棍怕老狼。
在醫學圈子里，年齡大的醫生經驗豐富，診斷病情，設計治療方案的思路，值得年輕人學習，因此很多外科醫生年紀大了之后，會轉到內科。
當然，轉內科，也跟體力和精力受限有關。
拳怕少壯，外科是一個需要體力的活兒。
一個手術七八小時高度專注，幾十年下來難免還會有一些職業病。
身體是本錢，是能否成為頂尖外科醫生的基本條件。
盡管單振宇的手術水平一直保持很高的水準，但近幾年來一直考慮退到幕后，將手術交給年輕人來做。
作為一名行家，眼力自然苛刻到極點。
趙原的手術沒有問題。
甚至有超過神外一些副主任醫師的架勢。
腦室鏡處理好了，接下來就是取栓了。
導致腦卒中的原因有很多，白勝華的病因是腦部有血栓。
一般分為保守治療與手術治療，當靜脈溶栓沒法起效，就得采用手術溶栓的辦法。
腦室鏡是為了提供視野。
其實趙原根據術前的影像資料是可以判斷血栓位置的。
若是放在戰場或者其他特殊場合，他完全可以不需要腦室鏡輔助，便可以進行取栓。
但如今在手術室，有使用腦室鏡的條件，沒必要盲取。
畢竟，該低調的時候，還是要低調一點。
神經外科花了大筆的錢用在輔助導航上，你作為急診外科的醫生，不用輔助設備就能把手術做好，豈不是在嘲諷別人。
好比是修真小說里的宗門比武。
規則允許攜帶武器和法寶。你不用武器，不用法寶，光靠一雙鐵拳跟別人火拼，還將別人打個半死。
會顯得太不合群！
導絲在趙原的操控下，靈活地游走，就像是在高速公路上奔馳的跑車，避開了各種血管，瞬間就來到了血栓位置。
導管潛入，鎖定目標。
一塊紫紅色的血塊被一股吸扯，乖巧地順著管壁移動。
片刻功夫，血栓隨著導管游離，被扯出了體外。
白勝華因為長期癱瘓的緣故，腦袋里其實存在許多“暗傷”，造成腦卒中的血栓被取出，但還有其他有隱患的位置，存在風險。
趙原繼續開始操作導絲和導管，開始梳理內部的環境，像是一個勤勞的檢修員，將機器壞損的電路逐一修復完善。
盡管趙原的效率很高，但因為殘破之處太多，過程有些漫長。
腦部血栓的問題已經解決。
但趙原并沒有打算就此停下。
他撥通謝長天的電話。
謝長天聽完趙原的意思，沉默數秒，“你確定要做這個手術？”
趙原道：“按照患者現在的情況，即使清醒了，還是處于癱瘓癥狀，后期血栓的問題依然會出現，治病要治根，必須要解決他癱瘓的問題。”
謝長天道：“你認為癱瘓的根本原因在哪兒？”
趙原道：“跟脊柱脊髓有關。”
謝長天道：“我通知方泊然會診。”
方泊然很快抵達急診外科。
他與趙原有過一次合作，對趙原的實力很了解。
他一開始還興致勃勃地拿起片子研究，很快眼中露出復雜之色。
“你莫非想要對他的脊柱脊髓進行修復？這存在極大的風險！”
白勝華的脊柱有過明顯的骨折錯位。
這已經是高位截癱的標準了！
方泊然沉聲道：“手術難度系數很高，我從業這么多年，一般遇到過類似的病例，都會勸說家屬放棄。”
趙原將自己早已繪制的手術思路遞給方泊然。
方泊然接到手中，皺起眉頭研究，眼光閃爍，在分析其中的可能。
胸腰椎后路切開復位、t12/l1椎板切除、髓核摘除、椎管減壓、行植骨融合內固定術……
聽起來復雜的術語，通過幾張手繪圖清晰地展示出來，遠比用語言描述更直白。
方泊然抬頭看了一眼趙原，“你有多少把握？”
趙原道：“不高，百分之九十！”
方泊然表情扭曲了一下。
百分九十，還不高？
趙原平時看上去挺隨和，吹牛不打草稿啊。
既然你口氣那么大，那么交給你來做啊？
百分之九十的成功率，逼得他這個脊柱團隊的負責人，已經不好再說什么。
方泊然與謝長天道，“跟患者家屬溝通一下吧！如果答應做這個手術，患者有機會能重新站起來。當然，手術也會失敗。患者的癱瘓癥狀可能會變嚴重，也會留下一些后遺癥。”
謝長天頗為意外。
從方泊然的語氣來看，他是贊成做這臺手術的。
一個頂級的急診外科必須要有精通骨科的頂級專家坐診。
以前任敏在天華，他擔任起這個重責。
任敏離開之后，對急診外科最大的影響是，骨科方向的難度急診手術，出現了空缺。
不過，隨著趙原的崛起，好像這方面的問題迎刃而解。
謝長天突然意識到，任敏為何走得義無反顧。
或許他早就知道趙原能取代自己的位置。
神經外科的手術已經結束，柳莎離開急診外科。
單振宇見她回來，詢問手術情況，“患者的情況如何？”
柳莎道：“手術還沒有結束，要接著做脊柱手術！”
單振宇反應極快，眼中滿是驚訝之色，“是患者家屬要求的嗎？一并解決癱瘓的問題？”
柳莎嘴角浮出復雜的笑容，“趙原主動提出的！脊柱團隊的方主任已經過去跟趙原研究治療方案。”
單振宇看過患者的全身資料。
作為神經外科大主任，從業多年，脊柱、脊髓方面的手術接觸過不少。
他的經驗之豐富，放在天華屬于頂尖水平，即使方泊然與之相比，也得給足夠的尊重。
但面對白勝華癱瘓的難題，單振宇沒有太大把握。
他眼中露出唏噓之色，感嘆道，“年輕人應該當如此，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拳怕少壯。
怕的不是少年人的體力，更怕少年人無知無畏、勇往直前的銳氣。
換做單振宇，他是很難下定決心做接下來的手術的。
不過，曾幾何時，單振宇也是雙手插兜，不知什么是對手。
任何高難度的手術，他都敢做。
任何全新的術式，他都愿意去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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