏這樣的橋段。

    富家千金往往不喜歡那些對他大獻殷勤的豪門公子,反倒往往能看上對她愛答不理的窮酸小子。

    “所以,你們大戶人家,嗯……也不對,你們這種頂級的大戶人家,都有這種別人越不喜歡,你就越要喜歡的癖好嗎?”他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我不確定,但我沒有這樣的癖好。”

    鄭鈴音很直白的回應道。

    然后她看向蒙子良,帶著幾分稚氣臉上卻甚是一本正經的再次說道:“我只是知道,倘若現在的你知道了這些,依然不喜歡我的話,那么當你有一天喜歡上我時……”

    “那就是真的喜歡我了。”

    蒙子良有些發愣。

    “你就這么確定,我會喜歡你?”

    “不太確定,但我想試試。”

    “因為,長這么大,還從來沒人真正喜歡過我……”那一刻女孩的臉上方才浮現出,她這個年紀的女孩應該有的某種情緒——對未來的向往,對某些美好事物的期盼。

    蒙子良的心頭一顫,他沒太聽懂這話。

    他本就不太聰明。

    除了劍道,在很多事情上,他的天賦與悟性,都可以稱得上是一塌糊涂,至少他自己是這么認為的。

    他只是感覺到了這話背后隱隱藏著的辛酸。

    “可……如果……”

    “我是說如果啊。”

    “就算我喜歡你,可你就一定會喜歡我嗎?”

    “如果不是相互喜歡,成親會讓你開心嗎?”蒙子良皺著眉頭問道。

    那時,那個只比十二歲的蒙子良大上一歲的女孩低下了頭,她就像是被人遺棄在了滂沱大雨中的也貓,明明身子被大雨淋得瑟瑟發抖,明明心底裝著滿腹委屈。

    卻半句怨天尤人都說不出口,只是將所有的酸楚都化作一抹苦澀,融在自己的臉頰,悶悶的說了句。

    “對于我這樣的人來說……”

    “單是真心喜歡我這一件事情,就足以成為我喜歡他的全部理由了。”

    蒙子良愣了愣。

    他看著眼前的少女,也不知是她那模樣像極了幾年前走丟的那只他養的花貓,還是早已習慣了她陪在身旁,彈琴作畫的日子。

    總歸。

    在那時起。

    那個對自己的人生有著很明確安排的男孩。

    決定從百忙之中,從那已經被安排得緊鑼密鼓的日程中,抽出一些時間。

    嘗試著……

    喜歡眼前這個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