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錦陌皺了皺眉頭，看看飛雁剪，又看看面前的上官燁。
在華禹，飛雁剪是新人婚禮上的必備。
因其形似大雁的雙翅，華禹人便取其比翼雙飛、忠貞不渝的象征意義。
由新郎在婚禮上用飛雁剪剪下新娘的鬢角發絲，與新郎提早準備好的新郎本人的鬢角發絲挽在一起，結成一個同心結。
被最后三個字扯住了心神，杜錦陌目不轉睛地打量起面前的玄衣男子。
上官燁將手里的紅色蜀錦放到梳妝臺上，緩緩打開。
那神情仿佛在期待著什么？
杜錦陌愈發疑惑，她從來沒有見過上官燁這樣的表情。
清冷的眸色落在打開的紅色蜀錦上，杜錦陌當場愣住。
里面的頭發是？
急促地看向面前男子的鬢角，杜錦陌的心里有一剎那的兵荒馬亂。
紅色蜀錦包著的是一縷烏黑的頭發。
如果她猜得沒有錯，這頭發應該是上官燁的。
可眼前，上官燁兩邊鬢角的頭發分明是雪白的。
也就是說，紅色蜀錦里的頭發是在上官燁準備處死菖蒲，吐血暈倒前就已經剪下的。
心底有什么輕輕地悸動，杜錦陌伸出手撫摸起那縷烏黑的頭發。
“這是喂你暖情丹的那個晚上，我從鬢角剪下的，”上官燁的聲音有些許嘶啞，
“當時，我很擔心你知道我喂你暖情丹后，會恨我一輩子，剪下這縷頭發后還喝了一點桃花釀才去琳瑯苑。”
拿著飛雁剪的手微微一頓，上官燁看向面前的女子，
“阿陌，對不起，當時我不該強迫你服下暖情丹。”
蜷曲的睫毛淺淺地顫動著，杜錦陌怔怔地望向面前的男子。
她的確恨上官燁強迫她，欺負她，恨上官燁用那么卑鄙的手段試圖困住她，控制她。
甚至因為這樣的恨，她差一點不能接受腹中的這個孩子，還狠狠地扇了上官燁的耳光。
可是上官燁卻一點回擊都沒有，不但沒有，他還靜靜地聽著將離告訴她，
“只要她肯接受這個孩子，將離也會接受這個孩子，無論如何這個孩子都有她一半的骨血。
至于其他的，一旦她拿定主意，什么洪水滔天，將離都會如她所愿”。
將離的意思一方面是告訴她，將離會把這個孩子當做他自己的孩子來撫養。
換句話說，這也就意味著，這個孩子從此以后都不可能知道他的父親，其實是上官燁。
另一方面，將離也擔心上官燁會用這個孩子繼續威脅她，不讓她離開，所以才警告上官燁“什么洪水滔天，都會如她所愿”。
上官燁那么聰明，定然是明白這些言外之意的。
可一向驕傲的他，卻連一句試圖挽回、試圖壓制將離的話都沒有說，只留下一句“阿陌，祝你幸福”。
那個時候，她從那雙深邃如大海般的眸子里看到了，在那之前，她從未看見過的，無能為力的放手，與黯然神傷的成全。
當時的她坐在床上，望著那孤寂而落寞的背影，還有那鬢角刺目的白發……不由得一番唏噓，紅了眼。
水波瀲滟的眸子一點一點地抬起，杜錦陌凝向面前男子的臉，輕輕地抬手，輕輕地覆向那俊朗無雙的容顏。
還疼么？
緋色嘴唇輕輕地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