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葉芷萌厲行淵 > 第492章 徒兒他黑化了(40)
    師父最不喜歡苦的東西,可前幾天那個人拿了苦蓮子,親自熬了粥給她,師父不情愿半晌,還是喝下了。

    沒喝完。

    那個人站在旁邊挑眉盯著她。

    于是她乖乖喝盡。

    ……江燃已經說不清自己什么感覺了,好像旁觀者看著他們。因為沒辦法做任何事情,沒有資格阻止,沒有立場不情愿,他唯一能做的好像只有站著,茫然旁觀,任由心口處被破開一個又一個空茫的大洞,冷風呼啦啦的灌進,從心臟冷到指尖。

    師父。

    師父。

    心底很輕微地想著。

    她這些天一直是完全無視他,有新師弟在,她反而和他接觸多了,因為那個新師弟會在用膳時無辜地跑過來,會在練劍時興致勃勃地跟著一起。師父幾乎不教對方什么,但當對方有要求時,她就會淺笑回應對方,然后收起笑,淡然吩咐他。

    “帶你師弟一起。”

    他們兩個在大殿時,互動自然,他好像一個外人。

    只是,有時候可以做隱形人,有時候連隱形人也不能做。

    當那名新師弟比劃比劃,示意師父看向他時。

    師父就會皺眉,淡漠開口:“你出去吧。”

    這是江燃最痛的時候。

    盡管已經習慣疼痛,此時卻仍然要費好一會兒力氣,才能垂眸,慢慢,慢慢地后退。

    慢慢后退,直到視線模糊,看不到他們兩個人為止。

    偶爾,師父會去新師弟的房間。

    雖然不經常去,但是每次,都會待一個下午。

    江燃不愿深想。

    師父會不會喜歡對方……的可能。

    這是一個無法觸碰的念頭。

    只要心神略微移了過去,想起她或許喜歡別的人,這份他不要的,拒絕的滾燙感情,被觸犯到底線以后就收回,轉而給了另外的人。接受她的、不會拒絕的人……

    他曾有過的東西被一件件收回后,不僅不屬于他,甚至可以屬于別人。

    從前,每天纏著他親親抱抱甚至做更親密的事,還有那天祛除火毒時,女子柔軟令人動情的指尖——他那時咬牙想要抵御,卻不自覺隨著她手指喘息,迷離的眸光中滿是情動的快感,沖淡了一切堅守的東西。

    江燃微微頓了一會兒。

    他垂下眸。

    大殿上又安靜下來了。

    那兩個人已經離開,師父被新師弟推去休息。她真的很聽對方的話。

    少年安靜站在大殿上。

    光線緩緩穿梭,從中午到晚間。

    影子的位置隨著陽光移動,但大殿上的人從未動過。

    直到傍晚,啞巴徒弟來到大殿,才吃驚地睜大眼睛,走過來,抬手想要拍拍他的肩。

    江燃微微后退避開。

    對方也沒堅持,只是比劃了兩下,驚訝地問他是不是一下午都在這里。

    “……”

    江燃望著那張清秀的臉。

    很像面對著一個打敗自己的人。明明不知道對方有什么好,可師父的特殊已經轉移給這個人。在這人面前,少年覺得自己好像很可憐。作為一個被師父丟掉了的徒弟。這個人身上的一切……都是他從此可望而不可即的東西。

    江燃沒答話。

    于是啞巴徒弟又比劃比劃,指了指白衣仙尊房間的方向。

    對方是想要他去看仙尊有沒有醒。

    “……”江燃沉默盯著對方。

    盡管對方沒有這個意思,但從江燃的角度看來,自己好像被施舍了一樣。這個人觸手可及不用珍惜的東西,師父的接觸,他這輩子也得不到了。此時讓他去師父房間,顯然只是這個人隨意的指揮,可是對他來說……卻像施舍給他一點點接觸的機會。

    少年長睫微微顫動了下。

    轉身,慢慢,安靜地邁步。

    曾經他心中滿是正道。

    如今。

    無法拒絕這一點點恩賜的施舍。

    江燃緩緩推開了門。

    …

    熟悉的房間。

    一切都沒有太大的變化。

    少年并未多看,眸光全都給了床上那一道人影。

    他慢慢邁步走過去。

    她曾壓著他,在這張床上,不許他到其他地方去。讓他每天回這個房間,不可以拒絕師父的任何親昵。

    江燃停在床前。

    師父的睡顏很安靜。

    她現在睡覺時間一日比一日長,午覺睡到晚上,夜里還會繼續睡。那個新師弟總是推著她去休息。不過女子并未有任何異樣,好像只是比以前睡得久,其他的卻一切正常。

    江燃沒有叫醒她。

    醒了就……

    又是那個淡漠忽視他的師父了。

    少年慢慢在床邊半跪,趴在床上眨巴眼睛盯著她,嫩白小臉埋在胳膊里,只露出形狀漂亮的淺色眼眸,長睫毛下清澈的眼瞳,幾乎不愿移開地盯著,少年一貫蒼白的臉色,終于浮上些許溫軟的緋色,耳尖也染緋,望著師父垂在薄被外的手。

    他很小心很小心地抬手,又睜大眼睛看了眼女子的睡顏,隨后才很小心,雪白長指蹭過去,極輕地碰到,微涼的指尖。那一瞬間江燃心臟忽然收緊,他好多天已經習慣劇痛了,可這次是一種極致的溫暖和近乎絕望的情緒,此生只能這樣觸碰她一點點……他好像瞬間有些控制不住情緒了,長睫微顫著,咬住薄軟唇角。

    …

    洶涌而來的,鋪天蓋地的絕望。

    周遭寂靜。

    短暫而匆忙的觸碰后,回過神來,只過了大概一秒鐘。

    卻像攏盡了余生的所有溫熱。

    他彎起眼睛慢慢笑了笑,嫣紅薄唇勾起,眸光溫暖,趴在自己手臂上軟軟看著師父。

    ……真好。

    我碰到你了呢,師父。

    可以再碰一下嗎?

    他眼神軟乎乎地望著女子容顏,很小心地不去靠近。

    碰一下手指就很好了。

    他知道。師父身邊,他已經不配,占領絲毫。

    隨著模糊的視線,少年慢慢看到臥床一側的書架,眸光焦點漸漸清晰匯聚在那里,他看到古樸的書籍旁,塞著一個潔白的信封,信封上別寫一朵玫瑰,花瓣已經風干了,但被好好收著,附在信件之上。

    那上面熟悉的名字。

    三個字。

    是新來的……師弟的名字。

    …

    少年氤氳的眸光,在這個瞬間,完完全全,寸寸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