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長的手指微微一顫。
所謂的暖床指的是通房丫鬟以身體溫暖主子被窩，待主子安寢后方才起來離開。
真要是這樣的話，她把印信藏在衣服里定會被發現。
杜錦陌不動聲色將掌心的靛藍荷包果斷放回直裾服衣袖，小心翼翼整理起直裾服上面的褶皺，背對上官燁時，遠山眉微微顰起。
郁金曾經告訴過她，上官燁從來沒有讓她暖過床，一般情況下都是讓對方站在藺絡帳外，怎么輪到自己了，就如此反常？
“杵著做什么。”冰冷的話自身后砸過來。
“奴婢這就過來。”收拾好七七八八的心思，杜錦陌一臉恭敬地向楠木雕花床走去。
床邊男子負手而立，眉眼斜睨，嘴角淺淺勾起，戲謔之中隱隱有著一絲掌控一切的篤定：“嗯？”
眼見對方的視線落在她的衣襟上，杜錦陌一陣后背發緊。
這是要脫去外面的衣裙，僅留中衣、中褲。
輕輕的咂舌如幽靈般響起，上官燁不耐地調轉視線看向門口。
杜錦陌一個警醒。
無論如何，都要拖到明天才能取消賭約。
凝白似的手指匆匆落在芙蕓落霞腰帶上，眼看就要解開那密密匝匝的束縛，卻因為一個慌張，又或是呼之欲出的尷尬，將繩子纏在了一起。
杜錦陌越急越解不開，當下又急又囧。
“轉過身去。”淡淡的話語聽不出任何情緒。
杜錦陌速度照做。
一雙大手覆向她羸柔的腰間，如蜻蜓點水般似有似無地輕觸著那緊緊繃著的后腰。
忽地一松。
腰帶滑落，杜錦陌愈發緊張，但手卻不敢停下來。
她緊緊抿著菱唇，眉眼低低垂下，提起的一口氣不上不下橫亙在喉頭，微微顫抖的手一寸一寸撫向米白色織云錦。
真想讓上官燁現在轉過身去。
可她是什么身份，怎敢如此大逆不道。
杜錦陌定了定神，緩緩褪下奶色的絲滑，自胸而肩，自肩而落。
她緊緊攥住手里的衣袖。
無論多么不愿意，多么羞澀，這衣裙終還是脫了。
仿佛破蛹而出的蝶，猝不及防地與周遭親密接觸，只等那輕薄的雙翅慢慢晾干，慢慢地可以越走高飛。
明天，明天之后就再也不會受這種屈辱了。
杜錦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米白淺金滾紅邊襦裙放于不遠處的太師椅上，太師椅的旁邊立著衣架，衣架上正端端掛著上官燁的玄色直裾服。
一黑一白，一掛一倚，在昏黃燈光的掩映下刺目又隱隱拉扯。
府外的街上響起清脆的打更聲。
時候不早了。
杜錦陌疾步向著楠木雕花床走去。
纖細的影子緩緩拉長，掠過高高的衣架，掠過不起眼的太師椅……落在剛剛翻開的書頁上。
上官燁眉心微微顰住，不禁抬起頭，清冷的視線掃向從旁經過的纖弱如柳的身姿。
她打擾了他。
這個自六歲被他養在身邊，一晃十二年過去，如今亭亭玉立的丫頭，打擾到了他。
身子微微側了側，上官燁曲指撐在額側，像是在思考問題，又像是在欣賞美人。
早已上床的杜錦陌，等了半天也不見那道偉岸的身軀過來，不禁有些著急。
上官燁不睡覺，她哪里有機會拿走印信。
“王爺？”
杜錦陌鼓起勇氣喚了句，原本拿捏的恰到好處的恭敬與溫柔因著著急忽然變了味。
我去。
杜錦陌當即一臉尷尬。
這聲音聽起來竟然有些柔媚無骨。
丟死個人。
杜錦陌恨不得找個縫鉆進去，恰好碰到柔軟的衾褥。她拉著被子頭，正要蓋住臉，冷不防瞥見床邊立著一抹雪白。
“王……”
“這就，等不及了？”上官燁薄唇微勾，笑的陰惻。
杜錦陌又氣又惱，卻不敢節外生枝，只將七上八下、翻滾凌亂的情緒壓了又壓，硬邦邦地回了句：“床暖好了。”
上官燁并未說話，掀起被子就要躺下。
杜錦陌忙從被窩鉆里出來，小心翼翼繞過那偉岸的身軀。
穿上素錦繡鞋，踩著硬實的地面，終于可以松口氣。
一天的賭約總算快結束了。
抬手放下素色床幔，又對著床幔里躺著的人恭恭敬敬施了禮，杜錦陌這才徐徐轉身。
緊緊盯住那抹玄色，她差一點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
從太師椅上拿起米白淺金滾紅邊襦裙穿上，腳邊微微一滑，扶住衣架，再次站穩之后，手里已多了個硬邦邦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