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格爾走在人聲鼎沸的美食廣場里，人們端著食物從他身邊走過。
油炸食品的香味鉆入鼻孔，很熱鬧，也很平凡。
一點也看不出，這里竟然藏著一個偷渡團伙的接應點。
這將是他第一次接觸犯罪團伙，所以難免有些緊張，不，或許說興奮更為合適。
激動到……連脊柱骨都開始微微顫栗了呢。
聽表哥說，干這行能賺很多錢，比家里那賭鬼老爹賺的多得多。
米格爾相信表哥沒有騙他，就在剛剛，表哥還塞給他兩百美元，這差不多是全家三天的收入了。
他的成績并不好，讀了四年的高中，卻始終混在吊車尾的位置，以后的話，大概只能拿個學歷就去社會里打工了吧。
對此老爹沒少詰責他，措辭很沒新意，都是什么‘沒出息’、‘不努力’云云。
真是好笑，一個失意的、落魄的賭棍，自己沒有能耐撐起一片天，卻總是指望著他去賺大錢。
他已經十七周歲，去年就考完了駕照，早就可以開著表哥的那輛老款的跑車兜風。
雖然根據聯邦的法律，他還差四歲才算正式成年，但事實上他認為自己早就是個成熟的男人了。
男人該做什么？
抽煙、喝酒、賭牌，或者載著身材火爆的辣妹去汽車旅館？
米格爾一直認為有一項是每一個男人都必須達標的，那就是要能掙錢。
錢不能買來一切，但生命里的一切幾乎都是用錢換來的，作為男人，你沒有錢就什么也做不到。
他想有一天，穿著用自己掙來的錢買的A&F，開著油門轟響的跑車，副駕駛上還坐著千嬌百媚的超模，這樣在老爹面前晃悠，大概就能夠揚眉吐氣了吧。
所以米格爾迫切地想要掙錢，哪怕因此犯罪也在所不惜，至于這其中的風險與挑戰，只能讓他的神經更加興奮。
他曾試著去攔那些看上去異常奢華的豪車，這類人通常不會吧時間浪費在胡攪蠻纏上，所以都扔張大鈔了事，但有時候也會遇上意外，碰見不好惹的硬點子，他只能迅速地逃開。
風險與收益是并存的，風險越高，收益往往也越大，米格爾十分清楚這一點。
而現在他就要去干一件風險極高的事了。
成功，請叫他米老板。
失敗，請叫他米某某。
沒什么好說的。
他繞過擺滿炸薯格的保溫架，推開Cuco's快餐店主管室的木門。
“……管他什么東西。”
“好了好了，盯緊那個人。”
一個典型墨西哥血統的大漢講著電話，余光瞥到米格爾的身影，把翹在桌子上的腳放下來，從抽屜里取出一個紙包，交給米格爾。
“等會，老兄，我有點事，”他歪著頭，用肩膀和臉頰夾著手機，“我們的‘新魚’到了。”
大漢掛斷了電話，頗為痞相地看向米格爾。
“你就是那個美國小孩？”
這話有些明知故問了，尤其是大漢強調了‘小孩’這個詞，明顯暗含輕蔑。
“……是。”米格爾心中略有不爽，但他知道什么時候應該隱忍。
“車停外面了？”大漢又問。
“當然。”
這還用說嗎？莫非這人以為自己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不過看在手里這包鈔票的份上，米格爾忍了。
“那就好，跟我走吧，晚上有活要你干了。”
大漢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
“什么活，表哥沒和我說過。”米格爾有些吃驚，第一次見面，沒有任何考驗，對方竟然要直接拉他入伙了么？
“最近邊境查的嚴，你應該也知道的，昨天的恐怖襲擊影響很大，很多人把目光投向我們這里，包括CIA和NSA。”
提及這個，大漢神情顯得有些焦慮。
他們畢竟只是M集團的附屬勢力，如果被中情局那樣的龐然大物盯上了，相信M集團不至于義氣到犯險來插手。
說白了，他們不過是一條狗而已。
對于主人而言，如果自家的狗咬到了不該咬的人，沒準還會把這條狗丟出去送個順水人情。
“你看新聞了嗎？”大漢語氣嚴肅，“那個站在火光與尸體中的男人，昨天他的照片還遍布五十個州，但就在今天早上，網絡上所有關于他的話題被迅速封鎖，報刊上也全然不見他的蹤影，油管上超過三分之一的大牌自媒體被警告。能夠讓那些牛皮糖一樣無賴的媒體集體緘默的，你覺得會是什么人？”
米格爾沒有說話，他也逛油管，所以知道那個黑衣男人，在那個并不是很清晰的視頻里，那個人的身影那么的單薄，卻讓人不由地心生恐懼。
黑色的影子傳遍全美，然而就在今天早上，他起來刷屏幕的時候，發現任何有關于那個人的視頻都不見了，與之一起消失的還有幾個自己曾關注過的大V。
沒有人公開質疑，沒有后續的報道，鋪天蓋地的討論聲在某個時刻戛然而止，如同蓄勢已久的洪水經臨了陡崖，在瀑落之前便被虛空徹底湮滅。
那個火光中搖晃著的神秘黑影仿佛就此消失在了大眾的視野里，被所有人遺忘。
就像一只巨手遮向天幕，抹去了一切！
它會是什么？
“保密機構做的？”米格爾心中隱隱升起一絲難以抑制的激動，有朝一日，他也要像那個人一樣，立身于黑暗，但凡觸及到他的，所有光明都將被其吞噬。
“更準確一些，CIA。”大漢語氣肅然，“這是M集團的人告訴我們的，現在生意不好做，最后再撈一大筆，我們就打算金盆洗手！”
“是這樣啊……”
坦白說，米格爾有些失望，他想要的是一個長期的‘金礦’，而不是趁著cia還沒查過來的檔口，最后撈一筆。
不過這也是個考驗自己能耐的機會，沒有點歷練，能干什么大事？
如果做成了，至少還能拿一筆不少的報酬。
況且cia總不可能天天盯著邊境，等到風頭過去了，相信這幫蛇頭不會甘心繼續蟄伏，他現在還年輕，等得起。
“好！”米格爾凝視著大漢的眼睛，“那我們走吧。”
……
顧成坐在一張餐桌旁，他手邊擺了盒沒吃多少的炸雞塊。
并不是放棄了動手的打算，只是這里人似乎有些多，而且快餐店內店員十分忙碌，很可能察覺到主管室內的動靜。
他不想在主線任務完成前惹什么麻煩，等到米格爾從里邊走出來，在回家的路上找個偏僻之處動手更好些。
米格爾進去有段時間了，這和顧成記得的劇情不一樣，在電影里，男孩拿完了錢就立即離開，沒有在主管室內逗留超過十秒。
難道劇情還發生了其他改變？
真是麻煩，顧成腹謗，這絕對是那什么無節操無下限系統搞得鬼，怪不得說任務模塊難度提升百分百……
看來下限值不能再留了！
他又往嘴里塞了塊雞塊，然而就在此時，主管室的門突然開了。
從門內走出的除了米格爾，還多出了一個絡腮胡大漢！
怎么搞的？！
他微微垂下眼簾，避開對方的視線。
無論顧成的節操掉到了什么地步，他也絕不可能認為，米格爾要帶著這個摳腳大漢回家。
一個清秀、靦腆的少年，和一位油膩的墨西哥大漢，在回家的路上，彼此的眉眼中……啊！哲♂學的味道。
法克，這畫面簡直令人窒息。
所以唯一能夠想到的可能性，就是米格爾正式成為蛇頭的時間被提前了。
顧成迅速收拾完桌面的垃圾，扶了扶眼鏡框，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