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影帝的諸天輪回 > 1411、資格
  李新民和楊廠長的斗爭其實已經是半公開化了,這次出了蒙譚剛的事情,李新民原本打算借機發難,給宣傳科爭取更大職權,擴大自己的權勢范圍。

  畢竟楊樹譚是他的人。

  楊廠長雖然是務實派,但卻不是只會悶頭干活的老實人,手段也很老辣,不然也不會跟李新民斗了這么多年還屹立不倒。

  出事后他第一時間跟上級作出匯報,表示之所以出這樣的事情,是因為他早就在著手整改宣傳口的沉疴積弊,引起一些守舊力量的反撲,才會釀成這樣的后果。

  楊廠長表示這不會動搖他改革的決心,他會堅定不移落實文件精神,堅持整改宣傳口,換上一批聽黨指揮能打勝仗的宣傳戰士,堅決剔除類似蒙譚剛這樣的害群之馬。

  就是因為他先一步的匯報重新定義了這次事故,原本是楊廠長不重視宣傳工作、不落實文件精神的重大工作失誤,現在卻變成他改革受挫,但依然堅定穩步推進的良好表現。

  蒙譚剛之前被處分,反而成了他在改革宣傳口的證據。

  李新民晚了一步,痛失打擊楊廠長的一次良機。

  而楊廠長一步先步步先,干脆真的把握主動權,大刀闊斧對宣傳科進行改革。

  首先是將宣傳科這個正科級單位升格為副處級,跟統戰科合并,改為“宣傳統戰處”,部門負責人的級別也從原來的正科升為副處級,并兼任副廠長職務。

  只這一招,一下子就打在李新民的七寸上!

  沒有永恒的立場,只有永恒的利益。

  楊樹譚是李新民提拔起來的人沒錯,但李新民不可能把楊樹譚放在和他同等的位置上去。

  李新民自己都只是副處級干部,他不可能也沒資格把楊樹譚也提拔成副處級干部。

  可楊廠長身為黨政一把抓的一把手,他是有資格的。

  就算最終決定權不在他這兒,他也需要上報區委,可上級領導部門絕不可能輕易否決下面國營大廠一把手的人事提案,更不會輕易插手下級單位的人事任免問題。

  只要軋鋼廠的程序合法合規,上面組織部下來考察干部其實只是例行流程,一般都不會出什么意外。

  所以,這一個副處級別的名額,相當于拿捏在楊廠長的手心里。

  而楊樹譚,就需要這個名額!

  這個本來就有自己小心思的宣傳科科長對李新民根本談不上什么忠誠,知道這個情況后根本不需要楊廠長拉攏,主動靠了上去,投奔了楊廠長,改弦易張。

  由于之前宣傳科確實不受重視,所以下面這幾個股長也沒有李新民的人,甚至像是李登峰和楊為民,前者是楊樹譚的心腹,后者是楊廠長的兒子,跟李新民是敵非友。

  這樣一來,宣傳科算是徹底脫離了李新民的掌控了。

  一個副處級別的部門就要誕生,但這個部門卻脫離了自己的掌控,這對熱衷于權力的李新民來說是不可接受的。

  但楊廠長占據了絕對主動權,楊樹譚又背叛了他,他在這件事情上還真沒什么可操作的余地。

  細細一想,他唯一能打出的牌竟只有一張。

  就是昨天剛入職報道的特招人才大學生蘇援朝!

  一個剛進廠的新人能干什么?

  雖然李新民覺得蘇乙是個人才,但這種級別的斗爭,一個新來的小小辦事員根本沒資格參與!

  李新民爭的是副處級的盟友,爭的是正科級的手下,蘇乙的行政級別還差得遠呢。

  蘇乙距離副科還有好幾步路要走,有好幾年資歷需要去熬,何況是正科?

  本來這件事李新民大勢已去,無力回天的。

  但恰好這個蒙譚剛一走,空出來的是廠報總編輯的職務。

  這是個有門檻的職務,不是誰上誰都行的。

  蒙譚剛這個廠報總編輯的級別只是辦事員級別,空有其表。

  一個辦事員的職位變化本來只需要部門內部自己決定就行,根本沒必要到廠領導會議這一層面去討論。

  但楊廠長既然要改革宣傳口,當然不會隨便掄一棍子就走,而是要拿出一個切實可行的改革方案來,才能交代過去。

  為了表現自己對宣傳工作的重視,楊廠長的第二步動作就是進行機構改革,職權的重新劃分。

  他認為宣傳科以前的各個股室職權劃分不合理,沒有側重點,導致“缺乏戰斗力”、“一團散沙”。

  他提出將宣傳科現有的綜合辦、黨建辦、文藝股和播音站四個股室和原先的統戰科合并為三個科室。

  一個是黨建統戰科,把黨建辦、和原本的統戰科合并成一個科室,因為這兩個部門很多工作都是重疊的。

  綜合辦保留原有職權,不過要跟統戰科的綜合辦合二為一,升格為正科部門。

  第三個科室叫“新聞廣播站”,把文藝股和廣播站合二為一,成為一個科室。

  楊廠長還是一如既往的務實,他認為什么文藝匯演、體育活動之類的“玩鬧閑事”隨便搞搞就行,宣傳工作的重點還是政策宣講和新聞廣播,他認為應該更重視廠報的作用,決定改版廠報,廠報的重點要向嚴肅性側重,不能再像以前寫兩句歪詩,寫不痛不癢的小故事就應付差事。

  因此,這第三個科室的工作重點就是辦好廠報,充分發揮報紙的宣傳優勢。這個科室的負責人,也必須同時是廠報的總編輯。

  這個總編輯誰來當?

  最合適的人選竟然是沉紅彥!

  沉紅彥本來已經定好了半年后退休,享受正科級待遇的退休金,也就是說,沉紅彥科級待遇是已經確定的,任命他為這個新科室的科長,就不用考慮調動其他科的人或者重新從下面提拔干部。

  更重要的是老同志做事穩重,這個備受重視的科室交給原本就有這方面經驗的沉紅彥也更能讓人放心。而且沉紅彥本人也特別愿意在正科崗位上多干兩年延遲退休,這樣的話,兩年后他的退休待遇說不定會變成副處級,這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于是這個本該退休的老同志在會議室當場就激動表態,愿意留下來繼續發揮余熱。

  但他這個總編輯可不像是之前蒙譚剛這個總編輯一樣,只是個辦事干活的。

  他只是負責最后的審批環節,前期的撰稿、組稿、排版、印刷這些具體的工作,依然需要一個專門人才負責實施。

  所以沉紅彥還需要一個副總編。

  這個副總編其實才是辦廠報的真正負責人,而這個副總編的行政級別,將會是副科級別!

  現有的副科干部中,并沒有合適的人選。

  這樣一來,原本只是一個辦事員的工作分配問題,現在卻一下子成為了副科干部的選拔問題。

  而且現在廠報受到楊廠長的關注,這等于是在一把手這里掛了號的重點工作,所以關于副總編的人事任命,也就成了需要上會討論的重要議題。

  由于還有七天就是廠報發行的日子,所以這個副總編的任命要在明天之前就要上報決定下來,時間十分緊急。

  一天時間當然不可能直接提升副科再走馬上任,這也不符合流程規定。

  所以這個廠報副總編輯的行政級別暫時還只是辦事員級別,但在部門內部其實已經是副科領導之實,只是行政級別要到一年后才能正式提拔,在這一年之中,只是部門內部委任,不算正式副科領導,但每個月可以多拿四塊錢領導崗位補貼。

  這么說吧,只要能當上這個副編輯,副科待遇基本上就已經揣進口袋里了。

  但凡對體制內工作有所了解的都知道,這升副科是一道坎,一道很多人一輩子都邁不過去的坎。

  雖然按照相關條文規定,只要具有相關學歷,科員工作滿三年,具有一定基層工作經驗,并且單位內部的年度考核連續三年拿到優秀,就滿足了升副科的條件。

  但在實際情況中,就算滿足了所有條件,也往往會受到各種主觀或者客觀因素限制而沒機會提拔,尤其是在縣處一級或者更低的基層單位,干了一輩子都提不上副科的老科員大有人在。

  有種說法叫“副科病”,就是指在縣鄉級單位工作的老科員,他們一輩子的愿望就是晉升為副科級干部,因此而生出的心病。

  紅星軋鋼廠也算是基層單位了,這年代提干雖然不像后世那么嚴謹,但因為規則的不完善,反而導致一般人想要提副科變得更難。

  現在有個提副科的機會就擺在大家眼前,這些有機會競爭一下的人不互相打出狗腦子來才怪。

  廠領導緊急會議上,各個領導都在提名自己的人來競爭這個崗位,廠人事內勤科的科長翟保國翻閱了人事檔桉,對在場領導的提名人選當場進行了初步的資格審核,最終選出三個人選來。

  第一個就是李路程,這個本就符合所有提干資格,原本準備接沉紅彥班,卻被蘇乙橫插一杠的文藝干事。

  第二個是統戰科的一個文秘,叫張春梅,也符合所有條件。

  但她學歷差一點,只有初中畢業文化水平。

  第三個基本是陪跑的,沒工作經驗,資歷也有所欠缺,被提名只是來混個提名資格,方便下次提拔,不值一提。

  李路程是楊樹譚推舉的人選,楊樹譚投靠了楊廠長,他的提名也得到了楊廠長的支持。

  張春梅是另一個管生產的副廠長推舉的人選,得到了原來的統戰科長和一部分中立領導的支持。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按理說廠報副主編人選就在這兩個人之間誕生了。

  但李新民急了。

  這么重大的人事調動,他李新民不但損兵折將灰頭土臉,現在居然參與都參與不上!

  這怎么行?

  這件事現在不單單是關乎他的面子問題,還關乎他在廠里的威嚴,以及以后的職權問題!

  人都是很現實的,這次他李新民但凡大舉潰敗一無所得,跟著他走的那些小中層領導就會人心浮動,生出變化來,搞不好就會重新站隊,跟楊樹譚一樣棄他而去。

  一個不好,說不定這次的事件就是他李新民仕途上的一道分水嶺,從此他會一蹶不振,再難跟楊廠長競爭。

  這是極有可能發生的事情,李新民絕不能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所以他必須做出反應,必須竭力阻止楊廠長“攻城略地”,搶占他的地盤。

  可倉促間,李新民是真沒有合適的人選推舉。

  這可不是一般的領導崗位,而是需要一定文學功底,有相關文字經驗,同時還要滿足所有晉升條件的領導崗位。

  現在的人普遍文化程度都不高,有文化的人中,有文字功底又符合條件的人選更是稀缺。

  李新民嘗試提了兩個人選,都被當場否決,甚至很多人都露出懷疑和不滿的神色,覺得他是病急亂投醫,失了方寸。

  也就在這時,李新民想到了蘇乙。

  他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大學生、文學專業再加上特招人才的身份,這三個條件加在一起,任誰都覺得應該讓蘇乙去試試,真的很合適呀。

  但蘇乙的資歷是大問題。

  他昨天剛進廠,是個新得不能再新的小萌新,如果正常來說,就算再順順利利,蘇乙也要一年實習期滿轉正之后再熬三年,才有提副科的資格。

  現在的蘇乙就是個實習生,根本沒資格提干。

  但這也不是絕對,畢竟還存在“破格”這一說法,要不然李新民也不可能把蘇乙放到沉紅彥身邊,打算讓蘇乙半年后接沉紅彥的班。

  但就算再破格,也不可能剛來第二天就破格的。

  這不是破格,這是亂來。

  李新民的提議再次遭到幾乎所有人的反對。

  但這次李新民心態穩了。

  他慢悠悠反問道:“咱們現在是在提副科干部嗎?咱們不是只是在討論廠報副主編的工作調動問題嗎?這個崗位現在難道不是辦事員崗位嗎?蘇援朝是不是辦事員?他為什么沒有資格競選?”

  “至于這個崗位一年后提不提副科,那也是一年后的事情,需要現在就考慮嗎?”

  這一擊打得精準,李新民反擊得很成功!

  但也僅僅如此了,畢竟他說破天,也改不了蘇乙剛來的事實,領導們不認識他,也自然談不上信任。而且這個崗位就是準副科,這是心照不宣的,你李新民偷換概念,但大家又不是傻子。

  因此局面對李新民還是很不利,不但楊廠長和楊樹譚極力反對,就連沉紅彥也隱晦表示以穩妥為主,畢竟他這個正科也需要楊廠長拍板才能給他。

  但李新民畢竟不是紙湖的老虎,在他一再據理力爭下,還是為蘇乙爭取到了一個競爭的資格。

  那就是除非蘇乙能證明他比李路程和張春梅更適合做副總編,并且他的能力受到過半廠領導的認可,否則他這個特招大學生,就乖乖去給副總編打下手熬資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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