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你找到他！好歹發揮點作用，你這個白癡！”
胡子拉碴的男人坐在沙發上，抽著煙，朝對講機里低吼著。
隨后，他注意到了走進來的美國男孩。
于是展露出溫和的笑容，拍了拍旁邊的沙發，說道：
“來，不要害怕，坐。”
米格爾猶豫了一下，在男人旁邊坐下了。
“感覺怎么樣？嗯？”
男人微笑著，朝他遞過一根煙。
但看到米格爾不知所措的樣子，知道這孩子還沒抽過煙，于是又抽回了手。
“還不錯。”米格爾勉強地擠出一個微笑。
路上想了再多，到頭來還是很拘謹。
再怎么說，他還是個‘純潔’的孩子。
曾經接觸過的罪犯，碰瓷扒竊犯什么的，比起眼前這個殺人不眨眼的黑幫大佬，差的不只是一條街。
“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把煙塞回煙盒里，十指交握，重新看向美國男孩。
“米格爾。”男孩說。
“哦……”
男人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接著微微沉下語氣，神色依舊溫和，“我需要個靠得住的人來給我干活……”
突然，他眉頭一皺，眼神暴虐如狩獵中的雄獅，面部肌肉塊塊凸起，臉色驟然陰狠下來。
他猛的抓起桌上的對講機，大吼道：
“我他媽才不管發生了什么狗屎！去給老子找到他！”男人憤怒地將對講機拋給一旁的馬仔，“邁克，你來搞定這傻逼！”
馬仔唯唯諾諾領命，拿著對講機朝門外走去，卻又被男人叫住，
“還有一件事！33號巴士，還可以擠進幾只‘雞仔’，叫他們別浪費！”
吼聲還沒落下，男人便看向米格爾，臉色沒有之前那么溫和。
“法克！”
他低低地罵了一句，緩了緩，才問米格爾：“你聽說過錦鯉嗎？”
米格爾頓時一驚，錦鯉嘛，他經常在油管臉書上看到這玩意。
它們被譽為‘黑手黨’的福音。
據說這些神奇的魚類來自于東方的某個神秘國度……
難道面前這位黑幫大佬也轉發過錦鯉？
人如其名，他也是‘黑手黨’？？
這人設好像有點崩呀！
然而很快米格爾就發現這只是個誤會。
一個……并不算太美妙的誤會。
“我家里有個大池塘，里面養著很多錦鯉，它們長得很大……五顏六色的。”
男人用雙手比劃了一下，“我最喜歡的一條有這么大，非常胖，所以我叫他圣誕老人。”
米格爾根本不知道大佬到底想表達什么意思，只好一直保持微笑。
“所以……”
男人露出一個嗜血的微笑，“等我找到剛剛那個犯了錯的人的老媽，我就把她剁碎了……然后喂給圣誕老人吃。”
笑容在米格爾臉上漸漸凝固。
男人盯著米格爾的表情，辨別出了那一縷驚恐，對于自己方才的威懾很是滿意。
他突然笑了，猛地拍了一下男孩的肩膀，用開玩笑般的語氣說，“別出差錯就可以了，對嗎？你能帶人越境的吧？”
“是的……”米格爾低聲說。
“那就好，看得出你一定是個我靠得住的人，你掙的錢會比你爸一年賺的都多。”
顯然，米格爾表哥和男人說過什么。
會有很多錢嗎……
米格爾想了想，心中也涌出些許期待，但沒之前那么強烈了。
熱血正在被逐漸沖淡，席卷而來的是本能的恐懼。
電視上曾播出過的血與尸骨，如今即將置身其中，這令他不由感到一陣眩暈。
“那么……就這么定了？”
男人似乎是在逼迫他做出選擇。
米格爾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下心情，
“……好。”
“祝賀你！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男人露出一個笑容，這次，沒有絲毫偽裝。
如果手下多了一個熟悉布拉沃河兩岸地形的蛇頭，至少在正式蟄伏之前，他們的生意會多出一大筆美鈔進賬。
偷渡一個人就是一千，一趟共有大約二十人，那么每晚都會憑空多出兩萬美元的收入，他能得到其中的五分之三，也就是一萬兩千美元。
五分之一要作為‘進貢’交給M集團，剩下的五分之一，都歸米格爾所有。
這很公平，如果沒有M集團提供的背景，和男人提供的渠道，米格爾哪怕再熟悉地形，也沒法幫哪怕一個貧民偷渡到美國。
僅僅十七歲，連高中學歷都沒拿到，便能每日進賬四千美元……
足夠讓相當一部分的華爾街金領們相形見絀。
正因如此，男人熾熱地看著米格爾，就像看著一只會生金蛋的母雞。
“好好干活，總有一天，你會成為百萬富翁的。”
男人從沙發上站起身，滿臉笑容，“想象一下，到時候你老爹可能還會來找你要錢，多么具有成就感的事……”
這句話恰好說到了米格爾的心坎里，他的心神不由地一蕩，腦海中開始yy賺到大錢以后的日子。
然而就在這時，房間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了。
米格爾回了下頭，只是隨便瞟了一眼，來人乍一看像他的表哥，但細看五官完全不一樣，天知道他第一眼是怎么把對方錯認成自己表哥的。
黑夾克……看來又是一個黑幫成員，
只不過氣質和他表哥類似而已，沒什么值得奇怪的。
啪！
房間里響起類似于鞭子抽到布匹上的聲音！
于此同時，米格爾轉回視線，卻驚愕地發現，
男人的額頭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血洞，隱隱能看到有灰白的腦漿在里面蠕動著。
尸體的臉上依舊保留著死前那一瞬間的表情，
疑惑、警惕、錯愕以及恐懼，
胡亂地混合著，滯留在那逐漸僵硬的肌肉上。
他曾經是雷諾薩市優秀的黑道殺手，后來更是混成了偷渡集團的大佬，犀利的槍法和非人的神經反應速度讓他能夠反制絕大多數刺客。
奈何，在他看到來人的一瞬間，放松了警惕。
雖然他在短短一秒后便反應過來，但這一秒中已經分出了生死。
噗通！
尸體倒在米格爾的腳旁，
后腦勺上血肉模糊、腦漿四溢的破口令他胃部抽搐，干嘔出聲。
“死……了？”
米格爾到現在還沒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惶然而困惑地回過頭，看向站在門口的‘黑幫成員’。
“你好啊，技能點小朋友。”來人舔了舔嘴唇，像個剛從精神病院里跑出來的變態。
等等！
米格爾盯著對方布滿血污的臉，眼珠子幾乎都要瞪出來。
那張油管上曇花一現、無數人為之瘋狂的面孔，和眼前的人逐漸重合在了一起。
CIA……
完了。
這是米格爾第一次體會到什么叫絕望。
就好像一個普通人剛剛才走狗屎運撿到武功秘籍，心中竊喜。
但沒等他開始修煉，繼而拳打敬老院，腳踢幼兒園，強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就被江湖上惡名遠揚、吃人不吐骨頭的魔頭堵上了門。
下一刻，他就看到對方將手里的槍指向了自己的頭顱，心中愈發絕望。
米格爾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啪！
和方才類似的槍聲已經響起，米格爾卻沒感受到絲毫的痛苦。
他沒有死？！
米格爾小心臟狂跳，喜出望外。
難道……對方只是嚇唬嚇唬他？
很有可能！畢竟那個人是……
活著真好。
他睜開眼睛，感激地看向對方。
然而，緊接著，米格爾就聽到那人略帶尷尬的聲音，
“不好意思，打歪了。”
……？
WTF？
米格爾頓時懵了。
還有這種說法的嗎？
大佬還會打這么歪？
連頭發絲都沒摸著一根，你確定不是在玩我？？？
可去XX的吧！
就這樣，米格爾帶著無數句臟話和吐槽，走向了生命的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