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震其實不想離開，更想從頭到尾看完整臺手術。
外科醫生遇到好的手術，就像遇到了精彩的電影，不希望錯過每幀每秒！
只是外面來了一個身份重要的人，他不得不前往接待。
凌震吩咐袁秋，讓她務必等手術完成，將視頻錄像發給自己一份，然后急匆匆地朝院門口走去。
在門口等待了十來分鐘，一輛黑色的四圈轎車駛入，停在凌震的面前。
從副駕駛和后排走出了三個人。
為首之人是個滿頭銀發，面容清矍，有點仙風道骨之感的男子，年齡與凌震相仿，但氣質卻是不一樣，舉手投足散發著儒雅的風度。
站在他右側的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子，個子高挑，身材挺拔，眼神清亮，頭發比銀發男子少很多，表情有些嚴肅。
身后一人則看上去要年輕很多，三十來歲，穿著西服西褲，黑色皮鞋。
凌震臉上堆滿笑容，與銀發男子握手，“齊院長，你怎么過來了？”
齊鳴淡淡笑道，“聽說你的小師弟在貴院會診，不請自來，多有冒昧，還請見諒。”
齊鳴是國西醫院的常務副院長，因為國西醫院屬于國家級三甲醫院，隸屬于部委，蜀人醫屬于省級三甲醫院，隸屬于省委，因而兩人的級別，齊鳴甚至還高了半級。
齊鳴還有另外一個身份，那就是鐘老嫡系門生，名列第三位。
最近胸心圈子備受熱議的秦鐘爭鳴，屬于無稽之談，但有時候在外界氣氛的影響之下，兩派人不知不覺，有了較量的想法。
杜衡原本極有望晉升為鐘老的嫡系學生。
但因為與趙原做了一臺手術，全程被壓制，自信心受到致命打擊。
齊鳴對此耿耿于懷。
凌震哪里猜不出齊鳴的心思，臉上帶著標志性的笑容。
“齊院這樣的貴客，平時請都請不來呢，只是沒有提前準備，我們的接待標準有欠缺，如有不周，還請見諒。”
齊鳴跟凌震都是蜀省胸心外科頂級專家，兩人多有接觸，平時有合作，也有競爭。
平時凌震見到自己都會特別的客氣，主要無論是技術還是綜合實力，齊鳴都要比凌震略高一籌。
不過，今天凌震跟齊鳴對話的語氣，透著一股莫名的得意。
仔細一想，倒也能明白。
齊鳴不請自來，大概率是感受到了趙原突降蜀省，帶來的壓力。
鐘門四子在胸心外科的實力是社會公認的。
每一個拿出來都是院士級別的實力。
不像秦門五人，各有專攻，在自己擅長的領域做到了極致，但論綜合實力，卻又沒法達到頂尖狀態。
因而，與鐘門的角力，秦門經常吃啞巴虧。
比如有醫院要請專家會診，原本說好邀請秦老的學生，一聽說鐘門四子那邊能騰出時間，立馬改變主意，轉而選擇鐘門四子。
至于其他方面，諸如申報課題、參加會議等等，受壓制的次數很多，心中難免不服！
趙原的出現正在悄然改變原有的局面。
凌震走在前面，將齊鳴三人帶往手術室。
一路上，凌震對趙原贊不絕口，還重點提到，趙原昨晚通過查體，發現病人存在腦轉移的變化，因此這臺手術不僅要拿掉肺部腫瘤，還得處理腦部的病灶。
齊鳴臉上帶笑，不發一言。
不過，齊鳴應該了解這臺手術的難度了。
趙原肩挑雙責，同時做神經外科和胸心外科的聯合手術，得具備多大的勇氣和實力。
觀摩區，齊鳴的出現，引起議論紛紛。
“這不是國西的齊院士嗎？”
“站在他身側的是國西胸心外科主任封景！”
“還有一個人呢？”
“不認識，應該是拎包的！”
封景被譽為胸心外科第三代扛旗者。
不僅在全國受到同行的認可，在國際上也嶄露頭角，曾是最年輕的長江學者，十年以內穩入院士序列。
以前封景每到一個地方，都會被人感嘆，太年輕了。
但是，自從趙原冒尖，年齡不再是引以為傲的資本。
論年齡，趙原比自己年輕太多了。
封景平靜地凝視著手術室內，分析手術進程。
他們來得挺及時！
手術才進行不到四十分鐘，因此有充分的時間，了解趙原的真正實力。
盡管趙原論輩分跟自己的恩師齊鳴平級，但封景自行定位，覺得趙原應該是自己的對手。
“好好研究，趙主任的水平很不錯。”齊鳴似乎猜到弟子所想，輕聲提醒。
“嗯，希望他不要讓我失望。”封景語氣充滿不屑。
那個三十來歲的青年，來自國西醫院醫務處，他不太了解趙原的業務能力，但知道趙原的影響力。
“趙主任的水平還是相當厲害的。不久前，剛在陜州為一個拜國人治病，因此得到了巨額捐贈……”
“我不喜歡人云亦云。想要得到我的認可，必須要是真材實料。”封景的語氣流露出不耐煩。
齊鳴朝封景掃了一眼，依然保持緘默。
封景有自傲的資格，四十歲就成為國家級三甲醫院的科室大主任。
封景也稱得上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
盡管趙原跟自己平輩，但年紀太小了，若是齊鳴跟趙原對位，會有以大欺小之感，因此在他看來，封景出面更為合適。
手術正在緊鑼密鼓的進行。
當視野暴露之后，幾乎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腫瘤的情況太糟糕了，除了核心區域之外，有其余地方都被污染，零碎地鋪在肺組織的表面。
看似只是一個白點，但想要根治，一點都不能放過，還得連根拔起。
封景發現端倪，輕聲道，“沒有插管？”
齊鳴早已看到這個細節，“是無管技術！這是我們今天來觀摩手術的主要目的。”
自從趙原在燕京提出無管技術的概念之后，全國很多團隊都開始探索。
國西醫院赫然在列。
但，無管技術對主刀醫生的技術要求實在太高了。
他們的無管手術項目推進得并不理想。
眼前的趙原雖然不是這個理念的創造者，但絕對是最好的發揚者。
盡管天華也是省三甲醫院，但天華已經成立國家級實驗室，在胸心外科領域已經成為國西最大的競爭對手之一。
據說天華胸心外科要在年底完成百分之七十手術無管化，這是一個很偉大的目標。
手術室內很安靜。
觀摩區也只有零碎的聲音。
大家都在屏氣凝神看趙原的操作。
趙原的手術刀在心肺的位置不停地游離，從某些視角去看，十分的驚險，好像直接切在了臟器之上。
原來是這樣！
齊鳴腦海中不停地閃過頓悟帶來的豁然開朗……
盡管隔著玻璃，但作為頂級高手，從蛛絲馬跡能推導出每個操作帶來的好處。
不知不覺，手術的第一階段結束。
組織袋內裝滿腫瘤組織。
趙原沒有休息，馬上進入第二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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