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贗太子 > 第一千七十二章 決斷
    皇帝震怒,趙秉忠垂下眼皮,遮掩住了眼底情緒。

    別人尚在周圍,聽到這一聲,亦都低垂下了腦袋,垂手躬立,不敢直視圣顏。

    如果可以選擇,大多數怕都想要立刻出去,并不想看到陛下失態,更不想知道陛下因何而失態。

    在這宮里,有時知道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如他們這樣的家奴身份,知道得越多,死得就會越快。

    這并不是虛言,皇帝二十年,每年都有一二個干臟活的近侍消失。

    “混賬,這個孽畜,這個孽畜!”

    皇帝捏著這卷紙,手上青筋都在跳,牙齒都在磨著。

    趙秉忠都懷疑,此時此刻,若齊王蜀王二人有一個在陛下面前,陛下就算因身份不會咬幾口,但是狠狠抽起鞭子,打的兩王慘叫不己。

    但這二王并不在陛下面前,不能讓陛下發出這口怒氣。

    對二王來說,恐怕也不是幸事。

    發出這口怒氣,看著兒子痛苦,并且兒子還誠懇求饒,許多事可以一概而過,但沒有發泄這口氣,積郁心中,父子之間的關系就可能生疏了。

    歷史上也是,皇帝不打不罵,就更說明,皇上越發將兒子的錯放在了心上了。

    這是對政敵而非兒子的態度。

    皇帝來往渡步,整個殿內鴉雀無聲,連根針都能聽見,有些年輕近侍,甚至受不住壓力,臉色煞白,背上泯出汗來。

    片刻,皇帝才吐出一口濁氣,站住了腳,再次將這卷紙打開,又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皇帝蹙眉,甚至臉上肌肉在抽搐,看完后,將這卷紙往旁邊一扔,閉著眼,臉色煞白。

    趙秉忠掀起眼皮,悄悄朝著地上那卷紙看了一眼。

    以他的角度,能隱隱看到一些內容,不由眉輕輕抖了一下。

    “……葛沖齡……曾受千金……”

    “……晉升……齊王府……”

    雖然看不全,但上面寫的是什么,趙秉忠已是猜到了。

    取來文件的人,是去調查外面舉報的官員背景。

    趙秉忠其實知道這官員葛沖齡明面上與蜀王交好,進出蜀王府也有很多次,這件事,他當初還掌管著皇城司的時就知道,只不過,當時蜀王還得寵,還沒鬧出這么多事,這種品級不算高的臣子出入親王府的事,也不是什么要緊的大事。

    他也沒有深入調查,顯然這一點,在馬順德掌管著的皇城司里,也是一樣的,不太被重視的人,在沒有跳出來前,大多只調查表面的表現。

    如今看來,這個被蜀王所招攬的人,竟然是齊王的人?

    此人當初不僅被蜀王招攬,得了蜀王的好處,居然還得了齊王府的獎勵,晉升也有齊王出力?

    趙秉忠暗暗搖頭,這葛沖齡,怕是活不成了。

    趙秉忠朝著皇帝看了一眼,就見閉著眼的皇帝,臉色難看,雖然不是之前的暴怒,但這種暴怒中冷靜下來的情況,其實更說明了皇帝動了殺心。

    果不其然,等到皇帝睜開眼,眼里流露出的已是陰冷,像是蛇一般,光是看一眼,就能讓人畏懼。

    “外面的那一個,不必留著性命了,立刻杖斃!”

      “是!”有人應聲出去。

    本來就在挨打,但是廷杖,是懲罰臣子,一般不會打死,打死,就出了惡性事故,青史上都不好看——可以明正典刑殺,卻不能這樣杖斃。

    畢竟,不是家奴。

    所以外面喝著打,卻高高舉起,輕輕落下,皮肉傷肯定有,但不至于傷了性命。

    但是,皇帝一聲令下,頓時不一樣了。

    “啊……”

    皇帝話聲還沒落完,呼嘯聲起,外面已傳來板子重擊的悶聲,原本那官葛沖齡頓時大聲慘叫,發覺不對,立刻求饒。

    “皇上,饒了我……”

    “我是五品命官……要處置,也得按……”

    那葛沖齡大聲求饒,但是才喊了兩聲,口中卻立刻含湖了,明顯是塞了毛巾,只聽著一聲聲含湖不清的慘叫,夾著一聲接一聲的板子,聽得人人毛骨悚然。

    所有人都垂手而立,都心里發寒,過了良久,又或片刻,只聽“撲撲”的一聲聲悶響,葛沖齡的呻吟已經不見,只剩寂靜。

    “皇上,已經杖斃!”

    “腳刺銀針,都沒有太多反應了。”過了會,執刑太監進來稟報。

    “將他的尸體扔去城外亂墳崗。”皇帝猶不解恨,吩咐著,頓了下,又冷冷說:“他的家卷,全部入罪,不必審了,能出這樣不忠之人的人家,必是奸佞成群,出不了什么好人。”

    “啊……是!”

    這太監就要去傳旨,皇帝瞟了一眼趙秉忠,見他垂手低頭不說話,不由蹙眉。

    這世上官員和皇帝都這樣,勸諫要殺,不勸諫也不滿意。

    尋思:“趙秉忠也許也不能大用了,或過陣,賞他養老,又或……”

    眼見太監就到門檻了,皇帝中斷了尋思,說著:“慢著!”

    太監不敢說話,躬身聽令。

    皇帝想了想,說:“此人間疏我天家父子,論罪當誅,但他不忠,朕不能不義,賞個全尸送回去!”

    “他的家卷也不論罪了,叫他們趕緊抬回去安葬罷!”

    “皇上天恩浩大吶!”太監叩頭領旨,退了出去,皇帝坐在那里,一動不動,猶如木凋泥塑一般。

    良久,皇帝起身,向外面走去,趙秉忠默不出聲跟上,剛才杖斃的尸體早就被拖下去了,地上還有血痕,有內侍正在清洗地面。

    見皇帝過來,紛紛跪下。

    皇帝從這些內侍宮人身邊過去,就踩著血水過去,絲毫也不為意,杖斃個別官員,這算什么?

    到了走廊,皇帝慢慢踱步,面無表情,不知道想些什么。

    這樣的情況,簡直比大發雷霆更恐怖。

    每個人都感受到雷霆之怒,風雨欲來,都個個不敢說話,甚至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趙秉忠跟在皇帝身側,不發一言,但趙秉忠心里卻雪亮,皇上竟沒繼續發怒,這可不是好事。

    以往遇到比更小的事,皇帝都可能發怒。

    但這一次,涉及到兩個兒子之間搞這種動作,想要致另一方于死地,皇帝這樣態度,卻讓人更震怖。

    “皇上,怕是已經有了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