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燕辭歸 > 第320章 借此推一把(Abbey30打賞+)
  李邵把單子又遞了回來。

  郭公公畢恭畢敬伸手去接,手指還沒有碰到紙,李邵就先松了手。

  紙張落下來,一陣秋風過,吹得又往邊上飄開去,郭公公趕忙探身去追,等他接穩后轉頭一看,只看到了太子殿下回大殿的背影。

  小曾子上前來,大著膽子問:“您看……”

  郭公公什么也不看了,把單子交給小曾子,囑咐他認真整理庫房后,邁步離開這兒,尋了個轉角避風處,抬手抹了一把臉。

  真涼啊,那陣風,都刮到他心里去了。

  萬幸的是,殿下默許了。

  只要有這份默許在,他們辦事總歸容易些。

  郭公公是吃不準李邵的脾氣了。

  這幾個月里,要說殿下性子差,其實也還好,沒事時殿下不耐煩他們圍著,但也沒有惡言惡語、故意尋事,比起他以前見過的、聽過的那些折騰人的主子,算是好伺候的了。

  可要說殿下是個好脾氣,那顯然也不是。

  郭公公往大殿那側看了一眼。

  他想,殿下就是“與眾不同”,你以為的大事、殿下不以為然,你眼里的小事、殿下能跳起來。

  就這種猜不到,反而越發讓人小心翼翼起來。

  殿內,李邵靠躺在榻子上。

  窗戶都關著,悶是悶了點,好在聽不見庫房那里的動靜,不至于那么吵。

  他在想母后。

  母后蒙難時,他不過四歲,太小了,與母后曾有的那些相處都模模糊糊的。

  而且,出事那天他受了驚嚇,完全想不起來火是怎么燒起來的,也不記得他如何回到京中,他前前后后病了許久,好像還做過一陣子的噩夢,醒來后只記得哭,夢里情景又都模糊了。

  再之后,他倒是從驚夢里走出來了,但也隨著時間流逝,母后離他越來越遠。

  他只能通過父皇以及其他人的講述來勾勒母后的形象。

  這幾年,李邵就更難得去想了。

  想那些干什么,想得再多,母后也不可能死而復生。

  他也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可李邵這會兒不得不想,曹公公讓人清點庫房里的母后遺物,到底是要做什么?

  想得心煩氣悶,他起身倒茶,水壺里卻是空的,氣得他抬聲喚人。

  進來的不是郭公公,而是一位小內侍,李邵記得他姓馮。

  馮內侍低著頭,態度特別懇切:“郭公公不在,您有什么吩咐,小的這就去辦。”

  李邵指了指水壺。

  馮內侍會意,麻溜地添水,又另給李邵泡了茶。

  李邵問道:“曹公公送單子來時,怎么和郭公公說的?”

  馮內侍小心翼翼答道:“小的當時不在邊上,聽說是御書房一位內侍跑的腿,不過……”

  李邵抬眼看他:“不過什么?”

  “小的聽說了另一件事,”馮內侍上前兩步,聲音壓得很低,“那日郡主問您討了虎骨之后,她身邊那嬤嬤又去御藥房要了一根。出宮時帶走的是兩根。”

  李邵手里的茶盞放了下來,眼中陰沉沉的。

  果然如此。

  他就知道那天是寧安和她背后的徐簡沒事找事!

  御藥房的虎骨能用,偏要來東宮討要,他后來都給了,又不領情。

  仗著慈寧宮寵著,父皇又好說話,不把他這個太子放在眼里!

  徐簡妄圖把他當傀儡?

  想得很美!

  這幾句對話,郭公公并不知情,他又去了庫房那兒,焦頭爛額。

  單子上的很多物什都還沒有對上,只一樣大件些的,粉彩山水嵌銀絲的沉香木落地插屏被搬了出來。

  腳架裂了條縫,山水上染了污色,小曾子拿干凈帕子擦,毫無用處。

  他哭喪著臉問道:“郭公公,當時賞下來的時候是好的還是壞的?”

  郭公公哪里會知道。

  他都不曉得怎么開口去問曹公公!

  “先這樣,”他木著臉,道,“你把其他的東西也都對一對,到時候缺什么、壞什么,一并記下來。”

  這么一來,觸霉頭也就只觸一次,比一次次反復去強。

  郭公公收拾了下心情,轉身往大殿走。

  一進去,他就察覺到李邵悶著火,他對此倒也不意外。

  李邵問:“整天憋在東宮,都不清楚外頭的事了,郭公公有什么新消息說來給我解解乏?”

  “小的也沒有出去,”郭公公答道,“沒有新的能給殿下解乏。”

  李邵上下打量他。

  連馮太監都知道的事,郭公公能不知道?

  閉口不談,果真是沒把東宮、把他李邵放在眼里。

  “你被調來東宮,我聽說你很得曹公公信任,”李邵冷聲道,“看來是沒錯了。”

  幾句話,說得曹公公后脖頸發涼。

  夾在太子與曹公公之間,這日子果然不好過。

  當然,東宮其實人人都不清楚,京城近幾日的確有些消息傳開了。

  大伙兒本就關心輔國公治傷的事,卻聽聞他幾日不曾上朝,似是腿痛難忍。

  正琢磨著治傷有效還是適得其反時,又聽說寧安郡主去探望了輔國公,那輛金貴華美的馬車出入國公府,很多人都說得有板有眼。

  “不止去了國公府,郡主好像還去了宮里,聽說是去討藥了。”

  “錯不了,宮里回來后又是到了國公府,我親眼看到的馬車。”

  “按說放了小定,郡主不能直接登門吧?”

  “嗐,國公爺都好幾天不上朝了,哪里是計較那些的時候?”

  “就是,足見郡主與國公爺感情和睦。”

  比起老百姓,朝堂官員知道得更多些。

  寧安郡主著重討的是虎骨,甚至為此翻了東宮的庫房。

  有人吃驚,以郡主的和婉性情竟然能有如此強勢之舉,可見是真著急了。

  也有人思量更多,這一兩年里幾乎沒有被提及的輔國公受傷的緣由,又隱隱約約能聽到一兩句了,莫非,當初那個傳言是真的?

  各人各心思,誰也不會在千步廊里大肆議論。

  只不過,想借此推一把的,原也不止徐簡和林云嫣。

  后宮有后宮的門路。

  有心人就這么傳了些消息,說是太子不怎么情愿,又說討來的那根儲存不當,最后只能問御藥房再要了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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