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臺手術比想象中要順利，讓趙原的第二臺手術也增加了底氣。
因為時間還很充裕，趙原有足夠的時間吃完飯，等到下午兩點左右，與患者見面。
患者是個女性，四十五歲，從外地赴京找了很多醫院，最終找到黃牛，才順利掛號。
看病人的情況，大概能猜出家里的情況，有個女兒在讀書，丈夫長期在工地打工。為了給妻子治病，家里的積蓄所剩無幾，患者住院沒有告訴女兒，丈夫昨天才從外地趕過來，準備陪妻子做手術。
趙原進去的時候，丈夫有些局促地丟下啃了一半的饅頭。
“休息得怎么樣？”趙原靠近患者。
女人的面色憔悴，點了點頭，“挺好的！”
“我給你做個檢查，一個小時之后，開始手術，不出意外兩個多小時，手術就能結束。”趙原掛上聽診器，給女人率先檢查肺部。
吳海所在的胸科醫院尤其以肺癌治療作為特色，因此很多患者慕名而來。
女人的情況比較特殊，一個月前，雙側眼見下垂，咀嚼費力，經檢查得出是重癥肌無力所致。
入院做更詳細的檢查，發現縱膈處有腫物，診斷為胸腺瘤合并重癥肌無力。
在查出病因之后，當地醫院采取了保守治療，女人口服大量溴比斯地明，但改善并不明顯。
因為患者有重癥肌無力，所以麻醉盡量以不影響神經肌肉傳導與呼吸功能為原則。
如果用傳統的麻醉方式，或者手術方式，將加大患者肌力恢復困難。
因此趙原與吳海商量之后，最終決定這臺手術還是采用tubeless技術。
通過高位硬膜外神經阻滯麻醉，減少手術創傷應激造成膽堿能危像、肌無力危像的風險。
手術準時開始，有過上午的成功經驗，趙原與吳海的心態變得穩定許多。
趙原和吳海都是那種人狠話不多的性格。
這次趙原有意讓吳海參與更多部分。
吳海知道趙原是在讓自己嘗試tubeless技術，心照不宣。
他的心情真是翻江倒海。
原本是打算給趙原站臺助陣的，沒想到直接變成自己在現場學習新技術了。
吳海的基本功扎實，所以當趙原帶著他一步步走入技術核心區域，他猛然發現，原來這么簡單！
很多事情想起來復雜，有很多這樣那樣的風險。
其實打破了窗戶紙，很多事情都是多慮了。
吳海甘之如飴地做著手術，發現自己竟然撬開了封鎖多年的瓶頸。
就像是修煉到巔峰期的元嬰老怪，經歷一場至關重要的大戰，瞬間突破，整個人的水平突飛猛進，宛若變了一個人。
胸科主任與吳海合作多年，兩人是上下級關系，更是親密無間的伙伴。
吳海手術風格，他十分了解。
然而，今天吳海在手術室展現出來的氣場，讓他覺得有判若兩人之感。
吳海下刀更加果斷，少了幾分拖泥帶水，多了幾分瀟灑決然。
他知道吳海的變化，是受到趙原的影響。
盡管只是二助，但他今天也是受益良多。
趙原倒不是純粹地讓五師兄嘗試tubeless技術，而是想看看五師兄的操作，以此學習一些經驗。
五師兄成名已久，跟秦老學了不少看家絕活。
秦老已經封刀，所以趙原如今想跟秦老學習，只能看那些手術視頻。
但看視頻和實戰顯然是有區別的。
所以五師兄在實戰中展現出來的技巧，能讓趙原收獲很多。
吳海逐漸知道趙原的用意，他也沒有任何保留，將自己多個絕技展現出來。
吳海作為長江學者，全國胸心知名專家，真要馬力全開，涌現出來的能量，讓人心潮澎湃。
觀摩的醫生們看得如癡如醉。
“吳院今天拿出來了很多看家絕活，單孔盲切，都秀出來了。”
“師父是想給小師叔展示一下絕技，好歹是在自己的主場，不能被比下去。”
“我覺得不是競爭，更像是學習和交流。”
無論是競爭還是交流，兩人才華在一臺手術中毫無保留地展現出來。
耗時比想象中更短。
經過1小時38分鐘的精細操作，女人的胸腺腫物被順利完整摘除。
而清醒之后，她眼瞼下垂的癥狀迅速得到了緩解！
效果立竿見影。
一個多小時的交流，無論是趙原還是吳海都收獲頗多。
很多事情只有經歷了才懂得其中的玄奧。
胸科主任眼神欽佩地恭送趙原和吳海走出手術室。
作為胸科醫院核心科室的大主任，他的眼界，可想而知。
一般人難入其法眼。
不過，在他欽佩的名單上，從此又多了一個人，那就是趙原。
“剛才手術錄像了沒？”胸科主任詢問學生。
“應該錄了。”學生忐忑不安地回答。
胸科主任眉頭挑了挑，“什么叫應該？”
學生哭喪著臉，嘀咕道，“您也沒提醒啊。”
胸科主任生氣道，“趕緊查備份，千萬不要被覆蓋了，不然老子整死你。”
學生趕緊去后臺查記錄。
運氣不錯，手術錄像還在。
胸科主任得知這個消息，心情才好了不少，狠狠地瞪了學生一眼。
學生如蒙大赦。
很多人覺得醫生的脾氣都是溫文儒雅的，其實大錯特錯。
大部分醫生的脾氣很糟糕，尤其是到了一定的位置，每次接觸太多的信息量，要迅速做出判斷。
人在這種強壓之下，很難會有好脾氣。
胸科主任將視頻上傳到了資料庫。
不出意外，這將是未來自己主要專攻的方向，深挖“tubeless技術”。
當然，以他的能力和資歷，還扛不起這個課題，必須要請吳海當定海神針。
吳海返回辦公室，剛坐下沒多久，胸科主任就找上門來。
胸科主任見趙原也在，倒也沒有顧忌，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tubeless技術目前全國能成熟開展的醫院并不是太多。我們現在加入這個技術的研究，并不算遲。而且，倘若吳院你牽頭的話，肯定進展會比其他醫院的團隊更快。”
吳海摸著下巴，沒有表態。
品嘗到了tubeless技術帶來的巨大優勢，他心里也是挺期待的。
不過，這個技術是小師弟帶來的！
如果自己直接用了這個創意，豈不是摘了別人的果子，吳海是一個愛惜羽毛和名聲的人。
胸科主任對吳海十分了解，他朝趙原看了一眼，“趙主任，這個課題得請你加入。你愿意的話，吳院肯定會加大力度支持我們的研究。”
趙原見五師兄不說話，笑道，“我對tubeless技術的研究并不多，目前的注意力主要還是放在神經外科領域，如果師兄愿意捎帶上我，我當然很開心，沒有拒絕的道理。”
吳海見趙原同意，打開眉鎖，“師弟，要不這樣吧，我院和天華一同研究這項技術。屆時，你可以在天華負責監督指導！如何？”
趙原肯定道：“這個決定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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